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是我们季苗国唯一的神,我们季苗国的子民可以亡国,却绝不可以背叛女娲神,但凡以女娲神之名发誓,就必定是最真不过的实话。”徐娘子带着几分激动地解释,“我苟且偷生十多年,死,并不足惜,可我不甘你明明是我们季苗国的圣女,却直到如今仍懵懵懂懂地不知自己的使命。你说我这是想要借刀杀人,那难道你不知,就算我有这个意思,你身旁的这把刀也不愿意杀你么?”
生怕辛韵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下去,徐娘子只是微喘了一下,就一口气地说了下去。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暗中寻找那位预言中的圣女,可是找了十多年都没有半丝线索,直到你去了然庵,了然师太对你另眼相看,我才开始真正地留意你。但那时,我也不过只是留意而已,等到除夕那**,那位假公主毒发,后来却安然回来,还****来你**前,更是亲口向你表白,显然情根已深,我才隐隐地猜想着你也许会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只是,预言之中的后两句是‘双龙争凰,枯木逢春’,单单只有一个皇子倾心于你,还不足以证实,直到你身边这位五皇子出现,而且还同样竭力地讨你的欢心,我才确定你应该就是预言中的人。”
“你知道他是假公主,为何不去告诉燕国皇后?”
“因为那个贱人才是害得我们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提及燕国皇后,徐娘子不由地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就是那个贱人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我们季苗国,我们怎么可能还会帮她除去劲敌?”
“可严颖的七缕香的毒难道不是你们下的吗?”
“那是我们要接近那个毒妇,就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
“那他的毒呢?”
“我们那次要下毒的,并不是他。”
“可他还是一样无辜地受牵连了,七缕香是你们下的,你们难道就不知道这种剧毒发作起来那可怕的样子吗?你们知道,你们当然非常清楚。可你们还是毫不留情。”辛韵忍不住地冷笑,“所以你们为了复仇是什么都会做的不是吗?现在不过说个谎言而已,自然更是拿手。”
“我没有说谎,我说过了我以女娲……”
“谁管你们个狗屁女娲之神的誓言!”辛韵粗鲁地骂了一句。看着徐娘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再次冷笑,“好,哪怕你自己觉得说的都是真的,可你难道不觉得你们先杀我的侍女。后伤我的朋友,又让我的亲人到如今生死不明,却还要说我是唯一能拯救你们的人,这脑洞也开的太大了吗?”
徐娘子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最后一句话,但也知道她的大概意思,当下面带惨然地笑道:“你只知道珍儿和珠儿她们丢了性命,可知我们亡国之时又枉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屠城那一日,我们圣洁的玉带河又足足流淌了多少个日夜的鲜红血水?就是这一次,为了能顺利地迎你回去,我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牺牲了许多苦心培养多年的死士,还不敢再回头去收敛他们的尸身。只可惜,这一次的计划原本十分完美,最后竟是因为我的一时大意而功亏一篑。”
说着,徐娘子的泪水不由地涌了出来,神情悲伤之极。
说的这般煞有介事,好像她真是什么预言中人似的,实在是可笑之极!
辛韵不想再听半句类似的荒谬言语,豁然转身。
徐娘子却忽然低低地,一字一句地念道:“玉莲花开。圣兽相随,双龙争凰,枯木逢春!这就是我们季苗国的预言,辛姑娘。你究竟是不是我国的圣女,相信你心中必定有数,只盼曲青灵死后,你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打听打听我们季苗国灭亡的真相,有朝一日能亲自去季苗国走一走看一看。若能如此,青灵纵死也无憾了!”
说着,忽然起身,便要往洞壁上撞去。
古岳曦却是在她站起之时便有所觉,不等她冲撞,手指便拂了过去。
徐娘子顿时软软地昏倒在地,再也发不出任何蛊惑之语。
另一边,辛韵的心脏却犹若被巨锤猛击了一下!乃至于,刹那间,整个机能都被僵住,根本就无法再迈动双腿。
玉莲花开,圣兽相随!说的不就是她的空间和姣姣吗?难道自己竟然真的是个什么预言中的圣女?不,她的人生她的命运绝对不会这么狗血的!
“小辛子……”低低的呼唤声猛然惊醒了辛韵。
她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般,恍然醒悟地拔腿就跑,直到一股水汽很快扑面而来,并随之有唰唰沙沙的雨声入耳,才发现已经跑到了洞口。
天色已经全黑了,雨落地又急又大,哪怕站在洞口,也什么都看不见,犹如这一刻她面对自己的未来人生。
不,她不是!她不是!
辛韵茫然地伸出了手。
雨滴落在掌心,冰冷地让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就好比那个恐怖的预言。
一件袍子落在了她肩上。
“你信吗?”袍子还带着某人的体温,辛韵却觉得身体和掌心一般冰冷,更是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令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双眼中,此刻是否正含着隐秘的杀气?只待一证实她就是预言中人,寒光就会毫不犹豫地挥过来。
辛韵一颤,下意识地猛然退开两步,直直地盯着古岳曦。
尽管真的到了危急的关头,她可以唤出姣姣背她离开,但从此以后,她就真的彻底成为众矢之的了,那样的日子,她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古岳曦却只当没看见她的逃避一般,只是举目望向黑暗的树林,“我只知道,若是别人我应该不会手下留情,可如果真的是你……我却无法将这一切都算在你的头上,那对你来说未免太过不公。”
他这是真的吗?辛韵心中一宽,口中却还带着颤音:“可你说过,命运本来就是不公的。”
“命运是不公平的。但我不希望这份不公是透过我来施压与你。”古岳曦侧头望她,即便周遭都是黑暗,可他的眼睛中仍有一丝星光在隐隐发亮,“小辛子。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变成敌人。”
辛韵鼻尖酸楚,目光中充满了悲观:“可你的人因此牺牲,你自己也……如果你的脸最后还是留下疤痕,如果命运非要把我推到你的对立端呢?到那时候,你还会不怪我么?”
