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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兰学三剑客(1 / 1)

幕府准备富国强兵,可直秀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是有人告诉他了——这个人就是幕府的勘定奉行小栗忠顺。

不是说小栗和直秀的关系出了问题,两人看似亲密实际上却开始疏远么,那怎么小栗还写信告诉直秀这个重要消息?

答案很简单,无吵不成朋友。

是,实质上,两人的关系不止是开始疏远,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严重的分歧,但这分歧却不是因为私人感情出了问题,而是政见不合引起的。所以吵归吵,朋友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牢固的。

虽然如今两人都身居要职,彼此关系中,治政盟友的意味渐渐压过了少年时的义气相投,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多年的交情还是在的。所以,即使相隔甚远,但多年来书信都没有中断过。

而且,小栗也不是直接泄露了这个幕政的重大消息,而是直秀根据书信内容猜出了的。

以前有段时间,因江川坦庵先生、小栗忠顺、崛直秀三人过从甚密,又都酷爱兰学,曾经有好事之徒称他们为“兰学三剑(贱)客”。但随着直秀在北地待的时间较长,逐渐淡出视线,这个谐号也逐渐被人遗忘了。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对某些尤其是那些侮辱性的绰号,这句话肯定不对,但用在“兰学三剑客”的身上,多少还是有道理的——最近这些年来,三个人都对扶桑兰学的发展大有贡献:

最近这些年来,坦庵先生做的事情里,有些非常有名,如炼铁、建造品川台场、炼钢、铸大筒、制铁炮,但同样也有些不为众人所知,如制造机床、发展蒸汽罐、改良农具等等。

但无论怎么说,积累了几十年的江川先生的声名最著。

而同时,小栗忠顺的名声也是不小:

从嘉永六年(1853年)和坦庵先生联手著成《西洋诸国约定概要》起,小栗就开始以精通兰学闻名。

接下来,在1854年,他参与过与鲁人、米人的交涉、主持签订了与英吉利的和亲约定,1858年他又主持签订了兰国的通商约定、拒绝了普鲁士商人假冒特使进行的通商请求。

加上,他以长崎目付役职、长崎目付、长崎奉行的身份,多年参与对外贸易,所以在兰学(西洋学说)上渐渐有了威信。

不过和坦庵先生的产业名声比起来,他的名气更偏重于外事交涉和贸易。

至于直秀,则名声不广,颇有凑数三剑客的嫌疑。

早年他著作农书、制药、靠偏方治病、推广米式风车、制蜂窝煤、造火山灰水泥、砖头、玻璃以及培育珍珠、育良种,这些林林总总是干了不少,但除了农学成就外,因为各种原因,要么需要保密,要么不被重视,总之,可称的上时运不济,做的多但名气却一直不大。

甚至,1849年直秀回扶桑时,给幕府献上了自己辛辛苦苦总结的建白书,但因为当时没人重视,如今也湮没无声了——真是一份心血全都喂了狗。

只有1850年炼铁,直秀算是狗掀帘子——露了那么一小脸,但多数幕臣还都认为是其恩师坦庵先生给他刷的名声。

一直到年的两次白主之战,直秀才建立起晓畅西洋兵法的名声——没办法,虽然平时自催自擂,但其实扶桑上下都清楚,传统的七大兵法流派恐怕就成了个噱头,肯定是不管用了,那能打败西洋人的肯定是西洋兵法。

说起来心酸可笑,受“低贱”的出身所累,扶桑上层一直都不肯正视直秀的兰学才华,最后还是靠鲁西亚人来给他正的名!

当然了,“鲁西亚输在两次都轻敌冒进

”,这么想的人也大有人在,但有倒霉的原箱馆奉行堀利煕惨败作对比,直秀善战的名声还是立起来了——虽然之后又有人质疑,认为是手下得力,村田永敏由此成了香甜豆包,但不管怎么说,“直秀挺能打”这个还是朝野公认的。

可这名声直秀不太想要啊!

为啥呢?因为这名不副实。

直秀自己估计,尽管努力学习,但现在自己最多能指挥后世的一个连,也就是至多150人,就这,也不敢说能指挥好。

其实,因为在后世论坛水灌多了,伪装一下战略家还好——其实也是冒牌货的可能性更大。

可第一次白主之战也好,不为幕府所知的两次庙屯之战也罢,按规模,都是战术战斗,其中直秀就是个纸糊的招牌,真正的细节指挥和他关系不大。

因此,“晓畅西洋兵法”这个名声拿着亏心啊。

直秀自己觉得,自己在属于力大砖飞出奇迹那伙的——打仗的手艺虽然虚,但搞经济还行~行吧?

说到底,这扶桑开国通商后的应对,以及维新后的治政得失,纵横四海的大侠们都分析得清清楚楚。自己作为其中颇为活跃的一员,该做的应该是让大家吃好、喝好、生活好,然后拿着先进的军械痛殴强盗,所以直秀对小栗忠顺极为不满——小栗露出了无辜的笑容。

直秀你不开心,关人家小栗啥事?

这事大了!

作为好朋友,你在安政五年(1858年)当了勘定奉行,我问你一声你敢答应吗?“嘉永二年(1849年)的风说书你看仔细看了么?!”

