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为骨银银脖子上被花祭夜咬上的牙印包扎好了的摇光闻言,对于骨银银这么直截了当而且明摆着充满了信任的问话,他表现的十分兴奋,一边越发小心的搀扶起了骨银银,一边当即满口回道:“娘子放心便是,据相公我观察,密道口是没有机关暗器的!估摸着太子宫那自大的家伙已经满心以为他的行蛊僵尸是天下无敌了,根本没再必要多此一举去做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了吧!”
“对宫狱这种阴险小人,最好还是多长个心眼为好。”在摇光的搀扶下,骨银银缓缓向青石棺椁前行,微微眯起的莹绿眼眸冷凝向了那副青石棺椁,如果她的视线能化为利剑的话,只怕现在那坚硬如铁般的青石棺椁早已粉身碎骨了。
如果不是她低估了宫狱的卑鄙阴险,她怎能允许自己皮囊的哥哥被他杀死,还被残酷的做成了这不死不活的行尸走肉,永世不得轮回,只能做这只会茹毛饮血的怪物!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的瞻前顾后,更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到现在了,她已经没有必要再自欺欺人了,没错,她现在是对乌澈的转世宫狱,憎恶到了骨子里,甚至,已经到了还想亲手动手杀了他的地步。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多么残忍的杀死他,或者让他生不如死,甚至到今天下午真的有机会摆在面前可以杀死他的时候,她是犹豫的,是纠结的……
她本可以用毒做要挟,要求宫狱的属下释放花祭夜,然后再给宫狱假的解药,让他痛苦的死去之类的,等等等等的更简单暴力的方法救出花祭夜,然后离开这里,但是,她没有选择,没有去做。
只因她与花姒鸾皮囊的融合度越紧密,她的情感情绪就越来越多,她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她对宫狱念了旧情,看到他那张与乌澈一模一样的脸,她脑子里就会不断翻腾出当初与乌澈在一起的每一点一滴画面……
即使在她的记忆里,乌澈多数是冷酷霸道是狠辣无情的,给她的更多的是鞭笞和疼痛,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在昆仑山下,是他开了啼血琉璃棺唤醒了她,是他成了她苏醒后的第一眼,是他教会了她怎么走路,教她怎么说话,教她怎么驾驭自身体内的强大修为,教她怎么成了诡计多端的食鬼引渡使,如何在六界之中穿梭自如……
点点滴滴加起来,是近千年的相处,是近千年的记忆,是他时而严师,时而好友,时而高高在上主子的多变样子……若是以前不懂情感无情到底的白骨精,骨银银,面对生命一次又一次的压迫威胁,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男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开始有了情,有了太多的牵绊,她开始下不了手了,面对那张脸,念起与乌澈的好坏记忆,她,真的下不了手。
越是想到后面,骨银银越觉得心口就上堵上了一团棉花,难受的快要让她喘不上来气了,不自觉的,她将一冰凉小手紧紧揪住了胸口处湿漉漉的衣襟,一攀扶在摇光手臂上的冰凉小手五指紧紧的扣了起来。
感觉到手臂上的扣紧,摇光疑惑的瞥了一眼骨银银紧拽住了自己手臂的青白小手,然后视线投向了骨银银,赧见骨银银面上又泛了几分白,蛾眉紧蹙的难过样子,不禁担忧的急忙问道:“娘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骨银银摇了摇头,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待到气息匀了不少时,她紧拽衣襟和摇光手臂的手指才缓缓的松了开,“我……我没事,只是有些气息不稳而已,还有……。”
说着,她将微抖的小手伸进了腰间的百宝袋里,不一会,就从袋子里取了一只沾满了水渍的小瓷瓶,“这是可以照明用的火药,但是照明时间很短暂,你把它扔进地道里,抓紧时间看清地道有没有陷阱和机关,如果安全,然后再邀大家拿火把下去也不迟。”
原本一脸都是忧色与骨银银的摇光,在乍一听到骨银银所说的话之后,便两眼新奇的看向了骨银银手中的小瓷瓶,喜道:“地道虽然宽敞,如果里面当真还有机关,那以身犯险拿了火把下去照明探路定是不可能逃的掉的,若有了娘子的这个东西既先做了探路石又做照明灯,确实少了不少的风险,娘子你可真是个天才!”