“冤有头债有主。命令他们刺杀的人并不是你,你根本就不知情,至于我,若是以后我真被毁容,那么,就只能让你为我负责了,”古岳曦轻笑了一声,“到时候,你恐怕就不得不容忍我天天顶着一张丑面了,到时候。可不许嫌弃我丑啊,你知道,我也曾玉树临风英姿潇洒过的……”
虽然心情十分郁卒,辛韵仍是忍不住惯性地轻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也许,并不是胡说八道呢?”古岳曦收起笑言,望着她轻轻地低语,“这前两句我是不得而知,但那第三句……我虽从未想过要当真龙,可他如今连身份都未正名,若都能是其中之一。我自然也该勉强算是吧?”
“我……我不想跟你说了……”她这是在很认真地跟他讨论正事好不好?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上头去了,辛韵愕然了一呆,实在接受不了这种神转折,脸上不觉发烫。扭头就想回洞里去。
古岳曦却是轻轻一拉,就将她顺势扯进怀中。
辛韵下意识地一挣,他却忽然闷哼了一声。
辛韵以为打到了他的伤口,连忙停住,古岳曦趁势将她抱个满怀。
辛韵顿时恼了:“你们这些个大男人,都喜欢凭着暴力欺负女孩子么?”
“他真这样抱过你?”古岳曦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醋意。“我都不曾……”
“你有毛病啊?”辛韵气的踩他脚,他却宁可让她踩也不松手,反而还趁机偷香了她的红唇一下,“告诉我,他没有这样碰你吧?”
尽管他只是一时意动,来不及掀起白布,只是隔了白布碰了一下她的唇,辛韵还是惊傻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想也不想地再次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两只手更是同时地用力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混蛋啊你!”
“哎哟……”古岳曦痛呼了一声,却无赖地仍不肯放人,嘴上还贫着,“打是亲,骂是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你了!”
他这话顿时让辛韵想起了自己的初吻,早在很久以前的一辆马车上,就已被人夺走……不由地更是又气又恼又怒又火,可是推也推不开,打也打不动,高喊出来丢人的人更是自己,一时间,委屈地一下子涌出泪来。
“喂,小辛子,你……你别哭啊……”古岳曦一下子慌了手脚,下意识地送了手,想要为她拭泪。
辛韵趁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冲到了雨中。
“小辛子!”古岳曦疾呼了一声,连忙追了上来,将她拉住。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小辛子,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拿自己的身体怄气!”古岳曦想要展开双臂帮她挡风遮雨,辛韵却哪里还肯让他碰,胡乱拉扯中,一只手无意中重重地挥过他那蒙着白布的脸。
啪地一声脆响后,古岳曦反射性地猛抽了一口冷气……这一回,他是真的疼了!
天!她伤到他了!
辛韵顿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觉得冰冷的雨水一直往脖子里钻,带来刺骨的寒意,偏生被打的人一双眼睛还像只无辜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任由雨水淋湿他的头脸也不管不顾,不由地恨恨地一跺脚,丢下他率先跑向洞中。
古岳曦连忙跟上,尽管脸上的伤口又是火辣辣地疼又是冷冰冰地冷,心底却总算松了口气。
只苦了蹲在暗处顶着一件皮毛仍被淋的浑身湿透的哨子,直到这时才敢吐一口出来,心中打定了主意,回头要是公子什么时候想起来找他算账,他一定要一口咬定夜太黑,雨太大,他绝对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
为什么再严肃再郑重的话题,遇到那个家伙,结果总是会歪到楼外楼去呢!
把小尾巴一样跟进来的古岳曦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并再三勒令他不准让任何人再过来骚扰后,快速换了一身衣裳的辛韵不由地望着篝火苦恼地发呆。
“姣姣,你说,我真的是那个什么季苗国复兴预言中的圣女吗?”
“姐姐以前就是个圣女啊,虽然姐姐不是以前的姐姐,不过,她说你是圣女,可能真的是。”
“可是姣姣,季苗国是已经亡国了的,如果我真是预言中人,就算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帮她们复国,可是康朝和燕国的皇帝也不会相信的,到时候,天下之大,也许真的就没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那姐姐就索性当了那个什么季苗国的圣女呗,姐姐又不是别人,还怕当不起吗?”
“姣姣,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啊?”
“事情就是很简单啊!”姣姣不解地问,“姐姐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受制于人吗?那姐姐索性就去当一个可以命令别人的圣女好了呀?有姣姣在,姐姐不用怕任何人的。”
啊啊啊……这种话题根本就没法和姣姣沟通啊!辛韵仰起头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小辛子……”衣架外忽然又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辛韵顿时绷紧了身子:“不许进来!”
“不进来,不进来,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你的药好像该服用了,吃了之后就早点睡吧!”
“不用你管!”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脚步声踢踢哒哒的,似乎有些不舍。
真不想管他!可是……辛韵烦躁地用鼻子喷了口气,还是扬手往外抛了个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