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用意,自然是……
这时,被接二连三的响动吵醒了的玄字层的犯人们,突然一个个闹腾了起来,一个个扒在了铁栅栏牢门上,冲骨银银嘶声力竭的大喊:“姑娘!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啊!!”
正打算跃进洞中去的骨银银一顿身形,扭头一看身后一个个牢房里,似发了疯一般大喊大叫的囚犯们,顿时蹙起了淡扫的蛾眉……若任其这些臭囚犯大喊大叫下去,只怕外面那些还在四处盘查的侍卫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而且能被宫狱这样的混蛋关进了天牢里的人,必定也并非善茬,若她不依,只怕他们还会将她的行踪,告诉给那些前来的侍卫……届时,她营救花祭夜的时间将会大打折扣!
脑中几个心思电转,骨银银没有再犹豫,当即从中了自己幻香的大胡子侍卫的腰上取下了一串钥匙,快步走向牢房。
牢中的一众囚犯见状,登时欢呼雀跃了起来,一个个对骨银银感激,“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啊!!”
待到老房前的骨银银并没有急于去帮他们打开牢门,而是双手环胸,冷冷的环视着这一个个全身脸上都布满了污垢的囚犯们,“如果你们想引来侍卫再捉你们一次的话,我不介意你们再大点声。”
不知这些多少见过些世面的囚犯们,是因为被骨银银双眼淡漠冷冽的气势所摄,还是因为被骨银银有点开玩笑似的冷语所迫,反正当骨银银的话音刚一落下,居然竟无一人再发出半点的声音了,就连呼吸声,都是微乎其微的。
“看来,你们出去的念想,是十分的迫切,很好。”骨银银用食指绕着黄铜制成的钥匙圈打着转儿玩,疏冷的脸上透出一丝满意和警告,“那么,我便要丑话说在前面了。”
牢中的囚犯们闻言,忙不迭的点头,一向无恶不作的他们,现在难得像个乖宝宝似的,捂着嘴,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作出一律听从骨银银指挥的乖顺样子来。
“你们只要乖乖的听从我的指示,按照我说的路线去走,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问多余的话,不要妄想脱离我自己想办法出去,抑或是……。”警告的冷语说到这,骨银银梭巡着囚犯们的冷冽绿瞳中,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杀气,“想取而代之。”
听到她这么说,多数人还是痛快的赶紧摇起了头,面露不敢的神情来,毕竟她适才对那个侍卫和黄字层的暗卫们的手段,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他们哪里敢随便去捋弄骨银银这个不好惹的角儿的胡须?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不过,也有少数人,则神情慌乱忐忑,赶紧的垂下了头,闪烁的眼神时有时无的看向骨银银和骨银银腰间的百宝袋,也不知道再打什么主意。
骨银银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再啰嗦什么,便将钥匙脱手甩到了牢房里的囚犯手中,有些不耐烦的冷冷道:“现在时间就等于你们的小命。”
囚犯们自然心中明白现在是时间紧迫的,可是被骨银银的话这样一渲染,就更加的焦急了起来,故,他们便纷纷压低了声音,开始讨论起了钥匙是开哪个牢房的锁。
说来,这些人倒是人精,知道现在不是自私的时候,所以自己的牢门开了之后,便赶紧抓紧时间再去打开其它的牢房,估计他们和骨银银想到的计算是一样的……若是他们为了节约时间,抛下其余的狱友不管,其余人势必会闹腾起来,届时除了能尽快的引来那些侍卫之外,是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好处的。
故,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心知肚明,除了听骨银银的话在开锁上加快动作节约时间外,其他的歪脑筋,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不过呢,人都是各有各的心思的,想要百十号人想法统一一致,那根本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这不,第三个和第二个牢房里出来的囚犯里,其中就有几个不听话的囚犯,一被放出来之后,连谢都不谢骨银银一声,就心急火燎的跑到了骨银银之前炸开的,通往外面护城河的后墙墙洞前,没有犹豫便一个个的直往河水里跳了下去。
负手而立在墙根的骨银银看戏似的看着几人动作,生气倒是没有,反而还兴味的挑高了一条蛾眉,“我倒是从来没有见人找死,能找的这么急不可耐。”
有些已经出来的,乖乖站在了骨银银身边的囚犯听了骨银银这话,纷纷一脸好奇的向那几个跳下护城河的囚犯们探头探脑张望了起来。
谁知,墙外的河水中登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叫,“救命,救命啊啊!!有鲨鱼!!!”