越说越兴奋的话一说完,摇光还激动的在骨银银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那声音,又响又脆,几乎整个墙内密室都回荡着这样暧昧亲昵的亲吻声。
囚犯们在听到骨银银说照明炸药的时候,就已经各个稀罕的扭头望向了已经走近了青石棺椁前的骨银银,没想到他们的欣喜过望还没结束,就迎来了摇光如此大胆奔放的场面,弄得他们都快要被惊到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连被亲和亲人的当事人,骨银银和摇光自己都不约而同的,难以置信的扭头朝彼此对准了视线。
“你不是怕女人,怕到要去青楼找风尘女子克服这个障碍么?”骨银银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被亲的脸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被这样直接干脆的质问,摇光脸一红,连忙别开了脸和闪烁的眼睛,吱吱唔唔,“我……我……。”
“你什么,你耍我?”来这个世界还没几天,已经遇到了各式各样色鬼的骨银银,现在对这些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尤其的反感恶心,所以,她现在已经开始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摇光听到骨银银话里的不善,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当然没有!因为你是我娘子,所以我当然可以……。”
话到最后,惊觉自己说这么露骨的就等于表白的话,摇光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这时,观看的众人纷纷起哄,“喔~~难怪要这么急吼吼的以身相许,原来就是为了开荤,方便这些那些哦~~。”
被这么多人戏谑调侃,找不到台阶下的摇光,只得脸红羞怯的剜了骨银银一眼,“都怪娘子啦!讨厌~~。”
说自己是相公结果自己却像个小媳妇似的羞臊娇嗔完,摇光便忸怩的一跺脚,一扭小纤腰,夺了骨银银手中的小瓷瓶,便落荒而逃到了青石棺椁前,办起了骨银银吩咐下的事情。
“……。”骨银银无言望着摇光离去的‘妖娆’背影,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等一出去,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摆脱这个内外都不像汉子的倒贴人妖!
这时,被摇光甩手扔进了深幽地道里的瓷瓶砰的一声不大不小的骤响,瞬间,绽放出了极大的明亮火光,把整个漆黑的地道照的亮如白昼,让地道里所有的景象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了所有趴在棺椁边沿上观望的众人眼里。
地道很简洁,就只有一个延伸下去的石阶而已,大概有二十几阶的样子,除此还有两面墙壁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
摇光微微眯眼,表情认真的扫视着火光能见到的每一寸地方,因为有骨银银先前的提醒,知道了这照明弹并没有多少的照明时间,所以为了节约时间,他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检视起来。
亮如白昼的火光,大概只维持了仅仅一分多钟的时间,很快就湮灭了。
众人见状,直呼还没看到什么,火光就熄灭了,时间也未免太短了之类的担忧泄气话。
摇光没理会众人继而投向自己的明显不信任的眼神,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只能撑着石柱才能勉强站立的骨银银身边,像个索要鼓励奖励的大男孩似的,拽上了骨银银的胳膊,近乎于撒娇般的摇晃起来,“娘子娘子,我已经遵照你的吩咐,检视完地道里的所有情况了哦!”
