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灯光昏黄晕暗,营造着神秘暧昧的气氛。
落遇、陈葭在角落寻了个小圆桌坐下。点完酒,陈葭说:“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需要我陪吗?”落遇问。
第一次来到这样陌生的场合,她心里有些慌。
陈葭笑了。她拍了拍落遇的肩,说:“我还没开始喝酒……”
陈葭走了,落遇掏出手机看。五条短信,十个未接,都是邵炎的。
“你们在哪个酒吧?”电话接通,邵炎问。
“画海。”落遇回答。
“记住了,有陌生男子来搭讪,千万别搭理,”邵炎叮咛道,“幸好你今天穿的是裤子。”
落遇用手遮了遮自己露在空气中的长腿,没敢接话。
“你记住了没?”邵炎问。
“知道了。陈葭来了。好了,不说了。”落遇说。
陈葭坐下,问:“你老公?”
“嗯。他问我在哪个酒吧。”落遇回答。
“真好,一会不用担心喝醉了,”陈葭说,“咱开喝。”
“他没说来。”落遇说。
“他肯定会来的。”陈葭回答。
啤酒上来了,一共十二瓶。
落遇、陈葭各喝了一瓶后,话题打开了。
“人生真的很有戏剧性,处处有反转。两年前,我是你们羡慕的对象,你是大家苦口婆心的目标。两年后的今天,我成了笑话,你反而成了大家羡慕的样子。”陈葭说。
“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又会有反转呢。”落遇回答。
陈葭用酒杯指了指落遇,说:“大学四年,毕业后又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看不透你。”
“看透我干嘛?”落遇笑了下,说,“你又不是拉拉。”
陈葭说:“我是拉拉就好了——哎,你看,在吧台那个是不是佟生?”
佟生?
落遇顺着陈葭的视线看去,口中说:“佟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要是出现在这里,就不怕被女孩子撕了?”
一个金发男子端着酒杯靠在吧台,眼睛扫着整个酒吧。
“肯定是佟生!”陈葭说。
“怎么可能?佟生可是黑发!”落遇说。
“头发颜色不能染吗?”陈葭说。
会染头发的佟生,还是佟生吗?
落遇一个晃神,陈葭已经起身朝吧台走去了。
落遇赶紧起身跟上去,听见陈葭说:“佟生你好,我是陈葭。”
金发男子眯着眼打量陈葭,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多年了。”陈葭说。
落遇过去拉陈葭,朝金发男子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
陈葭不肯走。她盯着金发男子的脸看,说:“你是佟生对吧?”
金发男子看了眼落遇,笑了,说:“对,我是佟生。你们坐小圆桌那边吧?你们先过去,我一会来。”
“你可别骗我!”陈葭说。
“不会。”金发男子说。
回到座位坐下,陈葭一直朝吧台那边看。她说:“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理想的男子啊?”
“皮相而已。”落遇说。
“皮相就足够迷惑人了,”陈葭说,“他的眼睫毛可真长,眼睛会说话似的。刚才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都漏了半拍。”
“花痴!”落遇笑骂。
陈葭是老了不少,厚厚的妆也没掩住她眼角的鱼尾纹。
看着陈葭兴奋满满的脸,落遇突然开心又心酸。
佟生端着酒杯过来,坐在陈葭的身边。他看落遇,说:“落遇你好,我是佟生。”
落遇、陈葭都一愣。
“我以前见过一次你的照片,”佟生解释说,“我老婆给我发的照片,说,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我哥邵炎。像林青霞的女孩,我想你和你朋友应该不会怪我是徒登子,过目不忘吧?”
他,真的是佟生?
“你过奖了。”落遇说。
“就你们两位?”佟生问。
“落遇的老公一会就过来。”陈葭说。
她盯着佟生的脸看,说:“佟生,你是不是混血儿?”