而洞口那个正要跳下去的唯一剩余的男囚犯听言,顿时吓了一大跳,差点脚一滑就掉进护城河里,幸好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后领,把他往洞里一扯,才让他没有掉下去,而是跌坐到了地上。
其余围观的囚犯们,都交头接耳的低语唏嘘起来,“太子宫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想要逃出他的天牢,不多长几个心眼怎么行……。”
这些人说话间,纷纷投向倚墙而立的骨银银身上的眼神,多少生了几分钦佩之色。
见她如此一个娇娇弱弱似乎也无半点功夫的女子,竟然胆敢独自闯进这样的龙潭虎穴,不但没有露出丝毫的惧怕,还那么的从容不迫,就算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女子,只身过那有凶猛鲨鱼的护城河,怕也是要吓得花容失色哭鼻子吧?
何况,这弱女子不但成功过了鲨鱼河,脸上除了被水冻得有些苍白僵冷之外,竟然一点惧色也没有,试问,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量?有多勇猛无畏!
简直就是个他们所见的各式女子中,从未见过的奇女子嘛!
骨银银无视诸人太过炙热的视线,指着墙角炸出来的通向黄字层的洞口,面无表情的冷淡道:“谁先下。”
闻言,囚犯们先是愣了愣,然后开始进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眼神对视模式……
在这牢里面混得久了,底下的那层地底天牢,这些囚犯们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的,那里面的机关暂且不论,单是那些各个身手不凡的,宫狱一手培育出来的幽冥暗卫,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不过,刚才底下的那番动静,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见,虽然并不知道骨银银对底下人做了什么什么手脚,但总归让人稍稍放心了点,何况,在骨银银这样一个小姑娘面前,他们这些大男人若是一直露出孬样,岂不是丢尽男人的脸面么?反正留在这是生不如死,放手一搏,兴许能逃了出去也不一定!
于是乎,很快对视完毕的一众囚犯们,不再犹豫,便一个个开始争相往洞里面跳了下去。
片刻,待囚犯们都下去了之后,洞口前就只剩下了骨银银一人。
骨银银淡淡的看了一眼洞下的囚犯们朝自己伸出的手,嘴角略略有些抽搐……搞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她是怕高才让他们先下去,然后想要他们接住她?搞笑!
走到适才炸开了窟窿的后墙前,骨银银将之前用的鹰爪勾取了下来,把玩着鹰爪勾银制的钩子,冷哼一声,“这么好的钩子用来勾纱帐,真是不懂利用,只懂浪费的深宫废人。”
说完,她便将钩子勾住了洞口边缘,然后自己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呃,其实没错,这个自制的鹰爪勾的来历,是取了凤仪宫中三四个用来勾纱帐勾帷幔的金钩银钩所制的……
待骨银银下达了黄字层,放下心的众人这才发现,黄字层的幽冥暗卫们一个个都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故此,囚犯们不禁再次侧目向骨银银的眼神里,开始升腾起了仰慕之色,以及,掩藏不住的惧怕。
当初他们就是被这群武功诡异却很高强的幽冥暗卫所捉的,期间可是连丝毫的挣扎也做不到!但是,带领他们的这么个没有武功没有内力的小姑娘,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这群暗卫给制服了!
只是,他们唯一不明白的是,她的手段既然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不直接弄死这些暗卫,而是要弄疯了他们呢?
