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谢留行、燕燕和李静仪三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到李府附近。
“这些人都不用睡觉吗?”燕燕压低声音抱怨道。
“换班了,你看不出来。”
“我开个玩笑。”燕燕瞪着眼睛说。
“哦……”谢留行暗想没见过这样开玩笑的。
“谢大哥,咱们怎么进去啊?”
燕燕轻哼一声,暗暗地抽出“锁魂”。
“别!”谢留行压住燕燕的手腕说道,“你这家伙一出手他们还能有命吗?”
燕燕有些犹豫了。
“看我的。”谢留行神秘地眨眨眼。燕燕和静仪还没来得及反应,谢留行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喂!常发!”谢留行大摇大摆地走向一个看守,燕燕和李静仪都愣住了。
“喊你呢,怎么都不理人家呢?”
三更半夜的,那守卫见是一个陌生人不禁戒备起来:“什么人?”
“哎,别这么紧张啊,是我,不认识了?”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啊,你借了我一锭金子没还,我能记错吗?”
“滚!”那守卫不耐烦道,“哪来的疯子。”说着向谢留行推去。
他一抬手却推了个空,一个不留神脸上就中了一拳。此前一旁看热闹的守卫们都发觉了不妥,一股脑地冲向谢留行。
燕燕不觉跺脚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冲了出去,还未动手,那帮守卫便簌簌地倒下了。
谢留行冲燕燕一笑:“担心我?”
“有病!”
李静仪跳出来崇拜地看着谢留行道:“谢大哥你真厉害,我都没看见你动,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么,小意思。”谢留行衔着一根象牙烟管说道。
“迷烟?”
“哎,这可不是迷烟,这可是龙小幺特制的此生无憾。”
燕燕没说话,只是斜着眼睛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我保证这跟之前迷晕你的迷烟不是同一种,我这个很珍贵的,不信你闻,这个味道多么自然,这种夜露般天然的芬芳。”
燕燕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冷着脸道:“走吧,再不进去他们要醒了。”
不过是一夜,李静仪站在自家的庭院里却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别想了,等找到证明你父亲清白的证据,一切都会好的。”
“嗯,我知道,谢谢燕姐姐。”
燕燕看着微笑的李静仪,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了数年前的自己,这一夕间长大的痛楚,她以为自己早已忘怀,原来竟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吗。
“咦,谢大哥呢?”
燕燕这才发觉谢留行不见了,这个家伙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处处都透着古怪,燕燕不禁皱起眉头,却对李静仪说道:“不管他,我们先去找你母亲的遗物。”
静仪找到她母亲的遗物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姐姐你看,我母亲的遗物都在里面了,可是我并不觉得里面有什么证据。”
燕燕粗略地看了一眼,包袱里的确只有些钗环首饰而已,摇摇头道:“先收起来吧,出去再说。”
话音未落忽听窗子一声清响,一阵风声袭来,李静仪大叫一声:“我的包袱!”
那黑衣人劫了包袱刚想跳窗而逃,燕燕的“锁魂”赫然出手“嚯”地缠上那黑衣人的手臂。那人一把反握住“锁魂”逆向如陀螺般旋转数周意欲脱身,“锁魂”却又灵蛇般吐着信子袭向那人的脖子。
那人冷哼一声忽然将包袱抛向空中,燕燕一提腕,“锁魂”凌厉地卷向包袱。燕燕为夺回包袱,只得任由那黑衣人逃走。
又一人飞身闪进来,却是谢留行:“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影从这里出去。”
燕燕没有理他,李静仪说道:“谢大哥,方才有个黑衣人抢我的包袱。”
“那包袱现在何处?”谢留行紧张地问。
“有燕姐姐在当然不会有事。”
谢留行“哦”了一声看向燕燕,却正发现燕燕也正看向自己,便冲燕燕眨眨眼。
“谢公子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哦,我方才想起来有些要紧的东西落在李府了,因此回房去取来。”
“是吗,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嗯……”谢留行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的犹豫了。
“嗯?”燕燕盯着谢留行紧逼一步。
“呃……”谢留行想了想冲燕燕勾勾手指。
燕燕冷着脸又走近一些。
李静仪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留行和燕燕,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谢留行神秘兮兮地附到燕燕耳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什么,燕燕便冷哼一声好像又生气了。
李静仪有些不高兴,说道:“谢大哥,咱们还不走吗?”
谢留行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微笑道:“走。”
从李府出来谢留行问燕燕:“方才抢包袱那人你可认得?”
燕燕轻轻摇摇头,说“不认得,不过他躲避我攻击的步法有些熟悉,有点像传说中的踏沙步法。”
“踏沙步法,我却没有听过,小燕儿果然见多识广。”谢留行讨好似的恭维道。
“我也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过。”
“小燕儿的朋友真是见多识广。”
燕燕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说道:“是啊,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谢留行连忙摆手,又笑笑说道,“我以为刚才的事你会怀疑我。”
“我的确怀疑你,但是一来那个步法太特别,其二即便你会踏沙步法我也不认为方才那人会是你。”
“原来小燕儿如此信任谢某,真叫我感动。”
“不是信任你,我只是觉得你要有什么小动作应该在我们拿到东西放松警惕之后,不需要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所以从此刻起你最好少打些鬼主意,不然小心你的脖子。”
谢留行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尴尬的笑了两声说:“还好小燕儿了解我,不然此刻谢某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李静仪忽然插嘴道:“谢大哥!咱们还走不走?”
