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眼神反而让荆轲不解,心里暗骂:大哥!那伙人来路不明,你还真想把他们打包救走?
扶苏走到马前,把箭递回去,说:我食客下手知道分寸,没取你兄弟的性命,我们这么有这个诚意,不知道大王是怎么个意思?
首领把手弩插进跟大腿绑在一起的黑匣上,那个黑匣构造正好可以跟手弩铆合,一看就是军队里百夫长等级以上才能配备的防身武器。他不接那只箭,就让扶苏傻傻的举着箭,说:“哦?一命换一命是吧?甄琰的,还有你食客的,自己选一个吧”
扶苏感到自己的自尊心跟小九九都被糟蹋了,还是举着箭,往马脖子一扎,当是物归原主了,同时退后两步,大声的喊道:你婆娘跟你老母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在场的人借着跳烁的火光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只当作扶苏突然提高八度的反问吓坏了马,首领顾不得回答,拉着马缰原地转了几圈,牙间满是忿恨,只得快速思考这个两头堵的脑筋急转弯,而且不管自己怎么回答,扶苏一定会顺着自己的逻辑走,保住两拨人。
“我婆娘会水,可以马上救我妈。干嘛要我出手?”
“那行,只要你们能有一人打败荆轲,甄琰任凭处置”
扶苏步步紧逼,一点也不给首领反应的时间,又抬了右手,首领胯下那匹马以为扶苏又要扎自己再次大惊,长啸一声,前腿高高跃起,首领没料到这畜生再次暴走,一不留神跌下马,再摔倒在地的前一刻大声叫到:他妈的全抓起来!
扶苏与荆轲同时感叹道:唉,连顿饭都吃不好。然后乖乖的与甄琰人马一起束手就擒。
当首领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喽喽过来搀扶:“大王,现在好点了吗”
首领伸了几下懒腰,强忍着剧痛,问过时辰后说:走,看看那个不讲信用的甄夫子!
他嘴里的甄夫子现在也不好过,他和扶苏、荆轲、虎力大王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说是牢房,其实就是洞穴里开个单间,把所有肉票都扔进去。监牢一点也不舒服,但选用的木材都很粗大。立柱的时候,根部要入地二尺,上端削尖用火烤过。每隔五柱,还要用一块木板横拦。这样的一个监牢,就算是以前的能偷梁换柱的纣王还是往后能拔山扛鼎的项羽,也休想赤手空拳逃出来。
扶苏一直没休息,他一直想着甄琰到底是什么身份,无论怎么猜测,最终都会归结到甄琰是齐国负责黄金输送的特别负责人。至于为什么会跟这伙流贼扯上关系,就得看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并且是谁先撕毁协议。
不然怎么利用他们的嫌隙来挑拨离间?
荆轲倒是睡得挺安稳,报仇的事因为这次意外搁浅却一点也不着急出去,虎力大王体力好,恢复快,在自我疗伤的时候除了比较安静也不怎么会动。而甄琰一直神经兮兮的,一点风吹草动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警惕的望向四周。
“哈~~~~~~~~~~~~~~~~~~呣”
一声懒洋洋的呵欠在牢房里响起来,虎力大王以为是荆轲睡醒了,没敢骂出来。扶苏也是这么觉着,摇摇他小声说:还知道起来啊?你不想报仇吗?你以为在这边度假啊?
荆轲的口气更像是被人扰了清梦的孩子:别吵,忙你的去!
然后,那个呵欠声音的主人这才慢悠悠的出场:“嗯?忙他的去,难道这位兄弟还在这牢里做别的事?”
在绑匪的监牢里除了越狱还能有别的事可忙吗?外面的看守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提起了耳朵,不忘往里面偷看了两眼。
这等诛心之论直接把扶苏推到了聚光灯下。扶苏磨牙暗咬,显然被说中了心事。他梗着脖子问道:你又是谁?
