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无极搂着天魔不放,一直在山间不徐不疾地行走,直到走到一个水池之前。
这就是所谓的青龙一族的龙脉——龙渊。不过是一个二十余尺见方的水池,水并不太深,四周却是用最上乘的青玉砌成,池水微微激荡,一圈圈的涟漪很有规则地向外扩散,想必这池底自有活水注入。
水池右侧,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在正式的洗礼开始前,是要经过祭司祈福的。
青龙一族的祭司们身着雪白的衣袍,在祭坛上站成两排,一头烤熟的全牛被托了上来。
龙无极依然搂着天魔,带头向祖宗祭拜。
龙太一瞪着龙无极,心中嫉恨不已,“你这般偏心,难不成一会还要为他亲自护法吗?”
例行的祭祀完毕之后,龙无极捧着天魔,“五弟,渊儿就由我亲自护法,你这个做父亲的可有想法?”
龙天行大喜,一拜到地,“荣幸之至!荣耀之至……”
龙无极点头微笑,轻轻将天魔抛起,瞬间将他剥得赤条条的。
天魔但觉身上一凉,身体已经被投入青玉水池之中。
龙天行回头望了龙太一一眼,“十四弟……”
龙太一也不做声,剥下龙惊天的衣衫,将他抛入池中。
祭司们在祭坛之上轻轻抚琴,低吟浅唱……
两道青芒自祭坛之上射入池中,青玉水池顿时水雾缭绕。那就是青龙武神龙有涯为后代子孙留下的宝贵财富,龙血精英。
龙血精英在池水中化开,一池清水顿时化作翡翠之色。
两个时辰过去了,龙天行手脚出汗,“想那三十年前,我在这池中足足吸收了老祖宗的精血三个时辰,这才龙化,而二哥用了五个时辰……老祖宗的精血吸收得越多,这此后的能力可是越强的……这两个孩子两个时辰都未龙化,看来并不会输于我辈了。”
水雾缭绕,天魔浸泡在龙血精英之中呆呆出神,这般光景再次勾起了他心灵深处的回忆,在阴暗的死亡世界,他曾和自己最心爱的婆娘浸泡在血海中汲取养分,改造骨髓。
龙血精英的养分一丝丝渗入天魔的体内,冰凉的气息逐步冲开了他身上的经络,寄生在他身体内部的蔷薇种子受到滋养,居然再次怒放开来。
“咦……”龙无极看到天魔周身冒出淡雅的蔷薇,不由错愕了一阵。
“皇兄勿怪,这是花仙蔷薇在我儿身上种下的种子,想必是为他拔毒而用……”龙天行急忙站起来解释。
“哦……世外高人啊……”龙无极点头微笑,继续专心为天魔护法。
汲取养分的法门,天魔早已深入灵魂,青龙武神的精血进入他的体内,立即就被他毫无障碍地吸收利用。坐在岸边的龙无极越来越觉得骇然,洗礼开始已近三个时辰,天魔居然一丝阻碍都没有遇上。而龙惊天的身旁早已凝结了厚厚的一圈坚冰,龙太一努力催化着祖宗的能量,头上已经烟雾蒸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我仍未出一指之力……这孩子……”龙无极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三个半时辰……龙太一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至少自己选定的世子潜力不输于自己。
四个时辰……龙太一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这千年以来,能够吸收祖宗精血四个时辰而不龙化的,仅仅七人而已……
龙天行看着自己的爱子,他的周身一丝冰晶都没有,不由心中窃喜,“二哥功力深厚,渊儿福泽深厚啊……”
四个半时辰……龙惊天已被坚冰“埋葬”……龙太一站了起来,马步深扎,用尽全力为儿子护法……
“嗷……”一声清脆的龙吟自龙渊升起,龙惊天突破坚冰跳出水面,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形变,体积膨胀了一倍有余,浑身生出了青黑色的龙鳞,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天魔瞪着眼前的怪物,果真是一个具有龙类特征的龙人,额上生出了短短的双角,周身龙鳞如坚厚的铠甲,手足俱成爪样,后腰更是生出了一条粗短的龙尾……
“青龙……是青龙……”龙太一兴奋得几乎要一头栽入池中,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世子龙化之后居然接近青龙形态……
龙太一一阵眩晕之后,得意地抬头四顾,却发现身旁众人默无声息。
“哦……这龙在渊还没有龙化……”龙太一一腔得意之情顿时被浇灭了大半,“难不成……他会更接近青龙形态?”