骨银银抽了抽眉角,懒得对他的一系列可耻动作多做计较的淡淡问道:“如何。”
“诚如相公我之前所言,宫狱那厮自大狂妄自己行蛊僵尸兵的实力,确实没有再在地道里布置任何机关和陷阱了!”摇光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正确,而一脸自豪道。
“你倒是挺了解宫狱的么。”骨银银冰冷的剜了摇光一眼,然后挥开了摇光看似紧拽实际是搀扶她的大手,径直虚弱的,摇摇晃晃的往青石棺椁走去。
现在但凡有跟宫狱有半点千丝万缕关联的人,她都不想再看见,再遇见。
对于骨银银这样突然疏离不悦的反应,摇光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娘子……。”
看着骨银银冷漠离去的踉跄背影,渐渐从怔愣中醒神过来的摇光,琉璃般清澈透明的乌黑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见摸不清的迷雾,肉色略泛白的薄唇微微紧抿了起来,呢喃般的低沉低语随之悠然从唇缝中飘出,“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憎恶他的……你到底是谁呢……母后……。”
石柱里青石棺椁并未太远,所以骨银银很快就顺利的走到了棺椁前,并未摔倒在地上,随之,她的双手扶上了棺椁,不让自己摔倒,喘息了几口气之后,便冷淡的环视起了周遭一个个一副静听她发令的囚犯们一眼,“前路还有无凶险,尚未可知,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众人一听骨银银这话,似乎有要分道扬镳的意思,所以不少人起哄了起来,“不管前路是否凶险,我们誓死都要随在姑娘身前身后,为姑娘马首是瞻,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没错!我们都听姑娘的!!”
“是啊,姑娘带领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说什么也不能在半道上撇下不姑娘不管啊!不管是江湖道义,还是做人的基本准则,这都不是不可以的嘛!!”
骨银银冷眼看着众人一听到自己要分道扬镳就开始激烈起哄的样子,心中冷笑连连……什么江湖道义做人道德,简直都是在放屁,一群伪善的伪君子,不过只是想她做他们保驾护航的开路石而已!
若不是有前两次她救他们的先见之明,以及她所露的手段,他们恐怕还看不上她来做这颗开路石呢!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吵了,还是先听听我娘子怎么说的,你们再决定吧!”摇光走到了骨银银身前,见骨银银微微蹙起的眉尖,便扬手制止众人喋喋不休的出声。
众人闻言,这才渐渐平息了喧闹声,但是仍然没有完全的安静下来,不死心的不少人,仍在自顾自的压低了声音,好一番甜言蜜语的对骨银银表着忠心。
骨银银看也不看身前来为自己解围,让自己顺利的顺其自然的将后话提起出来的摇光一眼,漠然道:“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兄长带离这里,即便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僵尸,我也不会离弃他的……之前血腥的一幕,我知道让大家对僵尸产生了非常恐惧和憎恨的情绪,所以,我不会勉强你们与我和我的兄长一道了。”
其实,众人对骨银银这样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和稀奇,之前看她宁可牺牲掉自己,也要喂饱自己僵尸兄长的样子,就各个已经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亲密情感,恐怕已经超过了兄妹之情,所以骨银银会带尸皇一同离开,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
而显然,骨银银说这样大家都明白的话,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众人都是聪明人,又岂会不知她话里有话的真正意思。
骨银银现在失血过多,自己跑路都成了问题,若想她自己动手带离已经不能动弹的尸皇离开,简直是痴人说梦的,的确,虽然看酸书生摇光那样子,定会要从此死都得倒贴到骨银银身上的样子,便也知道,他定会帮助骨银银。
若是之前,对摇光仅是个软弱书生概念的众人,定会自动忽略不计摇光的,可见过他之前抱着骨银银,从容迅捷如闪电般躲闪尸皇的动作,众人便已经明了摇光定是个内功外功都十分身后精湛的武功高手,自然也不会再小觑摇光。
然,摇光就算要帮能帮了,那也定是只帮要只带骨银银的,而那余下的尸皇怎么办?即便摇光武功再高明,也不可能抱着一个女子逃命的同时,还要再背一个比普通人重达数倍的僵尸吧?那不是白白给外面不知多少的敌人,给予抓住他的机会么!!
那么,结果清楚分明了,骨银银话里的另外含义,就是两条路,一条,要么与她分道扬镳,一条,要么克服心中的恐惧,替骨银银背也好,抬也好,总之就是帮她把尸皇一同弄出去!