这个没心眼的神秘人如果是狱友,那么对他来说将是一个灾难,在扶苏被关进来之时,除了做分析,手边一点也没闲着,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从靴子里摸出匕首,一点点的在挖掘,把土尽量往别处送,亚麻斗篷铺在施工点上面,让大家以为这是贵公子有洁癖的刻意之举,一切都在悄悄中进行,因为光线昏暗,大家没注意到扶苏眼上的的血丝,自然不会产生过多联想。
而现在,荆轲说者无意,新的神秘人听者有心。甄琰、虎力大王加上外面的看守,三颗脑袋说不定就有九种猜想,也会像自己猜疑甄琰一样怀疑自己——是不是想越狱!
“我是魏国小卒,姓卫名咎。特奉魏王之命运回赵国的黄金!”卫咎声音十分洪亮,连外面竖起耳朵听的看守都觉得耳屎震动,不由得换手持矛,挖挖耳朵。
扶苏已经无语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卫咎立马沾沾自喜的骄傲道:怎么样?怕了吧?
扶苏嘴角抽动了一下:嗯,怕,放过我吧,把我像屁一样放了吧?
他这回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正是因为魏国军队混进了这么一个人,所以黄金会被齐国抢走也是可以理解的的;同样的道理,这样一个人扔在监狱里,完全可以拖越狱者的后腿!
能想出这主意的人一定非常歹毒!
这尼玛就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这时,外面一个声音传来:放了你?放屁!
然后沉默了许久,好像觉着自己这么说的话像是打自己的嘴巴,之后又咳了咳两声,不再理会扶苏的牛角尖。
是三门峡流贼的首领!
首领两手放在身后,看着甄琰:甄夫子,这个贵宾房怎么样?有没有冬暖夏凉啊?好,住也住够了!你是商人,我们就来算算账!
甄琰的眼里已经没有半点商人应有的精明,只得任由这个土匪予取予求。
他拿着算盘,有模有样的拨弄着算珠,说道:那个二逼是魏国军队出来的,你知道的。你们军队不能出手,我们帮你打跑了魏国诸侯的军队,居功至伟,应该拿到两成的黄金,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也该知道。可是在交货地点你们却仗着后面有齐军虎视眈眈而纵容手下搭上我的兄弟,我的宝马也因此受伤受惊,我自己也摔下马,这笔医疗费再加上我们在这里伺候你们吃住,拿个两成肯定不过分吧。如果你们齐国人觉得我是绑架,那好,我是小地方出来的老实人,不敢太贪心,就拿你们一、二、三、四、五个人的命换一成的黄金,总的加起来就是这一大把的黄金对半分。然后从此——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泾渭分明,我们拿钱快活,你们拿钱去腐败。就这么说定了吧?
然后手里拿出一张契约让甄琰画押,画完押拿回契约后交给手下貌似自言自语说:这丝帛精做契约贵着呢!可不能毁了,拿去收好。
卫咎坐不住了,站起来打破沉默,用着最纯的魏国语质问道:贼寇!黄金本来就是我们魏国的!你们原本是赵国人,干嘛勾结齐国人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首领很清楚卫咎几斤几两,也不气恼:哦?那我可不爱听了,你们都知道这黄金本来就是赵国的,我也是赵国人,也有保护自家钱财的使命,干嘛要把黄金给你们魏国呢?
卫咎仍然不知死活:那也不能给齐国!
首领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转向甄琰: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本来我们会早点到,就是碰到这个逃兵捣乱,所以那个村子来晚了。不过你能死心眼留下来等我,其实我也挺感动的,哈哈,走了!
卫咎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嚷嚷着:我不是逃兵,我只是睡过头了!还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喂!
扶苏已经是听得气血翻涌了,一来想质问甄琰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胖揍一顿,最好揍成像貔貅那个屌丝样。二来想赶紧逃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首领把他的嘴巴缝上,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比得势的太监还要让人尿急!三来,就是那个那个二呼呼青年卫咎,你当自己是谁啊?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搞不清楚状况?人家不杀你是看重你给人拖后腿的优良品质!
总之,几十个小时没睡的扶苏已经失去冷静了,只要星星之火,就可以让扶苏如同祝融附身,烧毁整个憋闷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