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腊八粥第三天,魏老太太和魏大舅母再次造访颜府,将魏如眉田庄铺子、以及这九年出息等如数归上次颜老太太寿辰那天是部分,这次部算清了
当然,交账银票核对账目等工作是在私底下进行
大堂内,颜老太太和魏老太太喝茶话家常,睡莲帮着倒茶剥果子乖顺伺候祖母和外祖母
耳房内容嬷嬷带着两个账房先生清点账目,魏大舅母悠闲喝着茶,今年她过事事顺心,婆婆终于松了口卖南京豪宅,这年府里开支不用愁了；用叔被婆婆弹压着不敢再乱花钱；纬哥儿中了同进士亲事也了着落；等今天把姑嫁妆交出去她就彻底解脱了
算盘噼里啪啦响着容嬷嬷时不时恭敬教魏大舅母些问题
此外耳房里位积年窦嬷嬷在旁着这位窦嬷嬷是先颜老太太吴氏陪嫁丫鬟、颜五爷乳娘颜五爷对窦嬷嬷甚是敬重
窦嬷嬷曾经是颜府唯与容嬷嬷地位并肩管事嬷嬷十年前被儿子媳妇接出去在乡下庄子里荣养
颜五爷丧妻后无人掌管五房事务交给莫姨娘个妾侍终究不妥于是颜五爷了窦嬷嬷重出山帮忙料理家务直继室杨氏嫁入颜府
当年魏家了半嫁妆出去事情只颜老太太、容嬷嬷、七夫人柳氏、颜五爷和这位窦嬷嬷知晓
今日魏家嫁妆这关系颜五爷嫡长女睡莲嫁妆问题颜五爷不便出面、也不愿意沾染这些家务便了他信任这位窦嬷嬷在旁监督
容嬷嬷这边两个账房先生每每核对完个账便交给窦嬷嬷查窦嬷嬷戴着玳瑁腿老花镜仔细瞧着时不时拨拨算盘副公事公办模样
约个时辰终于核算完毕魏大舅母交银钱毫厘不差
末了当容嬷嬷准备去大堂交差时窦嬷嬷曼斯条理道：“容妹妹且慢”
容嬷嬷停了脚步面色些不虞问道：“窦姐姐何事？”
窦妈妈笑着对魏大舅母点点头道：“亲家光明磊落如数交了先五夫人半嫁妆可为了公平起见另半在老太太那里嫁妆是不是也清点下给咱们亲家瞧瞧？”
“过个十来天九姐十岁再过年九姐也出嫁了五爷意思是乘着今天亲家太太和亲家舅母在把另半也点给亲家瞧瞧横竖这些是预备给九姐嫁妆过年九姐出嫁了咱们和亲家能少操心”
听这话魏大舅母心下动暗：也对别总是查我们！我们魏家虽然败落了却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你们家老太太是继母把姑另半嫁妆攥在手里不知道做什么手脚呢……
颜氏母子面和心不合互相防备着容嬷嬷和窦嬷嬷是斗了辈子彼此互相了解
所以在这个骨眼上窦嬷嬷半路杀出这个棘手问题容嬷嬷也觉得么意外她淡淡道：“窦姐姐这话不无道理可是眼瞅着摆午饭了总不能让亲家老太太饿着肚子等吃罢午饭再议如何？”
窦嬷嬷笑摘下玳瑁腿老花镜道：“亲家老太太和舅母难得来趟自然留饭只是刚才事容妹妹和老太太”
容嬷嬷也话直接魏大舅母去了大堂
窦嬷嬷慢慢跟着后面这话确实狠狠得罪了颜老太太可她也顾不得这些、也必瞻前顾后了——横竖以前她为了保护杨五爷利益和容嬷嬷明争暗斗时颜老太太早就她不顺眼只是顾忌着先老太太面子加上颜五爷无条件信任颜老太太不敢把她怎么样而已
如今颜老太太双儿女去了剩下个亲孙子佑哥儿和亲外孙女王素儿这两个孩子将来需颜五爷依仗
尤其是佑哥儿功名和仕途！若颜五爷撒手不管或者暗中阻碍佑哥儿这辈子别出头！
亲家魏舅当初在南京城是与颜五爷齐名才子后来老爷子和五爷得知魏老爷子知情不报漠视大姐惨死玄武湖后亲家两个舅爷仕途便就此终结
魏大舅至今只是国子监地位低算学博士品级是从九品下俸禄少可怜
魏舅堂堂两榜进士出身现在却是那年同榜进士中混得差从八品鸿胪寺主薄个升迁无望整日沉迷女色美酒算是废了
五爷和颜老太太自默契颜老太太帮着打理五爷家产以及挟制五夫人杨氏五爷则厚待佑哥儿这个侄儿考检功课将来仕途也能帮佑哥儿把
所以五爷和老太太会利益冲突但是利益同存肯不会撕破脸地步毕竟五爷身在官场若被顶“不孝”大帽子压下来也是损仕途
今天窦嬷嬷能直言去库里另半嫁妆也是料老太太不会因失大来个秋后算账给她暗地里使绊子