想明白了的众人,这下子都不禁闭上了喋喋不休表忠心的嘴,开始沉默了起来,心中自是衡量起这两条路的利弊。
骨银银用指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起了棺椁,淡淡的提醒着,“时间不多,你们善自斟酌。”
原本还想好好考虑一番的众人,再听到骨银银的话,耳边还听着骨银银那如死亡警钟般的敲打声音,顿时纷纷都局促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一副豁出去表情的道:“我,我们说要誓死追随姑娘,就要说到做到!”
“对!没错!!姑娘到底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就算我们怕僵尸那又怎样,姑娘都不怕我们这些大男人怕什么?!”
“是啊是啊,再说了,姑娘的哥哥不是已经不能动弹了么,想必也不会把,把我们怎么样的吧?你们,你们说是吧?!”
就这样一边壮志凌云的互相吹捧着,囚犯们一边脚下生硬的走向了躺倒在地的花祭夜。
虽然此时花祭夜少了那份嗜杀的死气,沉睡的样子很安详也很动人,但是,当众人壮着胆子想去抬他的手脚时,刚一触碰到他肌理的僵死冷硬感,便得到了下意识的,再一次明显地提醒了他是个僵尸的事实……
这,不免还是让囚犯们心中生畏,各个脸上胆色过人的神情瞬间变成了要去赴死一般的如丧考妣。
骨银银见他们一副怕的要死,却还不得不拼命去抬花祭夜的生畏样子,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了头,再次面向了棺椁,双手撑着棺椁的边沿,将一只腿往棺椁里伸去。
失血过多对她这副本就虚弱,还被宫狱折磨过来来回回的皮囊而言,是致命的打击,所以,眼看她的一只腿和半边身子已经成功的踏进棺椁里了,再想稳当的把另外半边身子稳当的翻进棺椁时,身子又是一个虚脱,害她整个人无力的直往棺椁里的密道栽倒了进去。
密道的几十层石阶是非常陡峭的,如果她就这么栽倒了进去,皮囊必定又会再次受到可大可小的伤害,如果运起不好,磕到了头,那只怕会更加的……
栽倒下去的那一刻,一连想到这些后果的骨银银几乎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然,她并不是胆子变小了,怕疼了,而是一旦自己真的甩出了个好歹,没有了她这个还能施展点手段的先决条件,那些狡猾的囚犯怎么还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再为她这个摔晕摔残的废人卖命,若是分道扬镳各自去逃命了也罢,若届时借机杀了花祭夜就完了!
他们亲眼所见了摇光以银簪封住了花祭夜的心脏之法,也就等于知道了花祭夜的僵尸弱点,那么,他们若想动手除去花祭夜,那就真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一想到会连带起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怎能不被惊吓的出了冷汗?
