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郡县两级衙门出动了全部的衙役捕快,连民壮都用上了,四处寻找范大人和落捕快的下落,城门校尉严守四门,盘查所有出城的人和车辆,连松山校尉也带兵上街,四处搜捕可疑人士,闹闹嚷嚷了两天,却毫无头绪。署理郡守龙世元急的茶饭不思,嘴里都起了两个大泡,早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到卫王府,请卫王府火速派员支援。范知县的身份特殊,龙世元并不敢隐瞒。
松山县衙门口,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这两天知县大人丢了,就由县丞岳松主持事务,岳县丞是名门之后,近三十岁只混到了一个小小县丞,早已经一肚皮不满。不过之前牛满地当道,他也无可奈何,现在不同,来的是卫王,只要有本事,就有可能受到重用,当然要好好的表现了。
尤其现在知县大人被人给绑架了,如果能趁机破了这个案子,把大人救出来,一定会受到卫王府的嘉奖,升官指日可待嘛!热心破案的岳县丞两天来都没有离开县衙,命两名土兵到他家里,把被子都给搬了来,连睡觉都是在二堂度过的,天降这么个机会,不抓住了有罪啊!
第三天上午,坐镇县衙的岳县丞正在苦思冥想,衙役胡四右手倒拖着水火棍,左手里拿着一封信,慌慌张张跑进了二堂,一边跑一边激动的喊道:“岳县丞,岳县丞,要钱的来了,要钱的来了!”
正在公案前望着案卷沉思的岳县丞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见是衙役胡四,不由皱眉道:“胡四,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说话没头没脑的!什么要钱的来了?把话说清楚嘛!”
胡四跑到岳县丞身边,把左手的那封信交给岳县丞,激动道:“岳县丞,这是一个小要饭花子送来的,说是有个蒙面人给了他五两银子,特意嘱咐他送到县衙来,说是这封信和知县大人有关,嘱咐他一定要送到!那个小要饭花子被白老三他们带到了班房,正在仔细盘问!”
岳县丞霍地站起身,一把接过那封信,赶紧取出信来,是张宣纸,展开看了。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明日午后,城外土龙岗,你们派人把一千两银子放下,离开,我们自然现场放人!如果你们敢派官兵来埋伏,我们就撕票!”
岳县丞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绑架知县和捕快,向官府索要赎金,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岳县丞兴冲冲道:“把那个小要饭花子带到二堂来,不准吓唬他,不准欺负他!”胡四赶紧点头称是,跑出去提那小要饭的。
不一会儿功夫,白老三等七八个皂班和快班的衙役押着小要饭的来到二堂,一个个如临大敌。岳县丞心中暗笑,这知县大人丢了,所有人都要吓尿了。尤其齐班头和白老三、陆老五是当事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大人和落捕快有什么闪失,再牵连到他们。虽然说衙差是贱差,可是在衙门里有油水捞,虽然日子过的比上不足,可是比下是有余的。要因为这事儿丢了差事,多冤哪!
衙役们保护着小要饭的到了二堂,小要饭从来没见过官,本来他收了五两银子,那个要他送信的人只说要他把信送到官府,把话随便传给一个衙役就算完成任务,他就可以走了,哪想到竟然会被官差给扣下了,这可把他给吓的不轻。等他战战兢兢到了二堂,发现上面坐着一个和颜悦色的官儿,不但没让人打他,还让人给他搬了个座。他一个小要饭的哪见过这阵仗,腿肚子都转筋了,死活不敢坐。
岳县丞命人不许吓唬小要饭的,给他饭吃,给他水喝,问了他一些关于那个给他五两银子的人,问了那人的体态形貌口音,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等等这些问题,小要饭的自然不敢隐瞒,哆哆嗦嗦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岳县丞沉吟半晌,让人把小要饭的放了,那五两银子也还给他,小要饭的磕头下去了,欢天喜地的离开。五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他完全可以改善生活了。
白老三急的跟什么似的,脸红脖子粗的和岳县丞争辩道:“县丞大人,您就这么把这小要饭的给放走啦?咱们还得指望着他,拿那两个绑匪哪!哎哟我的大人,你可太轻信人了,这小要饭的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
岳县丞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白老三,你不急,本县丞自有妙计!你们只管回到班房去等着消息就是了!”岳县丞又望着两个衙役招手道:“卢河清,余有真,你们俩过来!”两个衙役不知道县丞大人要搞什么,一起凑到县丞大人身边,岳县丞低声道:“你们俩换上百姓的衣服,出门给我盯着那个小要饭的,别让他发现了,看他一天都和什么人接触,晚上回来报告我!”
