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朝阳宫内灯火通明。
叶飞尘站在窗边怔怔地出神,直到黑麒麟向他行礼,叶飞尘才回过神来。
用一贯凉薄地声音道:“你去查一下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真迹当年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中。”
叶飞尘的话一出口,饶是黑麒麟一贯冷漠也是一愣,搞不明白国家的事情这么多,皇上怎么突然对一幅画感兴趣了起来。
但他也不敢问,只得应声答是。
黑麒麟退下之后,叶飞尘看着空中被乌云遮挡的月光,喃喃自语的道:“如果……是真的,那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回到未央宫寝殿之后,心妍朦朦胧胧的刚刚睡着,忽然惊闻外边嘈杂凌乱的响声,心妍一惊,赶忙起身。青儿衣衫不整,不及叫门就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库房走水了。‘
心妍心中一沉,她早就觉得要出事儿,既然让她管库房,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道理。
不过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很快跳下了床,抓了衣服套上,神色严肃:‘有没有派人去救火,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酉时初,再有一会就天亮了。罗嬷嬷和菲儿已经带了人赶过去了。‘
青儿一听库房失火就知要遭,皇后娘娘才管着库房就出事了,责任肯定是有人想要安到皇后娘娘头上,一向沉稳的她免不了慌乱起来。现在见心妍这么镇定,强自稳住心神,一面伺候心妍穿衣一面回话。
心妍直接用冷水梳洗了一下,简单挽起头发,披上一件大红色苏绣凤袍,蹬上掐金挖云红香绣鞋。
远远向东望过去,即便天色阴黑,依然能看到隐约的火光。未央宫里多半的人都被罗嬷嬷带过去了。剩下几个等着心妍吩咐。
心妍道:‘青儿,你去朝阳宫找阿衡,顺便在朝阳宫借几个人使使。我们现在去库房。‘
青儿愣了一愣,很快就提起裙子出了角门。向朝阳宫跑去。
按说未央宫这边救火根本就不缺人手,毕竟除了这些宫女太监,娘娘还能调动侍卫。
不过这次库房失火,显然是有人要陷害娘娘,要说陷害的人,毫无疑问是太皇太后那边的,这事情一定得让皇上知道才行。
宫女提着明瓦灯笼,心妍快步向库房行去,离得越近火光越是明显。算来,后宫的娘娘当中。离库房最近的算得上未央宫了,是以她们能赶在所有人之前到场。
果然,心妍到的时候除了留守库房的就是未央宫的人了。
大火似乎是从库房靠西的一个房间着起来的,那里火势最旺,现在已经有隔壁两个房间都被烧着了。幸好今天没有刮风。而且屋顶上还有一些积水,否则这火就不堪设想了。
好在,火没有她想象的严重,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应该是发现和抢救的及时的缘故。
宫女太监侍卫们抬水的抬水,灭火的灭火,忙乱的不可开交。
菲儿虽然年少不经事。但是罗嬷嬷老成持重,而且性格要强,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却没有失了分寸。现场的灭火还是颇为有序的。
心妍回神想了想,起火的房间是个放绸缎的,再往西那个放着的却是那些发了霉的绸缎。而往东的房间依次是摆设器皿。她当即高声喝令:‘所有人都集中去东边灭火,决不能让火势延伸过去,西边先不管。‘
众人见是皇后娘娘到了,都放下了不少心,后宫库房起火这样的大事。她们一个都别想脱了干戈,说不定是个大罪,现在有皇后娘娘出来指挥多少能好些。
这些奴才也立时明白了心妍的意思,所有的水都向着东边那间着火的房间泼去。西边没有多少值钱物件,烧了好歹损失小一些,如果任由火势蔓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晨光熹微,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青白色,清冷而又孤绝。大家的视线越发清晰起来。
不远处,青儿领着朝阳宫里的十来个人,一个个提着水桶,焦急的往这边跑。
阿衡凑近心妍冷静的说道:‘皇后娘娘,皇上现在暂时不在宫中,不过已经得到了消息,估计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心妍柳眉微挑,有些奇怪,这大半夜的叶飞尘跑到哪去了?不过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的道:‘你辛苦了,这大半夜的把你给惊醒了。”
阿衡认真看了心妍一眼,心下就有几分佩服起来,若是旁的娘娘妃子的,看到这样大的火势不是吓得躲起来就是哭了,皇后娘娘却面色不改,甚至这时候还不忘梳妆打扮,就这样站在现场指挥灭火。这份勇敢这份魄力,便足以配得上皇上了。
火势此时也在众人的扑救下渐渐转小,露出了焦黑枯败的房屋轮廓,呛鼻的烟味熏得人难受。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以及皇上太皇太后都到了。‘青儿悄声在心妍耳边回禀道。