只是,不管有没有被惊吓住已经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进了那如猛兽大口的深幽地道……
没想到,千钧一发之时,一双单薄却很温暖的大手突然及时的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连带着搂进了箍紧在了这双手臂主人的单薄怀抱里。
紧接着,摇光紧张胆怯又略带责怪的话音,便响彻在了骨银银的耳畔,“娘子明明身子不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任性的自己下去嘛……。”
骨银银偏了偏头,躲开摇光朝自己耳朵的暖暖呵气,不挣扎也不语,任由摇光这么抱着自己……她心中是无奈至极,自己这么执拗,确实有些任性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她是不能再出任何的麻烦的,因为花祭夜,俨然已经和自己拴在了一条线上,她不好,他更不会好,如此,她也只能选择摇光的帮助了。
虽然她的确可以选其他人,但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与其去求那些无用的囚犯护住自己,果然……还是看似软弱,实则深藏不漏的摇光更安全,即使,摇光也有对等的危险系数。
从身后的方位,摇光只能瞥见到骨银银半点侧脸,以及微翘的下巴和小鼻子,给人的感觉是异常的孤高冷傲,不过此刻,却要搭配上无奈和妥协的神情,怎么看,她都有点像闹了别扭的深沉小女孩,乖觉的令摇光生了笑意。
“娘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摇光一脸笑逐颜开的将骨银银打横抱起,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往深幽的地道石阶走了下去,边讨好的解释道:“对太子宫的熟知了解,不过只是相公我在坊间听到的一些传闻,继而才有的断定分析而已,我与他,可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的两类人。”
骨银银听他说的与宫狱毫无瓜葛,有些不信的抬眼想去看他的眼睛,可是,因为他们两个是最先下来的人,又没有空余的手举火把,所以,在这漆黑的没有定点星火的地道里,她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和神情。
没来由的,她觉得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便闷闷的冷哼一声,“关我屁事。”
有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灾星宫狱,一个令她头痛不已的克星宫莫妖还不够,再来一个难缠的摇光……呵,这猜猜猜斗斗斗的把戏,她已经玩腻了,恕不奉陪。
“娘子……别生气嘛……你若是不信,相公我可以对天发誓的!真的!!”摇光锲而不舍,语气万份真诚的说道。
骨银银懒得再理会他,便不再出声了,阖上了眼帘,修养生息起来。
摇光见她不再理会自己,仍自顾拿出好一番大道理,再接再厉的好言解释。
就这样,两人一直维持着,一人独角戏,一人沉默的戏码情节下,很快,就走完了一直向地底下延伸的密道。
原本棺椁上往这地道里瞧,地道的尽头似乎也是极其黑暗的,没想到摇光抱着骨银银才甫一落脚到石阶的尽头地面上,那壁上湮灭的青铜火把蹭蹭几声,便骤然接二连三的次第亮了起来。
这突如亮起来的火光,倒是并没有惊骇到摇光和骨银银,尾随在他们身后而来的囚犯们却被骇的不轻,顿时各个扭头四处张望,直呼是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
骨银银突然一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半眯起了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刚睡醒在摇光怀里的波斯猫,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慵懒,还有一丝刺激人心的危险,“有说话声。”
只得安静下来的众人一听骨银银这么,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骨银银,“该,该不会是宫狱的追兵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吧?!”
“呵,宫狱的侍卫暗卫可没被训练得这么蠢,会这么吵闹出声,打草惊蛇。”骨银银冷笑一声,然后冰凉的小手扯了扯摇光的衣袖,往摇光的右手便抬了抬下巴,“就往这个方位走。”
摇光被她一连串如乖巧猫儿般撒娇感觉的动作,弄得一颗都要融化了,此时骨银银说什么他自然都听,还不忘附加几句马屁,“不愧是我的娘子,真聪明!这里四通八达,谁知道还暗藏着什么陷阱机关,只有有人说话的地方,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骨银银没搭理他,施完命令,再次闭目养神起来……毕竟,别人总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能靠的,只有她自己,所以现在能恢复一点体力就尽量多恢复一点,何况,这具虚弱的皮囊体内,暗藏的可是她这样一个具有超神速恢复的白骨精。
能得到越多的恢复时间,对她来说,越有利。
当然,若是普通人,像她这样失去了大量血液后,仅仅只靠短短的几个闭目养神时间来养精蓄锐,绝对是天方夜谭。
这地道的尽头,实则是一段通往四面八方甬道的交叉中心点,所以走出去的下一步,便导致的是直接的选择,一旦走错了方位,谁也不知道后果是好是坏。
虽然有人的地方并不见得就是安全的,那些吵闹的人也有可能是看管地牢的闲散狱卒,两厢碰面不定又要是个怎样的你死我活,但比起未知的危险,这个相对来说,要好的许多。
幸运的是,在选择的这条不算宽大的灰暗甬道里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陷阱,故,循着喧闹声往甬道深处走去的众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顺利的走到了声源处。
众人驻足,看着眼前高大的铁栅栏门,有些惊愕,就连一向对事事都不会有多大情绪的骨银银也微微诧异了一下。
因为,这里的建设布局,简直和上面那层的黄字层天牢一模一样!