果然午饭过后颜老太太面邀魏老太太去佛堂谈佛经面命容嬷嬷去了库房钥匙和对牌魏大舅母和窦嬷嬷同去查点另半嫁妆
末了颜老太太道：“叫九丫头也跟着起去瞧瞧这是她东西她心里也个底”
先五夫人这半嫁妆是些压箱银子、首饰衣料、古玩奇珍等物在松鹤堂北面库房里个老嬷嬷轮流管着
库房打扫干净只是空气些浑浊——为了防盗通气气孔开
魏大舅母和窦嬷嬷手里拿着嫁妆单子逐开箱核对睡莲默不作声跟着后面故作淡着箱箱嫁妆心里却激动不已：老天！原来母亲陪嫁是如此丰厚！怪不得去年魏大舅母了那么酸话母亲陪嫁果然将魏家搬空了！
且不墙角那堆古玩画成套宋朝瓷器单拿两样东西出来便会亮瞎人眼
睡莲柄惯用象牙丝编织菊蝶图画珐琅柄宫扇这个象牙丝扇子已经是算是珍贵奢侈品了可母亲陪嫁居然象牙丝编织凉席（即象牙箪）！而且是两张！
象牙箪是把象牙“用法煮软逐条抽出之柔韧如线以织为席”且能折叠自如而不断裂汉武帝曾经就赐象牙箪给李夫人啧啧这张象牙箪能分割成少柄自己手里宫扇何况是两张
件便是张绿熊皮熊毛长两尺余（出自西汉《西京杂记.昭阳殿》）抚手摸去那长长熊毛竟能包裹整个上臂！
魏大舅母爱不释手抚摸着绿熊皮酸溜溜道：“记得睡莲满百日时候姑就在炕上铺了这张绿熊皮她把睡莲放在这张绿熊皮上远远瞧去睡莲红襁褓就像淹在这长长绿熊毛里……”
魏大舅母越回忆越是肉痛当初婆婆把好东西挑出来给姑筹备嫁妆两个儿子和媳妇不敢些什么若那时能省下半现在魏府日子肯会宽裕
清点了约个时辰除了魏氏生前打赏些物件和花用千两银子每件东西和嫁妆单子核对上了窦嬷嬷才点头
嫁妆单子重纂写并抄录五份颜老太太、魏老太太、颜五爷、窦嬷嬷、睡莲各份
送走了外祖母和魏大舅母颜老太太单留下睡莲和两个嬷嬷话
颜老太太：“库房那些是由我收着你舅家交回田地和铺子是你母亲陪房和以前魏家世仆打理着以后这些管事直接向九丫头回话”
睡莲忙推脱道：“孙女年幼无知是交给祖母吧”
颜老太太叹道：“我老了心余而力不足再你马上就十岁了该是学着打理家事产业这样吧这两个嬷嬷以后会帮着你容嬷嬷我信得过窦嬷嬷是你父亲身边老人你房里管事刘妈妈也是个能耐她们三个辅佐着过不了年你就明白了”
“是”睡莲应下起身朝着容嬷嬷和窦嬷嬷施了半礼道：“以后就劳烦两位嬷嬷了”
两位嬷嬷相视眼时隔年又在起办事
睡莲暗自捏了把汗这两个嬷嬷明显彼此不对付而且不是自己惹起以后可再长个心眼
窦嬷嬷住在乡下早些出城陪着颜老太太了会客气话就散了
睡莲亲自送这位初次见面、地位又然窦嬷嬷出了松鹤堂
窦嬷嬷上下打量了睡莲通命丫鬟端了个剔犀匣子来：“九姐母亲去世时她房里大件收库里了这里面是她房里不在嫁妆单子上件我替她收了现在给九姐也算是个念吧”
采菱接过剔犀匣子睡莲送窦嬷嬷了二门目送窦嬷嬷上了马车才回听涛阁
马车内窦嬷嬷着睡莲模样渐渐将她和记忆里那张脸重合在起和大姐真像呢难怪五爷这么上心巴巴从乡下接自己过来核对嫁妆
听涛阁房睡莲将剔犀匣子里物品摆在案上满满当当桌
妇人常用绣花帕子、犀角梳、胭脂盒等物也哄孩子用九连环、摩侯罗（即泥孩儿）、拨浪鼓等物
睡莲从案上挑出个母子白老虎玉雕来母老虎俯身休憩老虎圆圆脑袋蹭着母老虎腿卖萌撒娇舔犊情深之意油然而生
遥魏氏当年日日夜夜忍受丈夫冷漠过着钝刀子割肉痛苦生活也许只在逗弄睡莲时候才能片刻愉悦吧
可这片刻愉悦显得痛苦无边无际只死亡才能解脱
这里睡莲心里能涌出股酸楚滴眼泪倏然落下滴在母老虎身上碎裂成八瓣溅在老虎圆脑袋上
作者话：这粒泪是能反应
那个绿熊皮是出自《西京杂记昭阳殿》记载：“玉玉床白象牙簞綠熊席席毛長兩尺余人眠而擁毛自蔽望之不能見坐則沒其中雜熏諸香坐此席余香百日不歇”
图1是、摩侯罗（即泥孩儿）南宋年代
图个图3就是白玉母子老虎也是南宋难道老虎纹路那么天然这对母子又萌又可爱倒些喵星人赶脚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