其中就开始有人实在耐不住好奇,便压低了声音,客客气气的对骨银银问道:“姑娘,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姑娘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而是对他们手下留情,弄疯了他们?”骨银银扯出一抹冷笑,斜睨了问话的中年男人一眼,“你们似乎都忘了我之前所说的话了。”
中年男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骨银银那双妖异却冰寒到了极点的绿瞳,连忙低头致歉,“鄙人没有忘记姑娘所说的不能问多余之话的谏言,鄙人只是,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好奇心可是很容易害死猫的。”冷冷的警告完,骨银银便没有再理会问话的中年男人,只对众人淡淡吩咐,“你们速去将这群疯了的暗卫赶到我们前面行走。”
有了中年男人的前车之鉴和骨银银的警告,众人此次就算很好奇骨银银这么吩咐的目的何在,却也不敢再废话多问什么,只是乖乖的依言照做去了。
这些暗卫大概不过三十人左右,若不是囚犯有百十号的庞大人数,恐怕还真不能轻易的把这些跟一条条乱窜的疯狗似的暗卫赶走到队伍的前面。
后面的路都被囚犯群筑起的人肉墙给堵死了,这些根本停不下来的暗卫们只得一边发疯,一边不断往牢房里面的通道或跑或走了进去。
没想到,有几个好像在玩小孩子赛跑游戏的,跑到了最前面的几个疯暗卫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咔咔几声机括的响声,紧接着,这些暗卫脚下的地板突然裂了开来!
不到眨眼间,这裂开的缝就成了一个四方的大坑,而这几个疯暗卫毫无意外的,全都掉进了这个坑里,而且很快就发出了极其惨烈的叫声!!
光是听到这惨烈渗人的叫声,就让随后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的囚犯们捏了一把冷汗,而当看见四方大坑里的,竟倒插着无数泛着喋血寒光的尖刀,看到尖刀上插着的那几个跟串冰糖葫芦似的疯暗卫尸体,众囚犯脸上骤然是骇的煞白一片,两腿发软。
直到看到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他们方才如梦初醒!
她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心慈手软,分明是相反的,残忍残酷到了极点!她让暗卫疯癫的用意,居然是这么恶毒的让他们做探路石!
不过试想,如果没有这几个疯暗卫事先走在前面为自己探路,那现在被血淋淋的串了冰糖葫芦的,可就是……
想到后面的悲惨结局,这一下,众囚犯看向骨银银的后怕眼神里,是无尽的佩服,以及信服,还有更多的畏惧。
如果说,他们此前只对骨银银能带自己出去的念想抱了放手一搏的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这极其微小的一丝希望,已经成了扩大数倍的一缕。
就连原本对骨银银意图不轨的几个囚犯,时有时无瞟向骨银银的眼神里,都开始少了些算计,多了些信任,以及警惕。
骨银银视若无睹众人对自己的反应,自顾自的跟在疯子暗卫的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淡漠的神情,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当然,这不是因为她借刀杀人,不但让这些暗卫生不如死发了疯,还残忍的让他们做了自己的探路石……她说过的,她会让宫狱付出百倍十倍的代价,这些,不过只是蝇头小利的利息而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她对仇恨这种事并不热忱,她现在所想所要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她的脑海里,始终都清晰的记得那夜,自己无法自控的刺伤他时,又无情离开他时,他那心碎的眼神,和,自己心痛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希望下一秒就能够见到他,能够带他离开这个污秽的地方,可同时,她却又矛盾的,极度的害怕,害怕再次看到那样的眼神,害怕被他拒绝,害怕,他会说出令自己更心痛的话。
思及于此,骨银银摇头冷笑起来,何时,没有情感的白骨精会这么的多愁善感,又何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会变得像个什么都怕的懦夫了?
诚如外界所言,黄字层的天牢果然机关众多,最是厉害的倒不是这些明枪暗箭,而是这整座的黄字层天牢,竟然是活动的!