“走。”谢留行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做。”
“你又有什么事?”
“咳,我去叫门口那些看守起床,别让那马忠道看出有人进来过。”
只见谢留行自怀中取出一拇指长短的哨子,吹了两下,那帮守卫便梦游般回到自己的位置,又过了一会儿逐渐地苏醒过来。燕燕看他们的样子竟像是忘了之前的事情一般,边走边感叹道:“你这个迷药的确不太一样,是哪里得来的。”
“早说了这不是普通迷药,这叫此生无憾是龙小幺专门给我的。”
“龙小幺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
“切,你听说过龙圣莲没有?”
“你是说五毒教的圣子,你说的龙小幺跟他什么关系?”
“龙小幺就是龙圣莲啊。”
燕燕忽然停下了脚步,沉默片刻,说道:“哦。”
“哦什么?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忽然对我刮目相看。”
见燕燕不理他,谢留行继续纠缠道:“那可是五毒教圣子,江湖中最有名的妖孽,不男不女!亦正亦邪!”
“谢大哥,你话真多。”李静仪不悦道。
后来燕燕每每回忆起今天的事都会想,如果她一直都像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辈子都不去理会那个叫谢留行的人,也许后来的事情会有些不同。
四月十一,这一日整个洛阳城里的家家户户都扎红绸挂红灯,城里城外一派热闹,外乡人刚进城一头雾水“今儿是什么日子?公主出嫁还是皇子娶亲?”“这你都不知道,今儿可是李门主的寿辰。”李门主正是昌平门的门主李正义,今日是他的六十大寿,昌平门从四月十一到四月十三一连三日大宴来宾。这几天上至当朝权臣、富商巨贾下到武林名宿、江湖群雄,英雄不论出处,来者皆是贵客。
李平笑容满面地立在门口,站在他旁边的是管家老周。老周是在这里当了三十多年管家,连李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李平与这位周管家虽是主仆却更像亲人。
“少主人,这里有老仆就够了,您去休息吧。”
“周伯,我不累,不用休息,再说今日是我爹的寿辰我理应出点力气,倒是周伯,您的痛风还没好才该歇息。”
“哎,这都是老毛病不碍事,我听说少主人请了几位朋友过来,尤其是那位林姑娘,可不该怠慢了人家。”周伯别有深意地笑道。
李平刷的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周……周伯您说什么呢,灵……林姑娘就是一个普通的好友。”
“是啊,少主人千万别怠慢了朋友,老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还是其实是少主人有什么别的意思,老奴没听出来?”
“周、周、周、周……我……”
老周那双灰色的眼光忽然穿过李平盯着远处定住了。
“周伯?”
“哦!”老周收回眼光问道,“少主人,您真的不去?”
“不去。”李平有些赌气似的说道。
“那老奴可去歇歇了?”
“啊?”李平愣了一下才说,“您去吧,这里有我呢。”
没想到老周不等李平把话说完就走远了,李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摇摇头,心说这周伯最近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
至于周伯,并没有休息,反而绕道西边的游廊向西偏院走去。
西偏院是客房,宋其臣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道:“环境不错。秤砣,你看着安排妥当了,我出去一趟。”
“二爷,您去哪?我陪您去。”秤砣问道。
“不用,我就去德胜楼一趟。”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宋二爷,有日子不见呐。”
“周管家。”宋其臣一抱拳道。
老周不经意似的在宋家商队里搜寻一番问道:“宋二爷就带了这些人?”
“是,有何不妥?”宋其臣有些诧异地看向老周。
“没什么,”老周笑道,“还以为二爷广结天下侠义之士,会多带几个朋友过来。”
老周忽然看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哑儿,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位姑娘是二爷的朋友?”
“是,她患了重病怕风,所以如此。”
“哦,那姑娘可要多保重,可需要老奴找个大夫来瞧瞧?”哑儿病恹恹地看看老周,有气无力地眨眨眼,没有做声。
宋其臣却说道:“我们有大夫,不必格外麻烦。”
这当然是故意推辞,宋其臣只是害怕哑儿再受刺激又惹出什么事来。其实照着他从前的意思,就该把这个哑儿丢在路边让她自生自灭,可他却没有这么做,一来他担心回头见了万妹儿无法交代,虽然也许是很难再见到万妹儿了,至于他这么想的原因那都是后话,眼下重要的是这个哑儿真的太奇怪。
宋二爷没别的毛病就是好奇心太重,身边放着这么大一个谜团,他若真能视而不见那也就不是宋其臣了。哑儿从舍羊坡昏过去之后,一连睡了七八天,醒来之后却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依旧是一天到晚傻呆呆的,跟舍羊坡上的哑儿简直判若两人。若仅是这一点也就罢了,还有更让人想不通的,哑儿醒来后身体比往日更加孱弱,宋其臣因此猜测,也许这哑儿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神女无泪对她的消耗太大,以至于她没有多余的气力说话。不过这么推测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按常理来说,如果一个人他没有能力承受这门功夫也就无法修炼这门功夫,哑儿这个样子显然是无力承受神女无泪的,但她却又的确身负这门绝技,这才是最令宋其臣好奇的地方。这件事他一定要跟老洛讨论一下,虽然现下他还不知道洛无翼是不是已经到了洛阳,但他总会来的,而且一定会去德胜楼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