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新纪元一千零七十二年九月初三。
黑龙王龙天行从半夜里就抱着自己的小儿子静静等待黎明。对他而言,这似乎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笼罩在幼子龙在渊头上五年零三个月的厄运,在这一天将随风飘散。
“天亮了!”龙天行搂着天魔霍然起身。
叶小钗凝视着丈夫和爱子,感觉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天哥……渊儿终于可以摆脱厄运了……小钗不知该如何回报你的宠爱……”
龙天行在妻子额上轻轻一吻,“小钗,我走了,今日同时受洗的还有十四弟蛟龙王太一的世子,要不是等着他,渊儿三个月前就能健健康康的了。你在家里静候佳音吧!”
“天哥,清晨风凉,给在渊多裹件衣裳……”叶小钗抓起一件孩童的衣袍,龙天行却已经急不可待地消失在门外。
叶小钗发了一会呆,慢慢跪下,“求老祖宗庇佑……还渊儿健康……小钗愿以三十年阳寿相换……”
“龙飞羽,备车!”黑龙王一声大喝。
“王爷,马车早已在府外候着!”龙飞羽站在后花园的回廊上,身体挺立如标枪。
“带上仪仗队,给我一路吹吹打打,走!”黑龙王恨不得立即飞到龙渊去。
“在渊……”龙擎天和龙化及从假山背后闪了出来,“我们等你回来!”
天魔处在昏睡之中,并未醒来。
龙天行瞪着两个儿子,皱了皱眉,“现在不是应该去做早课了吗?你们跑来干什么?”
“是……”龙擎天与龙化及不敢去看黑龙王的神色,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嗯……”黑龙王看着两个幼子跑远,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清晨的龙吟都城被一阵阵锣鼓声惊醒,黑龙王府的仪仗队踏着薄霜缓缓向东南方移动,沿街的居民都忍不住掀开窗向外张望,“这黑龙王终于要立世子了,听说是一个废人……”
天魔被锣鼓之声惊醒,睁开了眼睛,龙天行微笑着拍拍他的小脸,“渊儿,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是该醒了。”
天魔问道:“带我去哪?”
龙天行哈哈大笑,“带你去龙渊受洗,你自己倒一点没放在心上,你可知道这是何等荣耀的事?父王三十年前在龙渊化龙,今日轮到你了!父王龙化时是黑龙模样,因此此后加封黑龙王,可不知你今日化龙会是什么模样。”
“化龙?”天魔疑惑地看着黑龙王,“化龙是什么意思?”
龙天行拍拍天魔的小脸,“浑浑噩噩的小子,你身上流着我黑龙王的血,在龙渊受洗时自然会蒙祖宗恩泽化身为龙。”
天魔皱眉道:“我不是人吗?怎么会化龙?”
龙天行道:“我们的祖上是青龙武神,凡是受洗的族人,都有龙化的能力,一旦龙化,便能脱胎换骨,此后以龙化之身与敌作战,实力会猛增数倍。”
“变成一条龙?”天魔心里仍不能接受。
“哈哈……”龙天行又是一阵大笑,“不是变成一条龙,而是化身人龙,化为什么样的人龙是根据个人的天赋而定的,三十余年前,你二伯化身青龙,最为接近老祖宗的形态,此后实力果然出类拔萃,如今更是登上青龙之位,号令群雄。在你的这一辈,目前还没有青龙出现,你可不要让父王失望。”
天魔闭上了眼,他的经历可谓多姿多彩,对于这化龙一事很快就没了新鲜感。
龙吟城的西边忽然锣声大作,这蛟龙王龙太一想必也已启程了,单从这喧闹程度便能判定,蛟龙王龙太一动用的依仗队伍人数一定在黑龙王的数倍之上。
龙天行皱了皱眉,“这十四的可什么都要跟我比较啊!”
龙天行凝视着天魔额上的五芒星印记,心道:“此子生来淡定,宠辱不惊,嗯……今日定不会被他十四的比了下去……”
两行队伍吹吹打打,终于在龙渊之前会合。
龙天行拍拍天魔的小脸,“渊儿,不可以再昏睡了,今日你二伯青龙亲自到场,你可要打起精神。”
“青龙?”天魔微微睁眼,心道:“也不见得有多么了不起,一个族长而已。”
“哈哈哈,五哥,你今个来得早啊!”蛟龙王龙太一携着幼子龙惊天一步步向黑龙王的座驾走来。
龙天行抱起天魔,步下马车,“十四弟,恭喜!”
龙太一呵呵一笑,“五哥,同喜!今日惊天能与五哥的爱子一起受洗,真是缘分啊,惊天,快来见过五伯伯!”