囚犯们扒住了铁栅栏门的铁杆,纷纷惊疑不定的大呼道:“吗的,这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黄字层天牢了!”
“靠了,难怪都说这黄字层天牢就是有来无回的地狱,现在看来真是一点也不假啊!有耗死人不偿命的障眼阵法,还有嗜血残杀的不死僵尸也就算了,居然又玩起了根本走不出去的迷宫!!”
“这下完了,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
冷眼看着囚犯们几乎要崩溃的抓狂样子,骨银银绿瞳一斜,斜睨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摇光,“喂,你怎么看。”
闻言,摇光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恢复了一副马屁精的样子,涎着脸冲骨银银嘿笑道:“娘子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何必还要再问相公我呢!这些小玩意哪里能逃得出娘子的慧眼如炬嘛!!”
“无趣。”骨银银将绿眼珠转回了原来的位置,而后再次闭上了双眼。
“嗯?娘子再说我无趣,还是再说这个真假天牢无趣?”摇光一副受教的样子看向怀里的骨银银,可见骨银银又是成了闭目养神的样子,不禁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可眼神却是十分的寵溺,“娘子啊,既然到了这真正的黄字层天牢,里面又都是一些江湖上厉害角色,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进去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
“不,我要进去。”骨银银口吻笃定的说道,双眼也随之嚯的睁了开来,只是那原本带着点慵懒眼色的一双淡漠绿瞳上,此刻却是慵懒淡漠全数褪去,充盈的是满满的阴森。
即使越发不再害怕了骨银银的摇光,见了她这比之前见花祭夜变成僵尸后稍逊了没多少的可怕眼神,都不免打了个寒颤,他好奇的问出口的话,再次怯弱了起来,“娘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骨银银没有理会他,扭过了头,径直对门前的囚犯们冷言安抚道:“这并非迷宫,而是真正的黄字层天牢。”
众人闻言,不免惊诧,“姑娘的意思是,这黄字层天牢是双生花天牢?上面那座,根本就是个幌子?!”
骨银银点头,说话的声音温度越发的降温了,“没错。”
如果不是她来过一次这真正的黄字层天牢,她恐怕还真的要和这群蠢蛋一样,愚蠢的以为这上下两座黄字层天牢是一座根本走不出去的迷宫。
只是,宫狱对花祭夜如此‘煞费苦心’,还搞出这样的真假天牢,为什么让她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她,预备让自投罗网的她尝到生生死死生不如死的陷阱!
他就是这么恨她?厌憎她?!
羞辱不够,折磨不够,利用不够,现在还要非让她生不如死才痛快,是不是?
她自问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他宫狱的地方,对于乌澈,除了踹他下轮回道之外,她甚至对他从来连忤逆都没有半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饱受他给的所有痛苦?
究竟凭什么,她要受这一切!
而花姒鸾呢,她还不知道花姒鸾到底是怎么惨死在他那几个好兄弟,或者就是他宫狱利用完后的所谓歼.情诡计里,她不过就是任政治摆布的可怜棋子,宫狱又凭什么把过错都放在她一个弱女子的头上,她花姒鸾就那么活该吗?!
闻言的众人纷纷不禁大骂了一通宫狱的十八代祖宗来。
“你们将门打开,我要进去办件事,”说着,骨银银便趁摇光现在把自己抱的小心而松散之际,挣脱掉了摇光的怀抱,而后朝门前不解的众人一摆手,“你们可以在门外等候。”
囚犯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眼,虽然与骨银银才相处不过几个时辰,但他们已经有些了解骨银银说一不二的性格了,也不好劝解什么,只纷纷大义凛然道:“我,我们当然是要陪姑娘一起进去的!虽然尔等能力武力微薄,帮不了姑娘什么,不过为姑娘壮壮威风还是够了的!!”