其实,小栗忠顺不但当时看了,如今还让人辛辛苦苦抄了一份研读。

但直秀两世为人,有个毛病,到现在因为北地的风霜太多是改掉了,但1849年哪个臭毛病还在啊,因此他当年那份风说书就活该没人搭理——这个臭毛病就是详略不当。

风说书倒不是说写的不翔实,其中光西洋史就一大堆,尤其是涉及到扶桑的,更是洋洋大观,但坏事就坏在这上面了,太长了!

等西洋史写完,剩下的是产业发展——组织变更直秀没敢写,偷赴海外就是杀头的罪过,还该再老虎屁股摸苍蝇,这不是寿老人上吊找死吗。

这产业发展,直秀又是旁征博引,洋洋洒洒几万字,自己是觉得意犹未尽,可谁看得下去啊。

其实,直秀觉得,可能当时把风说书分成几册更好一些——其实,直秀的风说书当时被有人戏称为“七福神乘船图”,意思是和新年习俗一样,拿起这本书,看几眼就困了,睡得那是贼香啊,一夜无梦到天明。

更坑爹的是,直秀的毛笔字不好,书写习惯也不怎么正确,当然这封又臭又长的风说书没人能看完——你谁啊,无名无姓无权势,让幕府重臣硬着头皮读完,就算公方样,也不能这样为难人啊。

当然,直秀一直将其归咎于此时没有标点符号,“这才是主要问题之所在”。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详略不当等都不是主要原因,主因还是两个:

一个是当时扶桑还算太平,幕府没有紧迫性,自己又无名无姓,更别说是待罪之身,谁愿意仔细看啊;

另一个是专业性太强了,没有一定的西洋学术底子,别说看懂了,连明白都费劲。而且为了避免刺激到幕臣的精神,自己不敢给西洋高声喝彩,只能罗列数据,这就更鼓噪无味了。

总而言之,当时自己的风说书没被重视是理所当然的。

事后,自己被发配到韭山,和坦庵先生父子沟通时,才发现风说书犯了操之过急的大忌。

可如今直秀这

个毛病早就被磨没了——还是环境教育人啊。

1850年到了白主,1851年他就琢磨能干点啥。

当时他挺自觉的,觉得建炼铁所条件还不成熟,那小石炭矿在附近就有,蒸汽机、机床也通过咸亨洋行运来了,搞点机械加工总行了吧。

但悲剧!

自己带的这些学生,平时看兰学学的都不错,最起码初等数学还是阔以的,但谁知道,理论和实践它有差距啊。

万幸,自己让人从米国工场捎回来了详尽的操作手册,自己也在海外动手实践过,但就算这样,直到1853年白主才能批量制造合格的燧发滑膛枪——1852年回扶桑,然后主管此事的中村学次郎在一旁微笑不语。

而后,直秀也绝了这门心思,白主百废待兴,还是先顾吃喝住行吧,这机械加工甚至后面的工业化,等乡学的孩子们学成再说好了。

终于在努力了七年后,1857年白主造出了第一门拿破仑青铜滑膛炮——坦庵先生麾下的韭山炼铁所造出第一门拿破仑炮是1854年,对此直秀不好意思地承认,他专门派人去学习了。

而直到1858年,白主才能量产米尼前膛枪——这个倒不是工艺难题,而是市场问题,白主可以外购更好的军械,而产业工人又少,都忙于1857年的水雷项目和1858年的线膛前膛炮项目了。

说起来好笑,白主的线膛枪、线膛炮、后膛枪是同年仿制成功的——尽管这三样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说到底,白主有外购渠道,因此产业发展是受教育人口多少的约束。

1853年,白主的丁口是2861,其中扶桑民只有800不到,其余都是阿依努人和原赫哲人——当然,什么人都不重要,反正大部分识字都不到3年。

但在1858年底,白主的领民已经达到了两万四千多人,真正的产业工人也培养出一千多人,终于有了一丝底气。

而年间,白主的累积教育投入折合为天保小判金21.8万枚。

虽然不是钱都花在产业工人身上了,但无疑这1千多的产业工人是最大的教育成果。

虽然帐不是这么算滴,孩子是未来,当年的投入也不可能当年见成果,但马马虎虎做个对比好了,相当于200多枚小判金教育出一个产业工人。

照这个算法,如果要培养出百万产业工人,直秀一系要花费两亿金,折合此时的英镑约为1.6亿英镑,而1840年英吉利财政收入约为5200万英镑,相当于这个世界头号强~国财政收入的3年总和!

算法是有大问题的,但肯定可以从侧面证明一点,搞工业化想一蹴而就,那真是长得美想得更美!

直秀一系人少底子薄,开头总是份外艰难,这可以理解。

可相比之下,人强马壮的幕府总比北地条件好吧。

自1849年直秀回扶桑献家产,咸亨洋行1850年二次献宝、1851年开始技术、财富双方面扶贫幕府,到今年1859年,整整十年过去了,扶桑有变化么?

变化是肯定有,但进度可怜,这不是玩闹么?感情这么努力地折腾,就是穿新鞋走老路啊!

1859年咸亨洋行的不辞而别,根本原因还在于密贸易的高风险承受不起了,反正这一年扶桑对外通商了,真要振作那自有办法——想摆烂,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作为主管幕府财政大权的勘定奉行,小栗忠顺之前透露出幕府要实施富国强兵的大计划。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但到底幕府能不能做到呢?直秀失望了这么久,对此很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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