心妍一回头,果然。
一大群人簇拥着一脸阴沉的太皇太后,但她的眼角眉梢中,却难掩那一抹地得意之色。
淑妃的墨韵堂离这里也算是比较近的,所以也赶过来了。
另一边则是身穿黑色华服的叶飞尘,他面上仿佛有着一些风尘之色,似乎是从外面赶回来的。后面跟着的也都是清一色地近卫。
心妍优雅地迈步上前,给太皇太后和叶飞尘见礼。
太皇太后笑的有些阴森,刚要说话,就见叶飞尘大掌一伸,一把楼主了心妍的纤腰,语带焦急地道:“除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应该请你祖母一块儿解决才对啊,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没有吓坏吧。让朕看看,伤着了哪里没有?‘
心妍在他怀里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他们是互相利用也好,各取所需也罢。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叶飞尘的这一句话就噎住了想要询问或是斥责的所有人。皇上现在摆明了是要护着皇后娘娘,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推开了。
想想这也是必然,这后宫之中的奴才又有那一个是傻子?他们在这后宫生存,见惯了尔虞我诈。皇上和太皇太后的矛盾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而太皇太后和定远侯府的关系更是无人不知。甚至之前,后宫中人都以为月贵妃今后会荣登后位。没有想到现在的皇后娘娘从天而降,直接抢了皇后的宝座。
太皇太后心中会怎么想?不把皇后娘娘视为眼中钉才怪呢。皇后娘娘出身相府,当朝丞相戴志泽可是铁杆地保皇派,皇上帮着皇后娘娘那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太皇太后执掌后宫多年,但是自从皇后娘娘入宫之后。先是被皇后娘娘取回了凤玺,在到后来的账房打赌一事,太皇太后没有一次占到便宜,反而在宫中的威望大跌。
她不仅没有打压皇后,居然还把后宫的财政大权交给了皇后。太皇太后一向心狠手辣。怎么会有如此仁慈的表现?
现在倒好,皇后娘娘才接手,库房就出了问题,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后宫的规矩如此森严,尤其是库房。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平白无故就着了火,谁信啊?
‘皇上,臣妾很好。只是库房损失惨重,都是臣妾的错,没有派人好生守着。‘
心妍会意,当即眼睛里便溢满了泪水。那叫一个我见犹怜,顺势扑到叶飞尘怀里轻声呜咽,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显见是吓得不轻。
看心妍这副样子,就连太皇太后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斥责,淑妃更是凑趣儿。一个劲儿的安慰。
火势这个时候已经被扑灭了。
库房中一共有四间屋子着了火,两间比较严重,几乎化为废墟,余下两间塌了,不过估计箱子里的东西可能幸存下来。
这个时候南宫嫣儿也到了。给皇上和太皇太后请安之后,开口便道:“启禀太皇太后,皇上。依臣妾之见,是不是着人清理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完好的。‘
太皇太后正欲答应,心妍也顾不得再装可怜了,当即便打断道:“慢着,库房失火,彻查起火原因才是当务之急。”
心妍心中雪亮,库房一旦被翻动过了,要想查出祸因就没指望了,现在头等要紧的就是保护现场啊。这是天灾还是**,那还得两说呢。
依自己所见,这事儿九成九是**。后宫从没有发生过火灾的地方,自己一接手就出了事儿。她就这么倒霉不成?
“皇后说的对。积水未清,怎么好端端地就会走了水?此时必须要彻查。”叶飞尘冷冷看了一眼残败的废墟,没来由的一阵恼火,看来有些人真是越来越着急了。这事利用一切机会也要除掉心妍。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叶飞尘却不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
“这件事情到底是后宫之事,而且淑妃的墨韵堂距离这里也近,何况家宴上戏弄祖母之人还未找到。这件事情就一并交予淑妃吧。”叶飞尘冷冷地道,目光停留在淑妃温婉敦厚的面庞上。
叶飞尘的话音刚落,淑妃便恭声领命。
心妍眼中暗芒一闪而过,叶飞尘让淑妃负责这件事儿,是真的对她深信不疑,还是怀疑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后宫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说这库房失火是太皇太后所为,这未免也太傻了吧?这事儿明摆着的,刚刚吧库房交给自己就走水,一般人都会怀疑她。是有人想一石二鸟,还是太皇太后故意这个时间出手,想反衬的她无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