佟生笑着摇头,说:“我是纯的华夏种。”
“就你一个人?”陈葭问。
佟生盯着陈葭,说:“对。”
“你老婆呢?”落遇问。
“她怀孕了。”佟生回答。
落遇跟陈葭对视一眼。
落遇看见,陈葭眼中跳动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
“她不需要你陪吗?”陈葭问。
“她回娘家安胎了,”佟生说,“落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怎么了?”落遇问。
“早点生,早点断了我老婆的念想。”佟生说。
“佟生!佟生!”有人叫。
他朝喊叫声那边挥了挥手。他站起身,说:“那边有我的朋友,我过去了。落遇,听我的,早点要孩子,对谁都好。”
佟生走了有一会,落遇跟陈葭面面相觑。
“你跟佟生是第一次见?”陈葭问。
落遇点头。
“佟生说那话不觉得唐突吗?”陈葭说。
落遇耸了耸肩,说:“莫名其妙。”
酒,又有几瓶下肚。
陈葭说:“落遇,我发现我的朋友圈,只有对你,还能说说心里话。”
“魏清、津雅她们对你也很关心。”落遇说。
“她们自顾不暇。还是你过得清净。我以前还看不起你,觉得你对爱缺乏勇气。现在看来,你最有智慧了。你没有被爱所伤,最多带着一丝遗憾。你嫁给邵炎,眼神是纯净的。”
“怎么这么说?”
“如果你跟展晓白谈了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我都不敢想象后果。”
“展晓白挺好的。如果能跟展晓白在一起,我相信肯定错不了。可惜了,像你说的,我因为缺乏勇气,错过了。”
“哎,你觉不觉得,展晓白像阿希礼,而邵炎像巴特勒?”
“哦?”
“当然了,你比斯嘉丽聪明,你放过阿希礼,选择巴特勒,所以能收获幸福。”
“我们结婚还没有多久,还没有一起经历什么事。现在谈婚姻幸福,是不是有点早了?”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消极啊?”
落遇笑,说:“我一直如此啊。”
又是几瓶酒下肚。
陈葭说:“你知道吗,我上回居然穿着睡衣在校园里晃。别人看见我,都笑着跟我打招呼。还有嘴甜的男生,说,陈老师,你的睡衣真可爱。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我,陈葭,有一天会不照镜子就出门。”
“这样挺好的。上学的时候,我每次都替你累得慌。”
陈葭笑了,说:“我自以为衣着得体出门,是对他人的尊重。其实,谁会看我?我是白花了时间精力。”
“你没走另一个极端吧?”
“放心。我好歹也是个老师,不会穿奇装异服出门的。对了,我可能会当不成老师了。”
“什么意思?”
“我要结婚了。”
“什么?”
“我要结婚了。跟我的一个学生。如果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我大不了辞职。”
“什么?”
“你知道黄宇娶了谁吗?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女孩。我他妈的!”
所以你跟你学生搞一块?这算是报复吗?
落遇皱眉,说:“你别才出狼穴,又入虎巢。”
“小瞧我的智商!”陈葭说,“那男孩叫费镕,长得一般,重在有男人味,对我痴情一片。你猜,我的手机是怎么掉水里的?”
“我怎么会知道?”落遇笑道。
“咱学校的水湖你知道的,纯天然,最深的地方据说有五米的。我把手机扔水里,跟他说,要是他能把手机捞出来,我就答应跟他结婚。”陈葭说。
“你真是变化好大!”落遇说。
“我算是活明白了,人是为自己活的,得对自己好。自己好了,关心自己的人才会好。”陈葭说。
“这话倒在理。不过,我想你还是慎重为好。结婚的事,急不来。”
“我不在乎再离一次,”陈葭回答,“我跟黄宇离婚才多久,他就找新人了。他还跟我说,既然不是我,那么他娶谁都无所谓。他说得真是轻巧,娶了美娇娘还要我为他叫屈,守身如玉吗?我现在是觉得,嫁黄宇都落得如此下场,嫁别的男人就更不用说了,看自己的运气吧。”
又是几瓶酒下肚,酒吧的人渐渐多起来,又渐渐变少了。
高峰期都过了,没有男人过来搭讪,一个都没有。
“一定是我们穿得不够性感!”陈葭大着舌头,说,“打死我也不会承认,是我们老了缺乏魅力,哈哈哈。”
落遇也跟着哈哈笑。
凌晨两点,邵炎和陈永信过来了。邵炎带落遇回家,陈永信送陈葭回。
“要是我们不来,你们不会喝到天明吧?”邵炎问落遇。
“酒吧不打烊吗?”落遇大着舌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