“父王……我龙化了……我龙化了……”龙惊天悬在半空,狂喜失色。
“你下来吧,到我身边,我传你控制之法……”龙太一狠狠瞪了一眼置身在水雾之中的天魔,狂喜之情已十不存一,“龙无极,你果然偏心……”他自然也注意到,天魔身旁未见一粒冰晶,这显然是青龙在极力维护。
五个时辰……龙渊四周已经无法再保持安静,“追平了当今帝王的记录了……这孩子不得了……”
龙无极缓缓站了起来,眼中一片迷惘,五个时辰了,天魔依然没有遇到一丝障碍,而他这个护法也没有施以一指之力的援手。
天魔但觉通体舒泰,纯净的水元素似乎已将他的四肢百骸冲刷得干干净净,使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动了……动了……”一瞬间,黑龙王龙天行几乎要落下泪来,“祖宗庇佑,渊儿恢复健康了……”
天魔抬起手臂,怔怔出了一会神,“这具将死的身躯真的又活过来了吗?我的厄运到头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玉兔已经高高在天,龙在渊依然没有龙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龙无极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龙天行身边。
“皇兄……”龙天行看到青龙移位,不知所为何事。
龙无极微笑道:“我看这小子大概能完整地吸收祖宗的一滴精血,必是青龙无疑啊。”
“皇兄……这……”龙天行似乎已经欢喜傻了,千年以来尚没有一个族人能够吸收祖宗的半滴精血,倘若自己的儿子能够吸收完整的能量,可不是千古第一人了吗?
龙无极道:“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出力为他催化能量,这孩子真可谓不世出的奇才!”
龙天行道:“我倒没有那么大的期望,只要他在祖宗的恩泽之下能够恢复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龙无极微笑道:“在二哥面前何必虚伪?渊儿受洗之后,我来做他的导师如何?”
龙天行大惊,“皇兄……这……您日理万机,如何能让犬子累您?”
龙无极道:“有你们八部龙王辅佐,我倒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忙。八年之后的四圣会,至少我族年轻一辈要取得优胜!”
龙天行大喜过望,“如此天行替渊儿谢过皇兄了!”
龙太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月落星沉,朝阳染红了万里云霞,天魔依然在水池之中一动不动……
直到第二日的太阳已偏西,池水完全清澈,天魔不但把自己的一份精血全部吸收了干净,连龙惊天剩下的那一份也全部收归己用。
“舒服啊!”天魔水淋淋地在池中站了起来,扯下几朵蔷薇在鼻端嗅了嗅……
龙天行惊呆了,一双眼望向青龙,青龙也正望着他,他们已经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龙在渊在龙渊浸泡了整整两日一夜,却没有最终龙化。
“怎么会这样……”龙天行一颗心七上八下,“渊儿明明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为什么却不龙化?”
“皇兄……莫非此子的潜力……一滴龙血精英尚不足?”龙天行自己都不能相信。
龙无极摇了摇头,“完整吸收一滴龙血精英,断然不会发生不龙化的事情,这孩子在受洗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出现应该出现的状况,我甚至没有出一指之力为他护法,这和潜力无关……这孩子资质奇佳,只可惜……”
“嘿嘿,只可惜,这孩子身上流着的根本不是龙族的血脉!”龙太一冷冷说道。
龙天行霍然站了起来,“十四弟,你是什么意思?”
龙太一道:“也没什么意思,我还以为青龙一族出了不世出的奇才,原来只不过是一个野种!”
“你……”一股热血冲上龙天行的脑门,只见他周身衣袍瞬间粉碎,一个威风凛凛的龙形战士悬浮在空中,黑色的龙鳞散发着慑人的光芒。
“哼,黑龙王好威风!难道你想杀我灭口?来啊,来啊!”龙太一衣袍一甩,指着黑龙龙大喝道。
“放肆!”龙无极冷冷看着就要生死相搏的两个龙王,“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二哥……这口气你叫我如何能咽下?”黑龙王在半空中嘶吼。
龙无极深深叹了口气,“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声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们如在背后厮斗,我青龙定斩不饶!”
“二哥!二哥……”黑龙王在空中张牙舞爪,“十四这样败坏我声名,你叫我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龙无极看了一眼尚在池中的天魔,又叹了口气,衣袖轻挥,竟自顾自走了。
龙太一对着青龙的背影一拜,“臣弟谨遵皇兄教诲!五哥,我口无遮拦,还请原谅,惊天,我们回府,父王要好好奖赏你!哈哈哈……”
龙太一整了整龙惊天的衣襟,拉着他迅速离去。
黑龙王落在地上,回复人形,一口血喷落尘埃……
对于这样的结果,天魔自己丝毫也不惊奇,他知道自己只是夺了已死的龙在渊的躯体,并不是龙族后裔,“难道魂灵不同,这血脉也会发生变化?真是不得而知了……”
祭司及随从们经过黑龙王的身旁,不知该如何宽慰,俱都叹息着从他身旁离去。这次的洗礼,果真是不凡,出现了一个接近青龙形态的世子,出现了一个不能龙化的世子……
天魔看着伏在地上的黑龙王,心中难免有一丝歉疚,尽管黑龙王并非自己的生父,但是这五年来却一直对自己呵护备至,如今真相拆穿,他也不知该做点什么去宽慰他。
“也许这就是命运规则吧……下一步,我的命运会怎么样?被赶出王府?那倒也没什么……只是会连累了我那个可怜的‘娘’……”天魔踩着青玉石阶慢慢上岸,身体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但他却丝毫也感觉不到喜悦。
天魔扯掉周身的蔷薇,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滴落,龙天行依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只剩下了一具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