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歌迎着曲容欢不可置信的眼睛，于心底微微苦笑，他在想什么？
他倒是也很想知道。
他明明痛恨着那个夺走了她的男人，可是现下那个人死了，再无人能相护她还有孩子，他却无法对他们母子做到无视。
一辈子争夺回来的帝位，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这份权利，他明明该珍视若宝的，可却偏偏想着如果能将这帝位送给这个孩子，是否便能护佑他平安，让她安心了呢？
这念头一阵强似一阵，他辗转整夜无法入眠，最终理智终究还是妥协内心，没办法，他就是爱她，即便每一次看到这个孩子便能想到云华，他也想护他一生，只为求她放心。
能有什么办法？
爱上她，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你没欠我什么。从头到尾都是我欠了你的，你不必觉得愧疚，是我想将我欠了你的全部还给你，你接受便好。”
如果他没有强硬的废掉她的筋脉，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追根究底，还是他的错。他欠了她一生，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偿还清。
曲容欢却觉他不可理喻，转身抱着珩珩便走。
苏夜歌一把拉住了她：“容欢！”
“苏夜歌！珩珩有爹爹，他的爹是云华！这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你够了没有！”看见苏夜歌黯淡下来的目光，曲容欢顿了下，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便略微缓和了语气，郑重开口道：“夜歌，你有你的生活，我早说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纠葛早在靖虚的时候就全部抵消干净了，你不用觉得愧对于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便是当初的代价，我们都为彼此当初所做的事偿还了一些东西，够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再搭上自己一辈子！”
“我愿意啊！”
苏夜歌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曲容欢的话，他声音微微颤抖，满头的白发在这冬日清晨的阳光里闪耀着刺目的微光，他目光沉沉，看着曲容欢，又颤声重复了一遍：“为了你，我愿意啊……”
他一向傲然张狂，往日也是鲜衣怒马的恣意少年，可现下抿唇苦笑，眸底却流露出几多无奈悲苦。
为了你，我愿意啊……
不管付出什么，不管失去什么，只要能护你平安，我什么都愿意啊……
苏夜歌抓着曲容欢的手微凉，他看着她，眸底的深情再也难以掩饰。
他不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他与她相识于微时，见证了彼此的张狂无状，经历种种磨难，也为当初所作所为付出了沉重代价，他知道她的心意，本来该放弃的，可是该怎么控制？爱一个人怎么放弃的了？
他无数次说服自己趁早放下，在无数个见不到她的夜里也曾酩酊大醉，但是有什么用，明明知道不该动心，不该再去关注她，可景梵一封她有危难的信过来，他不也还是抛下一切事务赶了过来。
认输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这辈子他就栽在了她的手上，已经头破血流，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