此次的路线根本与骨银银上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不是过了铁栅栏的大门,再走上几步,便可到达关押囚犯的透明天牢的直路,而是像一条怎么也走不完的,布满一个又一个机关的无止尽甬道。
眼见做探路石的侍卫越来越少,众人也越来越疲乏,骨银银忍着脱力感,挥手示意众人停步,吃力的沉声道:“不要再走了,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我们根本一直在原地走动。”
士气大失的囚犯们,在听到骨银银这样话后,不愿置信的大呼,“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们一直走的都是直线,还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怎么可能一直只在原地走动!”
“看看你们的脚下。”骨银银没有多做解释,长舒了一口浊气后,便忍着双腿又是虚脱又是抽筋的疼痛,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闻言,囚犯们赶紧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下,结果,才发现,他们带着自己的血和那些暗卫的血的脚印,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好不渗人,可这些并不重要,也不是最可怕的,而是,这些脚印不是只有前进的,竟,竟然还有返程的脚印!!
这只能说明,不管来去,他们只是这这个方寸之地,不停地打转,根本就没有走出去过!
囚犯们被自己这些留下的足矣说话的事实给吓得不轻,一个个瘫坐在了地上,或失神恍惚,或捂头崩溃的惊呼,“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现在的我们,可真像是被困进了一个圆轴里的老鼠。”骨银银居然还有心情讥诮的勾起了唇角,“宫狱,这到底是你亲手的杰作,还是你背后的高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能小瞧了你呢。”
离得骨银银身后近一点的几个囚犯,听到骨银银这样压根就没打算压低声音的自语,都不禁无语的默了一下,然后才纷纷无奈的好心提议,“姑,姑娘……现在貌似,不是灭自己的威风,长宫狱志气的时候吧……。”
骨银银一挑蛾眉,很坦白的摊了摊小手,“真是抱歉,我对术数机关,无能为力。”
若她有这个能力的话,之前就不会用暗卫他们做探路石这种生硬的办法,去解这些机关了不是?
几个囚犯闻言,顿时大失所望的唉声叹气起来,“这可怎么办?恐怕还没等宫狱的援兵到了,我们也要早先饿死在这地牢里了呀!”
这时,突然有个囚犯疯了似的大呼小叫了起来,“这哪是什么机关,这分明就是鬼打墙,是鬼打墙啊!!”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纷纷失控的议论起来。
“都,都说前日一战,宫狱竟然用了弱水宫密不外传外卖的控蛊僵尸!连这么邪门的僵尸都能为他所掌用,说,说不定弱水宫找到了控鬼术也不一定啊!!”
“老子也听说了!还说前夜来的可是能上天入地的随影楼的影者,竟然三两下就死在了这些诡异的僵尸手里,被生生撕碎的连尸骨都不齐全了!!”
“啊,没想到传闻中的僵尸这么厉害可怕!若,若我们遇,遇上的话会不会,会不会……。”
“闭嘴。”骨银银蹙眉冷喝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若真是鬼怪,你们以为自己现在还有命在?”
若真是鬼怪在故弄玄虚,她不可能会感应不到,就算真的是,先不论真正的鬼怪们根本就没有这么无聊做这种事,何况,对付这种东西,于她这个做过食鬼使者的白骨精来讲,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偏偏,现在分明就是一种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机关术数在搞鬼!!
早知道这群家伙这么无用,只会扰乱军心,惹自己头疼,她就不该顾虑那么多,直接杀光他们了事!
