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尉迟桥的接洽初步成功,他答应于明天,九月十六日,在宣化门与薛退甲会谈。
他们将谈出什么结果,我一点亦不乐观。杀洪樵隐有我的份,杀尉迟宾是**的刀,尉迟桥就算肯退出洛阳之争,开出的条件中不会少了要我抵命,还有云怜花。会不会,薛退甲届时以牺牲我们两个为和平的代价呢?云怜花早已想到此点,所以要求会谈时寸步不离薛退甲。我未尝没有想到,但不以为然,薛退甲不是这种人,亦不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他怕是别有用心。
薛退甲似乎明白云怜花和我的顾虑,指定我们,连同虹线野随他一起前往宣化门与尉迟桥会谈。
这难道仅是出于不避开我们异姓将领,免得生出什么误会吗?或许是,但同时将三支重军的统帅带去参加谈判,太过冒险,亦太不正常。
薛退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想不明白,一脑袋浆糊际,秋波劫着人送来一张帖子,邀我到庆丰楼一叙,并说明是她的东道。能成为她的客人堪足荣幸,我百忙莫辞。
倾丰楼已今非昔比,冷冷清清,别说客人,连掌柜的和大师傅们都跑了,跑到乡下躲避战乱,只留下掌柜的一个表亲看家。“表亲”亦是不开门营业的,秋波劫想请客的话自然由不得他了。
“表亲”的两把叉子能弄出什么花样可想而知,好容易凑出三菜一汤,实惠得可以,亦让爱财如命的秋波劫非常满意;嘴里骂着人家连个高档菜亦做不出来,脸上却笑开了花。
不为已甚,略骂几句,秋波劫便不再理他,向我说:“老早我就想在庆丰楼上请一回客,今天总算做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请客。”
我受宠若惊:“那,我该怎么做?”
她说:“多吃一点。”
看一眼少得刚刚盖住碗底的三个菜,我估计,全给我一个人吃,有可能混个小半饱,多吃一点是标准的客气话。反正我不是为吃饭而来,是吃情义。我问:“你不光是请我吃饭吧?”
她登时委屈地嘟起嘴来,自个儿生了一回闷气,冷冷地:“我就给你摆鸿门宴来着,不敢吃你乘早滚蛋!”
我才不滚蛋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毒黄瓜不会浪费吧,有没有下在汤里?”
她狠狠地说:“毒死你个冒牌将军!”举起筷子一样菜夹一筷吃下去,再喝一口汤,扔下筷子调羹,“你可别吃,这菜毒不死好人,那些没心没肺的混帐王八蛋一吃一个死。”
我提起筷子,亦夹起一筷小白菜,吃下去,完了,说:“我也是个好人。事实证明。”
她“哼”一声:“早晚毒死你!”
我说:“早晚再说。”
连早饭亦没吃,我确实有点饿,不客气地吃起他少的可怜的菜肴。聊胜于无。
到盘底干净,我抹抹嘴,冲她一笑,往椅背一靠,看她生气。
她讥讽地:“比狗啃的还干净。”
我说:“吃完了可以走吗?”
她说:“你要不想知道藏刀的事只管走。”
我不走,看着她,不知该不该开口问。
好半天,她忍不住也,说:“看什么看,你没张嘴巴么?”
我问:“要钱吗?”
她一怔,没好气地:“不要!”
我说:“那你说。”
她还想瞪我,却“哧”地笑出声来,我亦陪她笑。笑完了,她深吸一口气,说:“藏刀开口说话了,还来找过我,把我赶了出来。”
我问:“你怕他?”
她说:“才不。真打起来,不定谁杀掉谁呢。我是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说:“那是,你跟疯子叫什么劲?”
她说:“你别信薛退甲的话,藏刀不是疯子,疯子走路不会像他那样一步一步都中规中矩。”
我心中一动,秋波劫的观察力极佳,藏刀行事很有原则分寸,这绝不是一个疯子能做到的。难道是薛退甲弄错了?或是他故意说谎?
秋波劫忧心忡忡,继续说:“还有薄轻语,昨天,我看见她在看一封信,我弄出一点声音,她吓得立即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我问:“谁会给她写信?”
她说:“我哪知道,反正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干什么好事。”
我说:“按理,这时不会有人给他写信,写了亦不知她在哪儿,知道了更不敢送去;会不会,她是在看别人写给藏刀或藏刀写给别人的信?”
秋波劫想了想,咬牙说:“八成是了。死丫头,看了敢不告诉我,我让你好看!”
我说:“我是乱说的,你还当真。藏刀的信能随便让她看到?”
她说:“你心疼她?这么好的心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我倒是想,可就不敢,刚才她还说早晚毒死我呢。
她停了停,又说:“那个小灵子,你知道么?也是昨天,不对劲了。我发现,她,来了,那个。”
我没能立即明白过味来:“来了,哪个?”
她的脸腾地红了。我原以为她这样的女孩子是不会脸红的,现在,才知道她会,连声音亦小了、涩了:“女孩家的那个啦。你这人怎么这么笨!”
总算猜到那个是哪个了,却仍不明白:“来了那个又怎样?”
她差一点儿把菜汤泼到我的脸上:“你见过七八岁的小孩子来那个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七八岁的女孩子不会来月经,这些事情上我有些糊涂,本想问问多大才会来,怕她当我装傻,翻脸给我一剑,小心地说:“你的意思,小灵子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她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她多半只是长得小。看她一举一动哪里像普通的孩子家,走路没声没息的,有时到身后你都不知道,给你一刀你都不知怎么死的。我看她根本就是藏刀的搭班伙计,一路来的,弄出些玄虚障眼法,糊弄我们。”
我看着秋波劫,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请我:这小妮子被吓坏了!一个藏刀就够她受的,现在又出来个小灵子,而薄轻语亦不再听她摆布。藏刀一定威胁过她,她怕得要死,却找不到人倾诉,而我这个和她仅有数面之交的家伙竟是她最能信任和依靠的人。
在她强大的表情下,其实她和我一样孤独,一样无助。我们竟是如此相似。
冒昧地,我拉住她小巧的手,用力一握,便放开,向目瞪口呆的她微笑不语。
她说:“你干什么?”
我说:“好朋友不是要拉拉手吗?”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却矜持着:“谁要做你的好朋友?”
我说:“晚了。我们已经拉过手了。”
她说:“不算。我还要考虑考虑。对了,云怜花是你朋友吧?这一阵他亦常在我们住处转悠,发现了什么吗?”
我和云怜花不知何时起已有了隔阂,表面上没有什么,彼此已从心里疏远了对方。我连他常去藏刀处都不知道:“他去干吗?”
她说:“你会不知道?”
我说:“真不知道。”
她说:“我以为他干什么一定会告诉你,没在意他。”
无非是为了藏刀吧。我总觉得云怜花与藏刀之间有什么瓜葛,第一个认出藏刀的人就是他,可他似有难言之隐,不能将原由告诉我们。
我站起来:“真的要走了。你小心点,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躲。要帮忙只管来找我。”
她待我走出几步,忽然叫住我:“上次我说黄瓜里下了毒。骗你的,只是下了点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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