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城长寿宫的云仙殿后花园,铁布依旧像平时一样坐在泳池旁乘凉,托鲁阿依有些倦意,头枕在铁布膝上假寐。宫中很通透的围墙外,时不时能看到巡逻的禁军,自从刺杀事情发生后,铁布就提心吊胆起来,又怕自己遇刺,只好提升了安保的级别,连平时非奉诏不得入宫的禁军,此时都在宫墙外巡逻了。
铁布很庆幸,那些刺客没向他痛下杀手,不然还真不好说结果会怎么样。在铁布刚登基那阵子,他极怕自己被铁库的余党刺杀,所以他安排了许多侍卫暗中保护他,也确实干掉了几波来暗杀他的刺客。
可是自从铁惠、铁灵、铁顿都死于落雨阁杀手的刺杀,他让人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长寿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刺客刺杀他铁布了。这一年多来都是平平安安,连刺客的毛都见不到一根,显然是那些铁库的那些余党已经绝望了。风平浪静中,铁布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连暗中保护他的高手也都有些懈怠了。
这次刺杀,就是给他铁布提了个醒,敌人只是潜伏在暗处,并未绝迹。人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铁布决定加派人手保护自己和王后以及两位王子殿下。铁顿身边的侍卫们也开始警惕起来,再没有人在当值的时候打瞌睡了。
这几天铁布心事重重,因为护国大将军托鲁无术在受伤之后又突然生起病来,铁布派出太医院使吕鹤卿为托鲁无术诊病,吕鹤卿给大将军诊过病以后,得出一个让人吃惊的结论,那就是大将军不是生病是中毒,而且所中的毒是一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药,而且还没什么特效的解药,只能拖着。
随后国相马青东也病倒,经太医诊断也是中毒,同样是慢性毒药,却和大将军所中的毒不同。断去一臂的御史大夫庄文勇也中毒倒下了,而他的中毒症状明显比大将军和国相更重。铁布愁眉不展,虽然之前他发下了一定要为四位大人报仇的誓言,可是他也不过就是说说,不然此刻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派人去大商刺杀唐九生不成?
铁布恨唐九生恨的咬牙切齿,唐九生派出刺客到突回国大闹,一下就干倒了他的文官之首相国马青东,武官之首护国大将军托鲁无术,再加上死去的吏部尚书土亦烈和断了一臂的御史大夫庄文勇,铁布感觉突回国的朝堂一下就空了,他想找人商量事情拿个主意都难。
而国师化尘子还在闭关中,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关,朝中政事也一片乱七八糟,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铁布坐在泳池边哀叹一声,喃喃骂道:“唐九生,你这个畜牲,你和寡人有何怨何仇,要派人来刺杀我朝中的重臣?你这厮手段狠辣,阴险狡诈,寡人和你誓不两立!”
也就是唐九生听不到他说话,否则当场就要和他翻脸,唐九生这个大黑锅背的实在冤得慌。
护国大将军府,躺在病榻上的托鲁无术心情烦躁无比,这慢性的毒药并不致命,但是却能让他的伤口阵阵发麻,身上阵阵发寒,虚弱无力。以这种情形还怎么带兵上阵打仗?托鲁无术恨的咬牙切齿,天天咒骂唐九生,还让人做了有唐九生名字的小木人,他天天用针扎,以泄心头之恨。不管这招是不是真的好使,至少他心里平衡了许多。
大将军府的亲随出去打探消息,回报托鲁无术,说是国相马青东也是给慢性毒药折腾的够呛,生不如死的倒在榻上,每天咒骂唐九生。托鲁无术听说自己的竞争对手也是如此,顿时心里就痛快了许多,倒霉就要一起倒,怎么能自己倒霉而马青东还过着幸福生活呢?
国相府中,马青东坐在书房三楼,笑眯眯坐在躺椅上面晒着太阳,这几天他心情舒畅。他一手制造了这起刺杀事件,为了把戏演的逼真,不被人怀疑,他让杀手对自己也同样下手。随后他又故意向铁布辞去国相之位,铁布不许,只让他在家养病,暂时把他国相的工作交给了副丞相过里拙。
而托鲁无术见他请辞,也向铁布表忠心,交出了军权,果然不出所料,铁布真就收回了托鲁无术掌管的兵马。马青东无比开心,这招纯是他用于算计托鲁无术的,老子都因伤辞了相权,你还能仗着你妹的权势继续赖在大将军的位置上不下去?