众囚犯听得骨银银言语中的不悦和若有似无的杀机,顿时大多都闭紧了嘴巴,只有那几个别本就对骨银银既忌惮又不怀好意的囚犯嚷嚷了起来,“没有本事就别在这里以领头人的口气对我们指手划脚,一个黄毛丫头,装什么深沉,玩什么高高在上的把戏,你……。”
“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了,真是有意思。”骨银银在这里头一次弯起了,起了皮的还残留着宫狱狰狞齿痕的唇,好笑的睨向了说话的邋遢老头囚犯,莹绿的瞳孔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有彻骨的冰冷,森然的死气。
一个很少笑的人,突然就这么笑了,还笑的那么诡异,眼神又截然相反的那么悚然……所以邋遢老头见骨银银如此,都免不了不由得心下一悚,连反驳回去的话都不能自控的失了不少底气,“你你……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别以为你把我们放出来,我们就要对你卑躬屈膝感恩戴德,你有本事带我们出得去也就算了,没本事还在这耀武扬威虚张声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
骨银银这次没多费唇舌去打断邋遢老头刺耳的废话,只是素指一捏,将适才趁这些囚犯不注意,偷偷暗藏进了指甲里的幻香毒粉直朝邋遢老头弹射了过去。
幻香本不是颗粒,是松散的粉状,所以即便骨银银弹射的并不精准,但借助弹射力却能迅速在空气里分散开来的幻香,却很容易的被来不及设防的邋遢老头吸入了不少进了肺腑之中。
所以,不待邋遢老头喋喋不休完,毒药就已经在他体内起了效用,让他与之前在玄字层的大胡子侍卫一样,成了一座依旧保持着刚才颐指气使的动作神情,一动也不动的雕塑人。
原本众囚犯的心神视线都被邋遢老头吸引了过去,所以并没有看到骨银银这样微乎其微的弹指小动作,然而,邋遢老头的现状,他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几乎一下子的时间,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甚至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落针可闻。
他们见过那个侍卫的死状,所以都彼此心知肚明,邋遢老头现在的样子,是何人所为!
淡淡的扫了一眼都不约而同乖了下来的囚犯们,骨银银吹了吹指尖,面无表情,“我从不需要无用之人。”
原本就如惊弓之鸟大气也不敢出的囚犯们听到骨银银这样冷酷的话,更加吓得抖如筛糠。
他们都不是蠢钝的愚民,如何不懂骨银银的言下之意?她分明就是在告诫他们,她的‘好心’早就在刚才那个死老头激怒她的时候已经耗尽了,现在不是在玄字层地牢,她可不介意把他们这些没有丝毫用处的废物全都像对付死老头一样处理掉!
虽然之前本就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可真的一旦到了死亡威胁的边缘,人类怕死的劣根性,依然会跳了出来,自是让这些囚犯恐惧不已。
再这么耗下去,天就要亮了……骨银银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慢吞吞的从百宝袋里掏出了一个陶罐,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陶罐上精致的图案,一边慢条斯理的倒数起了数,“十……九……八……七……。”
如惊弓之鸟的囚犯们一听骨银银开始倒数起了数字,不少人都直接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是逃跑的逃跑,求饶的求饶。
骨银银对他们的反应也不理会,径直只倒数着数字,“六……五……四……三……。”
求饶的囚犯们见骨银银根本对自己的求饶不感兴趣,仍旧倒数着如死亡警钟般的数字,顿时吓得尿裤子的尿裤子,吓晕的吓晕了……
待骨银银很快就数过了二字,就要数到一时,一个囚犯突然举手从人堆里站了起来,怯弱的讷声道:“姑,姑娘……我……我知道这阵如何解……。”
虽然此时囚犯们比较嘈杂,说话之人的声音又弱又小实在很难听清,不过耳力非常人可比的骨银银却是听得分明,故,她扬手一指似蹲似站的说话男子,扬眉,“说。”
这个说话的男子,虽然脸上与其他囚犯一样布满了污垢,不过给人感觉的看起来,大致应该是个年轻的文弱书生的样子。
此时被骨银银指着点名,这文弱书生囚犯吓得小身板一抖,怯怯的抖着两腿,站直了起来,一接触到骨银银冰冷妖异的眼睛,吓得连忙低垂了双眼,“小……小……小生自幼读圣贤书,所……所以……小生略……略懂天文地理……。”
“说重点。”骨银银隐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捏紧了手中的陶瓷罐子,冷斥一声。
谁知文弱书生却被她突然的出声骇了一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一脸的诚惶诚恐变成了惊恐,张着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啧。”骨银银见状,无语的捂住了眼睛,此时她真是恨不得揪起这该死书生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问他,“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啰嗦软弱的与娘们到底区别在哪里!”
