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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王家整座宗祠由安静趋于死寂。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各种各样,层次不齐。王林正一只大手停在空中,表情与身旁站着的王令仪一样,瞪目结舌,惊诧莫名,他眯着眼睛,问道:“你……你说什么?”
余氏睁开紧闭的双眸,看了一眼王林正,身子向前凑了一些,神气道:“我说她……”她指着王令仪,接着说道:“不是老爷的亲生的女儿!”
王令仪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定了定神,哭道:“二娘,仪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居然说这样的话污蔑我,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爹爹所生?”
王林正的手臂就像失去骨头一般,软软放了下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跳开始慢慢加速,他低着头想了片刻,看着余氏,狠声说道:“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可乱说……如果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老夫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你这歹毒的妇人给休了!”
曾氏和王祖成在旁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就算他们上前劝阻,也是白费功夫。而梁天昊却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他站在所有人身后,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王林正和余氏的身上,怎么会看到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梁天昊呢!
余氏柳眉轻轻跳动了一下,一听王林正要休了自己,她心里不由有些发虚,但表面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转过身子,理直气壮说道:“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老爷今天休我,我也要说,王令仪本来就不是老爷亲生,而是杜香菱和张仁杰那厮所生的野种而已……”说着说着,她就如王令仪一般,仿佛比人家还要委屈,顿时哭出声来,接着说道:“老……老爷,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保全王家的声誉,杜氏在世的时候,那张仁杰便觊觎她的美貌,两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只可怜老爷你每天却蒙在鼓里,任由这对儿奸夫淫妇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天我说出事实,可全是为了老爷你……没……没想到老爷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就说要休了奴家!”
王令仪仿佛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她抬起头,怒视余氏,恶狠狠说道:“你……你为爹爹?你为王家?哼!简直放屁!要不是你,这千户大宅何来这么多事端,你与你儿子一样,都是一丘之貉,整日算计他人,全无为别人考虑过丝毫……朝阳堡谁不知道你这个泼妇,比起你儿子的霸道,你不知胜过他多少倍……现在你居然倒打一耙,说我不是爹爹亲生,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令仪说一句,向前走一步,逼的余氏节节后退,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王令仪,出口居然如此狠辣,余氏指着王令仪,嘴巴气的都歪在一边,说道:“你这小野种,你……你居然当着老爷的面儿,如此说我,你可知道后果……”
王令仪毫无惧色,冷笑道:“哼!后果?你与你儿子做的那些龌龊勾当,可想过后果?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当年爹爹怎么会没有娶成二娘,要不是你,爹爹为什么会不认二哥?都是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余氏心里清楚的很,她已经毫无退路,形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她把心一横,说道:“你胡说……老爷与那贱奴李氏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老爷吃醉酒之后,做出的一件错事,她既然是这千户大宅的家奴,理应担当……再者说,老爷不娶李氏,是因为老爷瞧不上她是一介贱奴,怕辱没了这五品大员的身份……你这小妮子现在见大势已去,便疯狗乱咬人,便来诬陷于我……老爷,你可莫要相信她的鬼话!”
王林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他的身体就像是狂风中的柳枝,仿佛快要倒下去似地。
王令仪见王林正没有说话,扭头指着余氏继续说道:“要说感情,二娘当然不如你与爹爹青梅竹马来的真切,只因为这样,你才以死相逼,说如果爹爹真要娶二娘,你便自尽于这千户大宅……爹爹与你感情深厚,当然不忍看你去死,便答应了下来……当时我虽然还未出生,但这些事我还是通过其他方式知道一些。爹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他一时心软,却给了你可趁之机。你见寻死的法子成了,便又请来一个道长,说二娘是克夫之命,爹爹他本来信道,经你这么一说,本来就忌惮背后的闲言碎语,爹爹不娶二娘的念头便更加坚决。”
余氏仿佛抓住王令仪把柄一般,冷笑道:“笑话!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王家可以人丁兴旺,你说老爷是听信了我请的那位道长的话,所以才没有娶李氏的,那李氏生下王义,难道老爷他还会顾忌那个道长的说辞吗?”