龙惊天对着黑龙王一揖到地,“侄儿惊天拜见五伯!”
龙天行伸出右臂将龙惊天扶起,“不必多礼!渊儿有疾病在身,不能向十四弟你行礼,还请见谅。”
龙太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孩子看起来很虚弱啊,似乎远远不如战儿,五哥你仁厚啊,为了幼子的健康,牺牲了最佳的继承人……啧啧……”
龙天行暗暗皱眉,心下极不舒服,“各人有各人的命,十四弟,请了!”
“请!请!”龙太一又看了天魔一眼,天魔也正睁眼看他。
“哎呦……”龙太一不知怎地,脚下忽然有一点发软,背上莫名其妙渗出汗来。
天魔的眼神并不凌厉,但是却有一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感觉,这种气势可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怪事……才五岁的孩子,如何能够让我有心悸的感觉?”龙太一定了定神,干咳两声掩饰心中的震惊。
“帝王青龙来了……”龙天行急忙转身,抱着幼子单膝跪下。
“五弟,十四弟,你们早啊。”青龙龙无极自远处缓缓步行,身周并无侍卫随从。作为天草东大陆的霸主,他武功盖世,贵为帝王,无需排场也无需大队人马保护。
“二哥这般简行……实是返璞归真……惭愧,惭愧……”龙天行片刻之前尚为十四弟大搞排场压制自己而心生不爽,如今看到帝王青龙只身前行,心中不由惭愧万分。
青龙的脚步不疾不徐,却在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龙渊入口处,众人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让我看看今日受洗的继承人。”龙无极的声音一如平常地淡漠。
“惊天,快拜青龙!”龙太一伸手在儿子肩上一拍。
龙惊天急忙向前赶了几步,双膝跪下,五体投地。
龙无极虚空一抓,将龙惊天吸入怀中,细看了几眼,“不错,这个世子当得。”
龙惊天在青龙怀中,为王者气势所慑,四肢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龙太一躬身道:“谢皇兄夸奖!”
龙无极轻轻将龙惊天放下,目光瞥向天魔,“嗯,没有想到,这孩子是如此福泽深厚啊。”
龙天行躬身道:“多亏皇兄指点,犬子才能苟延残喘到今日。”
青龙摇摇头,“我并无恩泽,是这孩子福厚,想那百花谷主蔷薇,乃是方外仙人,这孩子居然能够遇上,真是莫大的福泽。”
“哦……”龙天行虎躯一震,额上冒出汗来,“惭愧……真的是传说中的花仙……我居然敢向她挥拳……”
龙无极伸出手,龙天行急忙恭恭敬敬将天魔双手捧着送到青龙面前。
龙无极将天魔接入怀中,轻抚他额上的五芒星印记,天魔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四道目光相接,贵为青龙的龙无极一瞬间竟有被震慑的感觉。
“咦……”龙无极大感惊奇,天魔的目光无比淡定,丝毫不受他王者气势的影响,仿佛在他眼里,青龙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两人默默对视,青龙在此刻居然生出了争胜之心,一心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浑然忘了自己怀中仅仅只是一个年满五岁的家族后辈。
强者的气息微妙地波动,在场的其他人感觉不到也就罢了,而身为青龙之下龙吟三强的龙天行和龙太一却不可能感觉不到。
“渊儿……不得无礼!”龙天行惊出一身汗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敢直视青龙,而一向淡漠的青龙居然会为这孩子的无礼而动怒。
龙天行的一声断喝震醒了青龙龙无极,“惭愧,惭愧……这孩子好强大的气场,差点就让我走火入魔了。”
青龙的声音虽然淡漠,龙天行与龙太一闻言都不由脸上色变。
“犬子因为身患重疾,一直浑浑噩噩,冒犯皇兄之处,还请……”龙天行已浑身是汗。
龙无极摇摇头,“并无冒犯,我看到这孩子,这才知道自己修为有限。”
龙天行与龙太一对望一眼,均不敢出声。
龙无极搂着天魔,抬头望向远处,“好,很好,五弟你的眼光一点也没有错,八年之后,我青龙一族的时代必将重新回归!”
龙天行浑身一颤,不知是忧是喜。
龙太一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犹在瑟瑟发抖的儿子,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头顶,“孽畜,居然被一个废人比了下去!”
“哈哈哈……”龙无极搂着天魔,也不还给龙天行,转身径直步入龙渊。
龙天行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心中仍隐隐不安。
啪!龙太一抬脚在龙惊天的屁股上一踢,低声喝道:“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