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李申好奇地问。
他其实好奇的不是落遇为什么会在此出现,而是落遇知不知道董月容整天在公司。
“哦,我有事来这附近,正好过来看看。谁知到了楼下给邵炎打电话,他说他已经下班了,”落遇解释说,“你们今天下班倒挺准时。”
“是啊。今天没有加班。”李申笑着说。
“那你等车,我走了。”落遇说。
“落遇,凡事多留个心眼。在感情没有正式确定前,别付出太多。”李申说。
落遇点了点头,说:“我走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别人的眼中,自己会被邵炎吃干抹净然后一脚踹开吗?
去年,李申还在自己面前,把邵炎夸得天花乱坠。
落遇不急着回,因为她知道邵炎摆脱不开董月容。这意味着,他不会去她住的地方,怕以后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只怕董月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住处。
落遇脚底匆匆,却不知该往哪里走。回家,是满屋子的落寞。她想念有工作的日子。至少,下班时间再无聊,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最关键的,还有钱领。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
孙燕姿的《天黑黑》,隐隐在喧闹的人流中,不停地伴随着自己。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落遇猛得灵醒过来,忙得从包里摸出手机——是展晓白打来电话。
展越曾说,这首歌是展晓白最爱听的歌,单曲循环无数遍。有了展晓白的手机号,落遇就把他的手机铃声设置成这首歌。这是落遇的手机中,除了邵炎,唯一跟别人不同的手机铃声。她以为这首歌,永远都不会响起。
“忙着?”展晓白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没有。在逛街,没听见。”落遇回答。
“你五一回家吗?”
“回啊。”
“开车回还是坐长途汽车回?“
“长途汽车。”
“你能帮我捎东西给我爸妈吗?”
“你——不回?”
展晓白迟顿了两秒,说:“我现在没脸回……你把东西带到庐洋县汽车站就行。”
“我反正要回家的,多坐几站而已,直接带到你家好了。”
“他们没在家。过完年,我叔找了路子,让我爸妈在汽车站卖东西。”
“哦,行。那我一会去你那取东西。”
“还是我送你那去吧。对了,你吃饭了没?要不一会我们一起吃个饭。上回你送我们回家,我还没有答谢呢。”
两个人一起吃饭?
落遇有点小激动,说:“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得一会。”
“你在哪里?”
“西角商场。”
“你在商场门口?”
“对。”
“等我一分钟。”电话挂断了。
一会,展晓白提着一个大购物袋出来。他笑着开玩笑说:“我不得不佩服自己,正好这个点打电话。”
“我也佩服你。我的车子就在前面,走吧。”落遇笑着说。
“想吃什么?”展晓白问。
“我都行啊。你喜欢吃什么?”落遇问。
“我们去前面的海参大酒店吧。”
“就咱俩?是不是太奢侈了?”
“上回你送我们回家,这次又帮我捎东西,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哎,咱是老同学了,别这么说。这样,我们去吃面条吧。前面有家面馆不错的。”
展晓白笑了下,说:“省钱也不在乎这一顿。你就当给我改善伙食了,好吗?”
落遇犹豫了下,说:“行。把东西放车里,再过去。”
吃饭的时候,展晓白感叹说:“人跟人,差别好大。”
“怎么了?”落遇问。
“你还记得落巍吗?跟你一个村的,我舅的儿子。现在在越阳市上班,一个月工资顶我一年的工资。”
“工资这么高?”
“他朋友仗义。”
“他朋友开的公司?”
“他朋友家的。”
“真幸运!”
“是啊,真幸运!”
之后,两人一直没有找到话题,沉默着把饭吃完。
车子是早上10:00发车,去车站坐车得半个小时。落遇7:00就起床了,拾掇拾掇,7:30就可以出门。她看了会电视,熬到8:30,出门。提着东西下楼,发现展晓白在小区门口站着。
“我昨晚睡觉前才想起来,你不开车的话,得自己把东西拎到客运中心去。”见落遇一脸惊讶,展晓白解释。
“没有多少东西,我自己拎就行了。”落遇说。
“反正我今天放假也没事做。”展晓白硬把落遇手中的两个袋子接了过去。
幸亏有展晓白。
公交车很挤,落遇夹在人群中间,被挤得七荤八素。
回到庐洋县,已是下午15:00多。一下车,落遇就看见了展晓白爸妈。他们的头发,雪白雪白,白得耀眼。记得过年的时候,两人的头发是花白的。这会,一丝黑发都找不着了。
“叔叔、阿姨,这是晓白让我捎回来的。”落遇提着东西过去。
展晓白的爸爸冲落遇点了点头,忙着招呼客人。
展晓白的妈妈眼眶湿润了,说:“谢谢你啊。晓白这孩子……”
落遇离开的时候,展晓白的妈妈硬往落遇的袋子里塞了一瓶饮料、一盒饼干。
转车回家,落遇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
还是这辆回家的车,落遇坐过无数次了。小中巴,固定座位就十几个。放假的日子,站着的人比坐着的要多,严重超载。遇见有交警查,售票员阿姨就会招呼站着的人蹲下。
满耳都是乡音。大家噼里啪啦说着话,聊着八卦,说着见闻。一切都是那么鲜活。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像一条死鱼似的,鼓着肚子在水面上飘着,没有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