王令仪柳眉一弯,她现在是豁出去了,她生活在千户大宅,表面华贵,但又有谁知道她与杜氏的辛酸。因为这在千户大宅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知晓的秘密。她与余氏争吵,致使精致的发髻有些凌乱,而之前的贤惠优雅也被此刻的义愤填膺代替,她的想法和余氏一样,你不是要闹,那咱们就闹一个不死不休,玉石俱焚。
王令仪接着说道:“直到二娘怀有身孕之后,爹爹本有所动摇,意欲将二娘娶入千户大宅,让未出世二哥认祖归宗,但你怕二娘生下男童,发生变故,以后你儿子承袭不了千户的位子,便又找来那个道士,美其名是让他给二娘看胎运,实则却是一个密谋……”她转过身子,走到王林正身前,说道:“爹爹,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个道长与你说二娘怀的是个不祥之子,如果让他入了王家宗祠,你必有血光之灾……也就是在那一年,你出远门,路上遭遇不测,险些送掉性命。这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却给她留下了口舌!”
王令仪见王林正不说话,布满皱纹的双颊之上挂着愁容,她这个做女儿的看见,也十分心疼,但现在她顾不了许多,为了千户大宅,为了自己,一定要揭穿余氏的真实面皮。她叹了一口气,指着余氏接着说道:“看老天给了你一个好时机,你便大做文章,告知那个贼道如何对答。那次爹爹幸亏被梁大管家所救,回来之后,爹爹心有余悸,便相信了你们的鬼话,从此打消了迎娶二娘的念头!”
余氏毫无惧色,冷哼道:“简直是信口雌黄,妄自猜测……老爷再是糊涂,怎么会因为老道的几句话便改变了心意!”
王令仪说道:“怎么不可能?其他道人不可能,但这个贼道却偏偏可以……那个贼道说爹爹那次遭遇,就是老天给爹爹的警示,还说他之前看到梁大管家与爹爹有缘,便吩咐你让梁大管家跟去。之后,爹爹不仅把梁大管家当救命恩人看待,而且还奉为挡在拒难的厉害人物……从此,爹爹便让梁大管家跟随你儿子左右。呵呵!最为厉害的不止这些,如果只是简单几句话,一个巧合,还不足以让爹爹就此相信你的鬼话……我料定你也没有想到,那个贼道离开朝阳堡之后,便去了京都,机缘巧合之下,又进了宫中,专为前朝皇上炼制那长生不死的丹药。皇上大喜,对这贼道敬佩有加,每日不吃此人的所谓丹药,就无法入睡。后来,你听到这件事之后,便说给了爹爹听,爹爹四下打听,果不其然,本来就信道的爹爹,这一下便完全相信了贼道的话,从此便打消了迎娶二娘的念头……对你的人生造成如此影响的人物,想必二娘你对此人的名字还记忆犹新吧!”
余氏脸上变得越来越是难看,王祖成一开始本来还念及与王令仪的兄妹之情,不想让余氏揭穿她的真实身份。但看着像是疯了一般的王令仪,二娘也不喊,大哥也不叫,而且还步步紧逼,仿佛誓要和余氏争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他立场一下子改变,站在了自己亲生母亲这边。而一向与王祖成和余氏同一阵线的王祖成,眼见余氏大势已去,不但没有丝毫担心,而且躲在阴暗处的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经久不褪的狡黠笑容。
余氏没有回答王令仪,王令仪看了一眼对方,把心一横,说道:“看来二娘的确是忘了你这个大恩人的名字……好!那让仪儿来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王永宁!”
