柳二爷腾的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
“老爷别的人可能查不到,可柳家的行脚行在那里,怎么也不会查不到。更何况前面的行踪这群人虽然隐藏的极好,就是人数也是慢慢增多。可无论怎么隐蔽,总不能完全避开行脚的眼睛。”
常管事低头轻声回禀,似乎完全不曾看到柳二爷的震惊。
柳二爷愣愣的又座回了太师椅上。
他摸着下巴仔细的想着常管事的话,刚才他震惊是因为常管事说宣府之后再不见这些人的行踪。
这没有道理。
离开宣府城如此匆忙,说明有急事,既然有急事怎么会突然没有了行踪?可以隐瞒还是有别的事情打乱了他们的安排,以至于?
常管事等了等没有等到柳二爷发问,他的腿跪的有些酸麻,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将重心换到了右腿上。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已经无法象年轻时候那样跪了。
想着柳二爷定是发呆想事去了,若是这般跪着等下去,他这老寒腿非废了不可。
常管事可不想躺床上。
他在肚子里打了一轮腹稿,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老爷只说让查京里来的可疑之人,可小的想来,既然查了也不再乎多花点时间问多一些,因此倒也听来了一件怪事。”
常管事停了一息,见柳二爷不曾阻止他多言,心里石头落了地,继续说道,“那群京城人士消失之前,还听说有几个风度翩翩的京城来的哥儿到了宣府,那几个哥儿因为样貌极好,客栈的人和行脚行都留意了几分。”
“有几个人听见他们说是要游览江南,又说江南言语如花,美人如虹,嚷着要游船听曲。可奇怪的是,这几人既没游船也没听曲,那日竟然出了宣府直接去了红叶寺。而这一去也是一去不回。”
“这是打听的时候顺道听来的消息,小的心里也觉得怪异。因此便多了个心眼,让人去红叶寺打听了一圈,红叶寺里传来的消息就更是奇怪,说是这几人根本没有去过红叶寺。”
“可那行脚的车夫拍着胸脯说看着这进了山往红叶寺去。”
柳儿爷头疼的扶额,他沉声喉道,“长话短说,怎磨叽。”
常管事忙认了错,几句交代道,“后几日周边镇子我也派人去打探过,全无这几个公子哥和那群京城人的消息,这两批人同日消失。”
柳二爷的头更疼了。
常管事的腿也更疼了。
柳二爷换了个手掐着额头。
常管事换了个腿承受身体的重量。
“你赶快再回去红叶寺细细打探,周边也要好好查,务必留意不妥之处。”
柳二爷发了话,常管事如释重负的慢慢起了身,恭谨地行礼退了出去。
常管事一脸平和的出了院门。
伺候在外的砚台心里佩服的不行。
二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常管事都能应对自如,真不愧是柳家伺候了三代人的管事,不知道他砚台什么时候能修成这样的一尊佛,也能在柳家立住根本。
砚台心里羡慕,突然耳边一声炸吼响起。
“人都死绝了,还不进来收拾。”
柳二爷炸毛的在书房中狂吼。
他心里憋屈。
事情不查他忐忑,好怕这悬在头上的刀突然就莫名的落到了他脖子上;可查,查的越多,事情越是模糊,他隐约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该知道的,可他又怕自己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好?知道,不知道都是煎熬啊。
此时京城皇宫里,还有一个人同柳二爷一样苦恼。
圣人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第一红人,常公公。
常公公也是江南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如今虽然已经年纪不小,可怎么看,怎么也是一个奶油小生的模样。若不是他那一身太监品级的服饰,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少了根的男人。
常公公此时心里正在摸泪。
这些孙子,早不送消息,晚不送消息,这个时候送来,这是要想让万岁爷宰了他啊,这个借刀杀人的手段,可真是高明。
望着手里的密报,常公公默默给自己上了三柱香,祈祷祖上保佑,让他今日能过的这关。
常公公轻推开了勤政殿的朱红大门,高高抬高黑色皂官靴子迈过了高高的朱红门槛,轻手轻脚的进了大殿,一言不发地跪在了殿中的金丝楠木雕龙的大案前。
正站着写朱批的圣人微翘了眼角扫了一眼黑纹大理石地面上跪着的常公公,咬了咬牙不予理会。
这个老阉货一向很有眼色,他知道今日不是禀事的时候,还敢这么做派,定是有急事。可天大的急事能有多急?
做皇帝也不是多好的事情,想想刚被内阁大臣们围攻质问为何不处罚六子秦符,圣人就一肚子气。
那是他的儿子,又不是这群老不羞的,他们当然不心疼,可他心疼啊。这可是他最小的儿子,他可只有这么一个知心贴费,知道逗他开心的儿子,他是皇帝,难道皇帝小小包庇一下自己的儿子都不可以。
是,他的儿子是骄纵了一些,也确实打了人,也确实嚣张的说了一些话,可人伤了又没死,大不了给钱升官给些好处。
京城里的纨绔打人的多了,也没看见这些内阁天天揪着这些纨绔说话,顶的这些纨绔的老爹死没面子啊。
他真的生气,不是只是装装样子的吓唬内阁那几个老不羞的死老头子。
这个常平今日真是。
圣人的脾气一下暴了起来,他抬手将手中的朱批狼毫扔了出去。
狼毫很准的砸在了常公公的额角,红色的墨汁快速的从他脸上流过,仿若鲜血。
圣人的一下心里爽快了一些,心想,别看他年纪大了,这准头还行,下次就这么砸那几个内阁首辅,看他们还怎么叫嚣。
常公公不敢看圣人的脸色,若是平日他还敢看看圣人猜测一下圣人的想法,见缝插针地把该说的话说了。
此时他已经全无此心思。
常公公,五体投地的趴了下去,颤抖着声音大声的禀道,“回主子,刚得了密保,六皇子已经到了宣府城。”
圣人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这个死小子,就知道他不会安安份份的去张掖。不愧是他儿子,他暗示的话,这个死小子还是听懂了,还知道去寻靠山,找机会描补漏子。
若是这死小子能跟着靠山得个功劳,那就能回京了,他也能摆个让他将功补过的样子,把内阁和言官的嘴给堵上。
这个消息不错。
可常公公却没有抬头,他不敢看圣人他怕啊,着后面的一句话,他绕着肚子里打了无数的节,最终还是不知如何说,只能一咬牙,直白的继续禀道,“六皇子禀了密函,言,皇长孙殿下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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