嘿,谁知吓得瘫坐在地说不出了话的文弱书生听了骨银银这话,居然还生气的反驳了起来,“小生当然是个男人,还是个会逛过*的纯爷们!不信我就脱了裤子给你看看!!”
“……。”骨银银扬起一条蛾眉,面无表情的看向书生。
而原本沉浸在死亡恐惧中的囚犯们听到书生这样不要脸的反驳,先是齐整的默了默,而后,实在有人受不住的捂嘴憋笑了起来……
听到自己小伙伴即使捂住嘴,却也能够听得到的窃笑,文弱书生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低下了情急之中与骨银银不甘示弱抬起的脸和眼睛,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了话,两手只是狠狠的揪起了自己一头鸟窝般的头发。
倘若眼尖的骨银银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个酸书生应该是脸红了吧?虽然这死书生脸上的污垢够厚,但那脸皮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再厚的污垢,又岂是能遮掩的住的?
莫名的,被骨银银好不容易营造了起来的紧张氛围,在书生这一闹之下,又趋于了轻松的状态。
骨银银自是不满的出声,“你说你有可破此阵的方法,还啰嗦什么,还不快破。”
众囚犯听了,也着急上火的纷纷起哄书生,“酸秀才,姑娘让你赶紧破阵,你倒是听没听见啊!”
“就是啊,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没有那本事,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儿啊!”
“就是就是,你一个逛窑子不给钱被抓的穷酸秀才,还是别特么逗我们了嘛!!”
原本做鸵鸟状,把头埋在了自己膝盖里的酸书生听骨银银的催促怎么也不肯再抬头了,可一听到自己相处了那么久的狱友小伙伴这么挤兑自己,登时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红着一张脸,指着众人怒道:“小生自幼读圣贤书,知三纲五常,晓道德礼贤,岂会乱打诳语诓骗人,你,你们别老拿小生这件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屡屡埋汰小生!!”
囚犯们见他如此,起哄的更加喧闹了起来,“嗳哟呵,酸秀才知乎者也起来还一套一套的,不错嘛!”
“说我们污蔑你,拿出证据来啊,有本事你就把这阵破来给我们证明证明,别在那空口说白话,还不打诳语呢,你怎么不说你是和尚啊!!”
“哈哈,对对对,还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呢,你又不是不能碰荤腥儿的和尚!再说最先提起这破事儿的不是你自己嘛!!”
许是这下被他们挤兑的狠了,践踏到了清高自诩的酸书生的自尊心了,所以,酸书生忿忿的撂下一句,“你们给小生等着!”
然后,酸书生便一甩脏乱褴褛的衣袖,默不作声的开始研究起了地上的血脚印来。
骨银银见书生终于开始干起了活,便一扬手,示意让这些一看就是在用激将法的囚犯们安静下来。
囚犯们见自己歼计得逞,不用骨银银提醒时,大部分人就已经乖乖闭嘴不再激怒酸书生了。
书生倒是不负众望,为了一口恶气,还真是干活干的十分的认真,连狗的样子都学了,在地上是嗅来嗅去的……
不一会儿,书生一抹地上有干有湿的血迹,在指间一边研磨,一边脸上严肃的喃喃道:“按照九宫格迷宫的演算,就算是回到原地打转,也不可能花这么短的时间,路程这么短,而且既然有路口进来了,为什么就找不到原来的路口出去了呢?况且此处机关再怎么变幻速度奇怪,也不可能快过这么长的人群,而无一人发现一点的破绽,除非……这个圆轴走道根本就没有机关!!”