用已经没有了实权的相权换去对方手中的兵权,马青东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计策,他已经很满意了。这一下铁布深恨唐九生,将来平西王真和唐九生大战起来的时候,铁布绝对能舍得派出兵马参战,这就不会让他马青东在平西王那里失信。
马青东极讨厌托鲁无术,自从这个家伙当上了护国大将军之后,就想方设法从自己手里夺取权力,绞尽脑汁架空自己,这下你小子受了伤,看你还夺权不夺权?马青东越想心里越美,自言自语道:“只要你身上的毒一天不去,你就别想坐回大将军之位。”
咚咚咚,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马青东并不回头,因为他实在太熟悉这个脚步声了。果然身披红纱的侍女端着一个木质方盘走上书房三楼,方盘内有酒壶,酒杯,还有两个精致的小菜。红纱侍女把酒菜都放在靠窗的案几上,又把方盘放下,这才对马青东施礼,随后柔声道:“大人,请用午膳!”
马青东鼻子里嗯了一声,轻轻拉着红纱侍女的手,把她抱了过来,抱在怀里,上下其手,红纱侍女并不反抗。马青东嗅着她头发上的香气,脸上很是陶醉惬意,半晌后才缓缓问道:“那个蠢驴现在怎么样了?”
红纱侍女眼神迷离了起来,低声道:“大人,大将军已经卧床不起了,虽然死不了,可也是活遭罪!这是他自找的,他若不是要夺大人的权力,又怎么会遭遇这样的惨事?叫奴婢看,他这明明就是小人得志,这下算是遭了报应,真是老天有眼!一个杀猪屠狗之辈,骤然一步登天,就不知天高地厚,连提拔他一家的大人都敢不放在眼里!”
马青东满意的掐了一下红纱侍女的脸蛋,嘿嘿笑道:“嗯,你这小嘴说话就是好听,简直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老爷我实在喜欢你这张小嘴,又漂亮又好用,真是让我对你欲罢不能啊!可惜啊,我已经老了,不然老爷非让你做个如夫人不可!”
红纱侍女媚眼如丝,摇着马青东的胳膊撒娇道:“大人,你哪里老了?你明明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嘛!就是一般的年轻小伙子也不如你在……”红纱侍女骤然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神中都是恐惧,红纱侍女颤声道:“大人,你……”她身上几处大穴竟然被马青东给制住了。
马青东一把推开红纱侍女,红纱侍女栽倒在地,动弹不得。马青东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大昌城的景色,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半晌才问道:“你真的以为老爷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错了,老爷也曾舞刀弄棒过,还学了一手极好的点穴功夫,只是老爷我不愿意炫耀罢了!”
红纱侍女一脸惊恐,战战兢兢问道:“大人,暖儿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马青东回过头望着红纱侍女的眼睛,眼神阴冷无比。马青东冷声道:“暖儿,不,我应该叫你季儿才对!”红纱侍女听到季儿这个名字,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马青东沉声道:“我早已经知道你是他派来的奸细,只是我不动声色,一直在利用你传递虚假消息罢了!”
季儿惊的面无人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马青东呵呵笑道:“托鲁无术这个蠢货,这几天为了掩人耳目,还弄来两个暗中监视我的人,不就是想替你和若儿打掩护吗?真当老爷我是傻子,看不出来这一切?他在我的府中安插眼线,难道我就不能在他的府中安插眼线吗?”
马青东把一张纸丢在季儿的面前,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这就是你前几天晚上想要飞鸽传书给他的密信,还没出府,就被虎校尉他们给截获了,虎校尉他们还仿着你的笔迹,回了一封信,传了个假消息回去,不然托鲁无术会中计吗?”
季儿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冷冷道:“大人,季儿还真是小瞧了大人!大将军更是小瞧了大人!没想到大人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将季儿和大将军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季儿没有话说,这种事情,只能说是智不如人,愿赌服输!”
马青东哈哈一笑,“愿赌服输?你个小贱人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比?要比也是你的主子才能和我比一比!我马青东是个读书人,从毫无背景的教书先生,做到今天的突回国相,而你的主子,只是个杀猪宰狗的屠户,一个低人一等的贱人,要不是我抬举他们兄妹二人,他们能有今天?可是这个屠户见利忘义,还想爬到我马青东的头上拉屎,你觉得我能忍?”
季儿咬的嘴唇出血,一言不发。
马青东眼神阴毒道:“我马青东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大商国对我不好,对我不公,我就要报复回去!所以我才会去说服平西王,准备和他共谋大事!铁库那个老家伙之死,也是我马青东一手设计的,你那主子难道比铁库还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敢和我马青东玩阴的!”
季儿强忍着怒气,胸脯上下起伏,恨恨道:“季儿还真没想到你国相大人竟然会是这么阴险的一个人!”
马青东望向窗外的天空,望着天空中的浮云,咬牙切齿的说道:“阴险?这只是自保的手段罢了!我马青东原本一无所有,今天我得来的这些东西,都是我皆尽全力争来的!谁想把它从我手里夺走的话,我就要教训他!别说是你主子那个废物,就是突回国王也不行!谁敢挡我的路,谁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