“就是啊!听说里面的囚犯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邪门歪道尤其多,虽然看这大门现在是完好如初的样子,估计他们也没跑出来祸害什么的,可万一要是有什么,我们也好为姑娘驱挡驱挡!”
“对对对,一路下来我们都是齐心协力,这次自然不能例外的!!”
骨银银淡淡扫了一眼起哄要进去的多数囚犯,将他们过于激动神情和闪烁的眼神,全都不着痕迹的收进了眼底,不过刹那,她便收回了视线,将视线阴冷的投诸在了铁栅栏门里,一边提步越过已经打开的铁门门槛,一边事不关己的冷漠道:“随你们。”
众人一声难掩雀跃的欢呼,便紧随上了骨银银的步伐,其中,进去的人,也包括抬着花祭夜的四五个囚犯在内的。
也许,是囚犯们自己都各怀鬼胎心思的关系,以至于现在无暇关心,为什么骨银银这么快,就能从刚才还不停颤抖的虚弱样子,恢复成了近乎正常的状态……
在最后的摇光,仍是一脸思索的样子,非常疑惑的盯着自己还保持着抱着骨银银姿势的双手,低声嘀咕道:“确实是之前她杀掉那些行蛊僵尸兵的奇怪身法,能从我的怀抱中这么轻易的挣脱出,此身法的速度技巧确实不容小觑,到底是出自何门何派暂且不知,可是,她明明刚才几乎虚弱的快奄奄一息了,为什么不到几刻的时辰,就能变得如此精神熠熠,丝毫看不出失血过多的样子……。”
这时,走在倒数的几个囚犯见摇光兀自在那嘀嘀咕咕动也不动,不禁奇怪的问道:“我说书生,你在那自言自语的搞什么鬼?!莫非,是怕了,所以不敢进去了?”
另外一长相有些猥.琐的囚犯大叔摸了摸下巴,嘿嘿两声,“刚才不是还说要对你的娘子大人以身相许以死相随,现在是怎么了,真到了这有地狱之名的黄字天牢,就要怂了不成?”
这时,一肥胖囚犯拍了拍囚犯大叔的肩膀,眼神戏虐而若有似无的往摇光身上瞥,“别这么说嘛,书生好歹还是个书生嘛,虽然熟知阵法机关书籍长了这些本事是不错,轻功也了得,可若硬要让他这么一介文雅柔弱的天子门生,进这样可怕的鬼地方,只怕是……。”
没等几个囚犯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完摇光,只觉一阵风刮过自己身边,正惊奇这不知已经深入地底多少丈的地牢居然也会有风时,转眼这才发现,原先还站在原地的摇光早已不知了去向。
三人面面相觑一番,然后纷纷一咽震惊的唾沫,瞪大了眼珠子,讷讷道:“莫,莫非刚才那阵奇怪的风,就,就是书生那厮……。”
刚才那阵风,说来的确像阵风,看不见也摸不着,速度连肉眼都难以捕捉,若不是还有感觉器官这个东西的话,他们怕是连这阵风是否存在来过都尚未可知,所以,摇光单是以这样比在之前的密室里躲避花祭夜追捕还要快上不知多少倍的诡异速度,就已经足矣悄无声息的要了他们的命!
摇光的速度确实很快,但骨银银的速度也不含糊,所以等摇光心急火燎的到了地牢里层时,就已然看见了,骨银银已经站在了目标所住的透明牢房前。
一时,摇光脸上闪过犹豫,闪过太多不知名的情绪,双脚有些进退两难的时而跨前一步,时而又退回原地。
不过,摇光和骨银银的距离尚保持在两丈开外,也就是五六米的距离,所以骨银银并没有发觉到摇光的古怪,况且,现在她的心神和视线已经全部放在了面前透明牢笼里的男人身上,还似笑非笑的翘起了满目疮痍的唇一角,“好久不见,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