在史料中,关于此人的记载很少。他总是与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同时出现,这个人便是陶仲文。王永宁一开始不过是山西的一个小混混,难以度日之下,他灵机一动,顺应潮流,做起了给人看相算命的买卖。说起来,他还算聪明,因为这个行业,在嘉靖年代非常吃香,不为什么,就因为最近几个朝代的皇帝想长生不死想疯了,都迷上了炼制丹药。从此之后,道士这个行业就成了铁饭碗。当今皇帝就是活字招牌。
王永宁为人聪明,所以在山西混出了“北方第一道士”的虚名。余氏既然想用这招来迷惑王林正,自然要找一个名望最高的,才最是可信,而王永宁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王永宁有两个人最是崇拜,一个是邵元节,一个则是陶仲文。这两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都是道士界的奇迹。所以,他帮着余氏把王林正哄的利索之后,便去京都,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宫,结识了自己的偶像陶仲文。
陶仲文可是一个厉害角色,从嘉靖十八年(1539)到嘉靖三十九年(1560)去世,陶仲文成了世宗身边最受宠的道士。嘉靖二十年(1541),陶仲文进少师,兼少傅、少保。在明代历史中,兼领‘三孤’的只有陶仲文一人。
陶仲文死后,作为他的得意门生,王永宁继承了师傅的优良传统。继续忽悠嘉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享够清福,嘉靖便驾崩了,他也被大臣赶出了皇宫。王永宁本想,好日子从此算是到头儿了。不料,接下来这个主儿还好这口儿。所以,隆庆又派人四处游方,把王永宁请回了宫中。
这里不说隆庆皇帝的仁义和丰功伟绩,只说他在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他好色,但很多史料都记载着,他对道士也非常“情有独钟”。所以,隆庆皇帝是死在女人身上的这个说法只回答对了一半儿。如果没有王永宁那些“神丹妙药”的推波助澜,估计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想想,人家才36岁啊!
所以,一向本来就信道的王林正对于这样一位大人物的话,自然深信不疑。那些所谓李氏和王义会给千户大宅招来血光之灾的言语,自然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余氏听到“王永宁”名字的时候,脸色大变,之前盛气凌人,成竹在胸的姿态,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多年保养十分良好的皮肤,仿佛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显出了“原形”。
王令仪见自己占了上风,一鼓作气说道:“想必你与你儿子都看到了,为什么这段时间爹爹对你们的态度大变,不止是因为二哥长了许多本事的缘故,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王永宁那个贼道死了!”
1572年7月5日,隆庆驾崩,在位仅仅六年。皇宫大臣妃嫔在责怪掌印太监孟冲和隆庆身边那个大美女奴儿花花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放过王永宁,杀了!关于此人的谣言,天下无人不知,顿时成了传唱巷尾的流行童谣。朝阳堡虽处边镇,但消息并不闭塞。所以很多“关心时事”的人也有耳闻,其中就包括王令仪和王林正。
在知道皇宫里那些高人证明王永宁是骗子之后,王林正顿时大悟,后悔当年听信对方的鬼话,没有迎娶李氏。这还并非他最痛心疾首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永远的失去了王义这个儿子。自古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换做是谁,会嫌儿子多的?尤其是这个时代,但王林正在听信谗言之后,做到了。他毅然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沦为了奴仆,回想起来,王林正十分后悔。但他现在就算想认回王义,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毕竟,李氏和王义在千户大宅受了十几年的压迫,你现在后悔,当初早干什么去了。所以,王林正在看到王义这般出色之后,更加后悔当年自己的决定。
余氏听完王令仪的分析之后,终于想明白了王林正为什么在这段时间对王义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此时此刻,她感到万念俱灭,身子微微靠在王家宗祠柱子之上,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定了定神,余氏仿佛还是不肯放弃,她就像疯了一般,发丝凌乱,双唇上的朱彩摸的脸上到处都是,远远望去,真和一个街上的疯婆娘一般,她在王祖成的搀扶之下,一摇三晃的走到王令仪身前,指着对方的鼻尖儿说道:“你这个小野种,这只不过是你的妄自猜测……当时你还没有出生,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你……你分明是在胡说,说我勾结道士欺瞒老爷,你可有证据?可有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