两个差役得令,回去换衣服,如飞的跟踪小要饭的去了。岳县丞不敢隐瞒,赶紧带人准备去郡守衙门汇报情况,还没出二门,有人进来报告,说是郡守大人来了。岳县丞赶紧出去迎接,把郡守大人迎进三堂,龙世元听说了有了消息,也是精神振奋,赶紧把两个衙门的师爷都喊过来,大家商量对策。既然这些绑匪已经沉不住气,要银子,这不就是一网打尽的机会吗?
只是有一点让大家都头疼,城外土龙岗是一个黄土小山,没有任何遮蔽物,想埋伏大队人马根本不可能,就算派几个高手去,可是没地方可以隐蔽,要怎么办才好?众人七嘴八舌,也没个准主意。可把署理郡守龙世元给愁坏了。
后来县衙的师爷管亦闻提议道:“龙大人,岳大人,我看要不咱们今天就远远的派人过去侦察一番,不要靠近土龙岗!远远的看着有什么人靠过去,他们不可能不派人去取银子,按这信上所说,他们随后还要交人,那怎么可能不派人出来呢?只要他们有人到了那里就好办,咱们只要能抓住他们的同党,就不愁抓不住这个团伙!”龙世元下意识的抚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岳县丞摇头道:“老管,这事没那么简单,虽然他们约定是在土龙岗,但是你要想远一点儿,万一去送人的又像今天这个小乞丐一样,是花钱买的怎么办?一下线索就断了!这群贼敢堂而皇之的绑架知县,绝不像表面看的就是为了图财那么简单,他要真的只是为了钱,绑架城里的哪个财主富户不行?不比绑架知县好的多?若是这事一旦犯案,他们被官府给抓住,绝对至少斩立决!”
龙世元点点头,一脸落寞道:“老岳考虑的不无道理,我真怕范大人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卫王府交待?老管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干脆双管齐下,土龙岗那里只派几名高手远远的盯着,不准露面打草惊蛇,这边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去送银子!只要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咱们也不用怕他!”
众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各自散去,到了晚上,跟踪小要饭的衙役卢河清回来向岳县丞报告说,那个小要饭的没有和任何异常的人接触,只是悄悄的买了只烧鸡,买了几张油饼改善了一下生活而已。岳县丞点点头,让他和余有真继续监视那个小要饭的。卢河清领命下去了,岳县丞靠在椅背上沉思,看来这条线索走不下去,也许那个小要饭的就是贼人用来转移官府视线的,也未可知。
松山城靠近北门有个二进的小四合院,是土财主莫大头的宅子,莫大头是个做染料生意的,前年从鹿野城过来,在松山城开了个分号,又置了座宅子,金屋藏娇养了个漂亮的小妾在这里,莫大头一年倒有半年不在这里。这不,这阵子莫大头就不在,只有那个漂亮小妾傅余妹和几个丫鬟住在这里。外院倒座房里倒是住着几个男仆人,但是莫家规矩甚严,平时男仆不得进垂花门。
莫家正房里,年轻貌美的女主人傅余妹正襟危坐,一脸威严望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中年男子,气愤的骂道:“谢应东,王成宝!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之前大堂主下的命令是刺杀范成林和洛凤扬,你们两个竟然敢自做主张,把两个人绑票了问官府要钱,你们两个是鬼迷了心窍吗?大堂主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那钱能不能花是小事,你们两个人的人头就得落地!到时捅出了娄子,连我们全都得跟着遭殃!”
地上跪着的大个子谢应东,正是绑架洛凤扬和范成林的那位,此时一摘了面罩,面露凶恶,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谢应东磕头道:“傅蝶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怨我们兄弟两个不该赌输了钱,输急了眼,想捞点儿银子翻本,楚山哥已经带着洛凤扬和范成林出了城,准备拿到那一千两银子就现场宰杀他们两个,绝不至于误了咱们大堂主的吩咐!”
小个子王成宝也道:“傅蝶使,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将来大堂主真怪罪下来,也不怨别人,我们兄弟二人自然一力承担,绝不至于连累蝶使大人和莫先生!”
傅余妹长叹一声,“你们呀!说你们什么好呢!就算到时候你们承认事情是你们私自所为,我不也要担个驭下不严的罪名吗?楚山出城多久了?现在派人去追上他还来不来得及?那两个人要就地斩杀,怎么还能拿去换银子呢?你们两个就算赌输了钱,也不能红眼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嘛!”
谢应东和王成宝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道:“楚山哥已经带着他们出城至少有两三个时辰了,现在去追,绝对来不及!可能现在都已经到了城外的土龙岗了!”
傅余妹站起身,跌足道:“你们两个啊,我就怕你们坏了堂主和王爷的大事!算了吧,我亲自出城去追他们!愿老天保佑楚山不要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