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依稀记得,那日萧景睿穿的衣服和平日有些不同,绣了回字纹,镶了金线,针脚密实,那衣服打眼看去略显花哨却又十分精致,可见制衣之人蕴了多少心血在其中,又在那夜染上了那人的血泪。
每每思及那日,林渺便觉得心口隐隐发痛,这皇权之争,终究是毁了太多人。
“渺渺,渺渺。”梅长苏侧头看着坐在身边打盹的妹妹,见对方眉头轻蹙,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垂落在膝上的手用力攥着,骨节微微泛白。
林渺被兄长的声音唤醒,抬头时眼底那股散不开的郁色撞进梅长苏眼里,惹得男子暗暗叹息。
“到了么?”林渺见兄长表情微变,心知是方才没能掩饰好心思,又硬是弯了唇角,挤出梨涡,
说着就要去戳梅长苏的脸颊,“哥哥,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早晨没吃药?”
“……若是没把那碗药灌下去,晏大夫又怎么会让我们出门。”梅长苏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攥在手心,只觉得冰凉到自己心里了,“有我在,莫要担心。”
不管前路如何艰辛,我也会走在你前面为你披荆斩棘,一路护你到底。
林渺被哥哥严肃的语气逗笑,胸口云绕的闷气瞬时散去,“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担心什么。”
“方才也不知是谁,愁得快要揉出水,现在又要说些逗我的话。”
“我才没有骗你,句句是真呢。”
“好好好,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只需要把你的话记在心上即可。”
马车锦帘被撩起的瞬间初春的冷风灌了进来,激得梅长苏轻轻地打了个寒颤,看在林渺眼里又是一阵心疼,连忙抬手帮兄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梅长苏却推了推妹妹的手,解开了胸前的结,“还是将它留在马车内吧,到了夜里,穿着这个怕是不好走动。”
“届时你只管跟在我身边,我虽不及你一半聪明,但是在这个时候,到底是能在武力上胜过你了,这次,就让我护你平安吧。”
林
渺率先跳下马车,稳稳落地,与多年前那个下马车都要朝兄长撒娇要求扶着的小姑娘已再无半分相似,回首再朝车内伸手,掌心朝上,动作一如当年的林殊。
言豫津随萧景睿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手叠加在一起,再到女子回身,随着苏哲走到他们眼前,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世间尚且没有两片一样的树叶,又怎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
除了眼前女子,眉眼间不容忽视的凛然之意是曾经林渺未曾有过的,曾经养在闺阁之中的贵女是
断然不会有这种行走江湖多年历尽风霜之后才有的神情。
“苏先生,纪姑娘,贵驾来临,有失远迎。”
——
晚宴间林渺被安排在言豫津旁边,对方多年未改的多话依旧吵得她耳朵作痛,几次她想像小时候一样训斥他闭嘴,又碍于身份原因只得变换温柔笑容漾在唇边。
这笑容却又被言豫津理解成另一层的意思,以为对方是将他讲的趣事听了进去并且觉得还十分有趣,不然怎么会笑得那么、那么、那么让他觉得甜蜜呢。
梅长苏将目光投向妹妹,到底是更熟悉对方,看着妹妹面色表情虽是笑意盈盈,却笑不达眼,再看看旁边嘴巴一直开开合合的豫津,忍不住也跟着勾了唇角,在这暗涌危机的晚宴,找到了一丝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