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至,J市已经下了两天的雪。
慕添父母都不在,除夕这天自然要去砚宁家里守岁。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夏母自然是最高兴的,而且慕添这厮嘴巴甜,把她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
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妈,能申请尝尝你手艺吗?喏,我买了黑鱼。”
“怎么不行?我给你们煲一锅。”夏母明白慕添要吃她做的香锅乌鳢。
“还是妈对我最好!”
慕添很是得意看向砚宁,美女便打赏他一记大白眼。来的路上,水产店大都关门回家过年了,他们转了大半天才买的了黑鱼,砚宁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认准黑鱼不放了。
慕添却阴阳怪气的回答:“老大说过,咱妈做的香锅乌鳢是一绝,还笑话我只能流口水无福享受呢,今天我就要好好享受享受咱妈的手艺啦,哈哈!”他嚣张到忘形:
“对了,还有水饺呢,要荠菜馅的!”
“这个季节,买不到荠菜了。”砚宁瞅了他一眼:“你喜欢吃荠菜?”
“我无所谓,只不过嘛,有一个人喜欢吃荠菜!”某人声音酸溜溜的。
“你有病啊——”砚宁咕哝了一句,林骁招你惹你了!
“还好,还好。老婆吃啥,我吃啥!”……
夏父看着两个人不是眉来眼去,而是眉目厮杀,不禁心里好笑,都不是孩子了,竟然还这么顽皮,不过打打闹闹的两个人,把彼此间不宜察觉的默契,融入了生活中也挺好的。
慕添是看得明白,而且也总是让着砚宁,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想了?她能体会的这份感情的可贵吗?
夏母做了一桌的丰盛佳肴,慕添也是放开了量的陪岳丈痛饮千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就是他想要的家的感觉,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爸,妈,我今天真高兴,你们当我像亲儿子一样,我没话好说,我会像砚宁一样待你们。”
“嗯,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我们就知足了!”夏父说。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慕添满目柔情地看向自己的妻子,砚宁却窘然垂下头。
这哪是夫妻?夏父和夏母相视无语,唯有心下叹息。或许这个婚结的有些仓促,以至于女儿还不适应,但是,这桩婚姻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夏父始终坚信自己的这一决定。剩下的就看时间了,让他们自己打磨自己的生活吧!
夜色已沉,父母已经睡下,室外仍有爆竹声声。
“不早了,睡吧,我去外面躺会儿。”客厅里已经熄灯,看着慕添要离开,砚宁叫住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是在这里睡吧……”
“唔?让我睡地板?”
“我们挨着睡……”
“嗬,我今天的待遇怎么这么好。”慕添听着高兴,坐到床边揽住砚宁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僵硬,哪有要跟他同床共枕的意思?“怎么,舍不得我了?”
“别自作多情了,如果你今天去睡沙发,明天我就该被他们□□。所以——”这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本意,不然以她的薄情才不会给他可乘之机:
“不过我提醒你呀,要老老实实的躺着,不能有异动,不然我可不客气!”
“软玉温香在怀,我可不敢妄动,一动美人就跑了。”慕添只能懒懒地应着。
两人并肩躺在砚宁的单人床上,狭窄的空间两个人翻身都不容易,以慕添的海拔,脚都探到床沿外没处搁置。
整个卧室都弥漫着这个男人熟悉的气息,让人不安无法入睡,砚宁想转过身去,却听到他开口:
“老婆,你知道吗——”沉思了片刻,慕添才说:
“我从来不赌。如果结果注定是输,那一场赌局就是最后的坟墓;如果注定会赢,那一场赌局只是虚伪的炫耀。可是,现在不同了,是你给我设了一场人生的局,我别无选择,只能陪上身家性命去赌。”
“说的这么严重,你要是输掉性命,我不就成了杀人犯?”砚宁笑他夸大其词。“真的,我赌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幸福,如果输了,不只是输掉了你,还会赔上我一辈子的幸福,那你就真的成了刽子手!”
“你肯赌——”砚宁幽幽地问:“是确定不会输吗?”
“不,正相反,最初,我都没有抱有赢的希望。”
“那现在呢?”
“不知道,不确定,所以——”
感情不能用输赢来论证,但付出感情的人,却可以用输赢的定夺,只要你真心的爱过付出过,不管结果怎样,你都是感情的赢家!
