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白战回应，苏棠接着说：“不过，我若是死了，你就是绝杀楼排名第二的赏金杀手了，也不会再有人敢说你被两个女人压在头上翻不了身，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这第二，我只是想打败你而已。”
白战冷冰冰地接口，别人说什么他并不在乎，他放弃一切，也只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他的所有去搏一个称霸天下的未来！
这些，苏棠从不知道。
苏棠亦黯然，白战果然从来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能不能打败她根本不重要，明知白战对她无情，但苏棠虽然能够理智看待，心中却仍有不甘心。
她直视白战，言语中带着些许咄咄逼人：“打败我和于我争这第二有区别么？如果你想要，我把这第二拱手相让又如何？”
绝杀楼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武功越高，排名自然靠前。
苏棠的反问让白战无从反驳，夜风微凉，两人已是相顾无言。
四目对视，苏棠习惯性绽开了一个明艳的笑意，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
白战，其实我不是去杀献王，我只是想在死前，去看一看我的小哥哥……
今夜，她说了太多言不由衷的话了。
人这一生，为何要有那么多缺憾和爱而不得呢？
苏棠想不明白，而她再也没有时间去追寻这个答案。
如果这是最后的诀别，她是不是应该好好跟白战说一声再见？
苏棠握紧了手中的剑，越过白战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便停了下来，背对着他缓声开口：“你能专程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心里其实很高兴，当年那么多孩子，就我们六个活了下来，不得不说是幸运的。”
十三年前她才五岁，被宫霓裳骗回绝杀楼后，和一百多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一起接受死士选拔。
从“天择”到“人和”，再从“人和”到“洗礼”，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十年炼狱般的锤炼，九十多个孩子死在了这期间，最后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十二人，却要用抽签的方式让他们一对一自相残杀作为成人礼，只有胜者才能正式成为绝杀楼的赏金杀手，才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身边的人数一天比一天少，而他们活下来的，一天比一天强，一天比一天冷血，对他们而言，杀人其实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能活下去，即使让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也是在所不惜的。
繁茂的枝叶仍旧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苏棠的声音在这大风中听起来有些缥缈：“白战，我从不认为我是个好人，但是每当别人死在我手中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难过，当年的最后一战，我多么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但我赢了，我永远记得她死在我手中时的表情，不是恐惧，竟然全是解脱。”
当那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死在自己剑下的时候，苏棠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同时她又觉得幸运，不是白战和她决一死战。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空气再一次沉寂，良久之后，白战轻启双唇，吐出几个字：“不是你的错。”
“什么？”
“不是你的错。”白战反常地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不是你的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是天意，是逃不脱的命中注定，你我不过是命运手下的棋子，任它摆布，生死不由己，再无任何可以解脱。
苏棠一时哑然，沉下眸子，心中涌起一些不明的情绪。
白战从树下走近苏棠，在她背后站定，克制着想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依旧毫无温度地开口：“在我没打败你之前，你不可以死，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苏棠摇摇头，抬眸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才转身看着他反问道：“你能帮我这一次，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白战听懂了苏棠的拒绝，脸色变得更冷，苏棠的一再拒绝让他心烦意乱，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苏棠还是一意孤行要去送死。
然而，苏棠却如往常一般朝他微微笑了笑：“如果我这次能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吧。”
有些事情，苏棠一直没说过，比如她早知道白战不是她的小哥哥，比如她对白战的喜欢深到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虽然这有点傻，但她做到了。
自两年前开始，苏棠就代替白战成为了暗楼药局试毒人，宫霓裳在信中说，她和白战只能活一个，谁生谁死，由她来做决定。
宫霓裳，她一直视为母亲一样敬爱的人，让她选择是杀死自己，还是杀死自己所爱，信中所言，一开始苏棠并不相信，便跑去禹州面见宫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