“你的意思是,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让进来之人误以为这里是机关阵法或者鬼打墙的障眼法?”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书生后面的骨银银,蓦地冷冷出声。
听有人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观点,书生一拍大腿,不禁笑着接话道:“就是这个理!你说的太对……。”
话说到后面,一边扭头看向自己身后说话之人的书生,在看清了是骨银银之后,顿时就说不出了话,蹲在地上的双脚一软,又是没用的软倒在了地上,抖得像只小鸡似的。
得了破阵之法,骨银银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起来,竟难得好心情的调侃起了酸书生。
只见一手勾起书生又要低下去的脸蛋,她微微弯腰,缓缓倾身靠近酸书生,眼中的冰冷眸光在壁上的青铜火把的火光照耀下,竟摇曳出了一缕暖暖的妖冶光泽,伤唇微勾,“这么害怕女人,你还敢去逛窑子,呵,到底是你去*,还是妓在嫖你呢,唔?”
惊诧与骨银银话的酸书生脱口而出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怕女人,才去练胆逛*的!”
话一出口,酸书生脸一红,尴尬有余间,他也这才发现此时此刻的骨银银离自己有多近,不但自己能清晰的闻到她吞吐的甜美香气,还有她身上混合着咸咸海水味道的白萝花体香,更重要的是,两人现在这*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美貌女人,正在*一个脏乱书生的诡异桥段!!
又窘迫又羞臊的酸书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红透了一张脸,僵在地上,僵着全身的动作和面部表情,不断抖动的唇就像坏了的发声机一样,只会咿咿呀呀的吐出一个字了,“你你你你……。”
“呵呵呵……小样儿,还挺可爱的。”骨银银心情极好的轻笑了几声,玉指调皮的一点酸书生沾满了污垢的花鼻子,随后,才仁慈的松了酸书生的下巴,转身去寻出口去了。
只剩独独看到了她这惊鸿一瞥笑容的酸书生在原地呆若木鸡,那红透了的脸颊就跟烧红了的烙铁似的,几乎都可以煎鸡蛋了!
左右的囚犯们听到了骨银银这空灵清脆的笑声,纷纷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欲要一观这个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冷若冰霜的美人笑起来究竟是个怎生的美景,只可惜,在骨银银转身回去的时候,那奇迹般的笑容,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大失所望的众人纷纷一溜烟的挤到了木讷的酸书生跟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书生,“喂,酸秀才,你这是要桃花开了呀!这样的冰山美人独独只对你一人笑诶,我们这些兄弟可是连大饱眼福的命也没有!所以你可得老实交代,这冰美人笑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酸书生不言不语,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动也不动,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众人见之奇了,连忙伸手在酸书生的眼前挥了挥,可是书生仍旧是那副雕塑样子,众人这才一脸唏嘘的,齐刷刷的看向了正在往墙面走去的骨银银,无不喟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算这冰美人姑娘不用毒,照样能轻而易举的将人给弄成失了神魂的木头人,厉害,厉害啊!”
自从听了酸书生的那番话,方才醒悟过来的骨银银便心思电转,彻底的想明白了过来……他们会一直在原地兜兜转转走不出去,就因为他们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一直走直线,再厉害的阵法迷宫,都能够走出去,而施此障眼法之人,恰恰就是利用了人这个思想常理,反其道而行,做成了这个根本不是迷宫的障眼陷阱!
“好厉害的心理战术,像极了宫狱你的作风,却一点也不像你的手段。”已经走到了墙边的骨银银嗤笑一声,微微踮脚取下了墙上的一只青铜火把在手中,开始对青黑的墙壁一寸一寸的进行检查,时而以指骨敲击,时而附耳在墙面上倾听。
——题外话——
哎哟喂,介个书生可是个老熟人了,你们猜他是谁?嗯,晚上的一章你们马上就可以看到小夜夜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