慕添双手攀在脑后,看着空洞的屋顶,孤注决绝的说:“现在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局,我在等你给我的答案。丫头,告诉我好吗?”
“……”砚宁自觉犯傻。
“老婆……”
“你看外面的学下的好大啊!”
她故意岔开话题,让他无法再追问,这样也好,没有答案,至少他还没有被淘汰!慕添笑了,你终不是无情之人。
室外的鹅毛大雪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漫天的洁白洗净了尘世的污浊。
已是上灯时间,小区里的照灯把皑皑白雪染成了昏黄色,这么厚的雪,踩在上面一定很舒服,砚宁遂玩性大起。“出去踩雪?”
刚刚给全家照了全家福,相机里面存了很多照片,慕添整理好单反和支架。大年夜的广场上没有人,只有被大雪铺成的一片平坦,慕添一手拿着器械,一手牵着砚宁的手,两人相伴走过,身后留下了两排挨的紧紧地脚印。
“站那儿别动。”慕添固定好支架,调整着相机的镜头。
砚宁站在花坛边,脚上的雪地靴已经深深地陷进了雪里,被踩实的雪发出了咯吱咯吱声,她鞠了一捧冬青叶上的雪在手心,绵软似盐,用力吹散,眼前顿时一片莹白,而掌心里只留下一片冰冷,让她忍不住搓手呵气。
“看镜头——”慕添站在相机前,头上落满雪,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夹克,整个人看上去更显高挑。砚宁冷得直跺脚,帽沿也被她扯的更低盖住耳朵。慕添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红色贝雷帽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变得毛茸茸的。
之前,她拒绝这顶价格昂贵又颜色鲜艳的帽子,只因为导购随口一句漂亮话:您肤色这么好,这款亮色很衬您的气质,慕添听着高兴二话没说就买了。
现在看来,真的很配她!他一直觉得她如白釉瓷般不染脂粉的光滑皮肤自然诱人,特别是她细长的颈子,让他忍不住想要触摸……
雪还在纷纷落下,如珠帘般隔在两人之间,朦胧了距离,反而让彼此漾起涟漪的心越靠越近。砚宁有些心神恍惚,恍惚中产生了错觉——他就应该在这里,而她爱上他,是那么理所当然。
这恍惚的一瞬间,似乎漫长如一生,天荒地老的美好如果能就此定格,该多好?
雪落无声,绕在他们身边不停地旋转,浑然天成的景色自然地为他们点缀着浪漫,一份应景而生的感情融化在了时光之外。
原来幸福并不遥远,就像这漫天的飞雪,落在掌心融在心间,敲打着她最柔软的地方,幸福感氤氲散开。寒冬的大年夜,被他捂暖的双手,不再觉得冷,澄明的夜色里,他们站在雪地中,打磨出了彼此眼中没有距离的坦白。
她眼中的笑意真是醉人,让他忍不住看了又看,直到在她眼中看到了被那脉脉柔光勾勒出的挺拔的剪影,他才从恍惚中醒来。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慕添轻轻地给她拂去,又弹掉帽顶散落的积雪:
“开心吗?”
“嗯——”
“喜欢吗?”
“嗯——”
“是不是因为有我这位大帅哥在身边?”砚宁只能用鄙视代替回答。
“不是吗?”他用双手搓着她泛凉的脸颊,掌心传递出的热度,融化了彼此间的距离,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手臂一路而行,再度落在那熟悉的笑脸上。
此时看到的既不是调笑也不是嘲笑,有了她半懂不懂的情绪将她缠绕,直到在他眼里看到了发呆的自己——她这犯傻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他把傻瓜拉近怀里,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那看似粗粝的弧度竟然如此滑腻,摩擦出的涟漪,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自己都迷惑了。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幼稚,那他就变成傻瓜好了,只要他爱的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帽檐上融化的雪,蘸湿了他的眉梢,砚宁一抬头就看到他的眉目如墨染的深刻,刻画出了一张剔透的脸,那不是自己吗?
在她不及细看时,他的唇已经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
她闭上眼睛,心在这一刻被他俘获——原来,她的心里也可以装下林骁之外的男人,那就让他成为她感情的全新养分吧!
雪花自觉地在他们之间绕行,天边不时有烟花一闪而过,而他们眼中的绚丽美过烟花。这一刻的珍贵记忆,被一边的相机用广角录像,定义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