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塔上,两只妖各自盘腿而坐,双目闭合。
周承沛打了个哈欠,掀起一只眼皮……啊呀……居然一不小心睡着了……他偷偷瞟了阿白一眼,见她娇小的身姿坐得笔直,不动如磐石。秀气清丽的侧脸上碎发微微浮动。
唔……这张脸果然是既好看又耐看,不愧是他帮忙选的,他的眼光一向犀利,周承沛勾起嘴角。
阿白忽然睁开眼睛,扭头朝他看过来,眼神疑惑:“阿承,你为什么一直睁着眼睛看我?修炼要闭眼睛的,不然没法凝神,效率不高的。”
周承沛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懒懒打了个哈欠,悠悠道:“因为你好看呗。”
“好看?”阿白眨了下眼,把头一点:“嗯,是挺好看的。”她从镜子里知道这张脸的确好看,比她以前化过的任何一张脸都好看。
“喂喂,有你这么自恋的妖吗?”
“自恋?”阿白歪歪头。
“唉,算了。”周承沛痛心疾首地将脸埋在手心里。
阿白扭回头,闭上眼睛,继续修炼,突然又睁开眼:“对了,差点忘了!阿承,你帮那个道士找回他的法器了吗?”
“嗯。”周承沛点头。事实上,他只是把那小子随便丢在凤还山上就完事走人了。他才不会做帮助道士寻找法器这种蠢事呢。
“你真的帮他找回法器了?”阿白的语气明显充斥着浓浓的怀疑。
周承沛冷哼一声,转移话题:“对了,那只杀人的鬼你找到了么?”
阿白的注意力果然转了个方向,蹙着眉摇头道:“没有,那只鬼很狡猾,我见过它的本体一面,它貌似分化出了很多虚体,城里许多地方都散布着它的气息。”
“呵,鬼本来就狡猾无比。对付鬼这种事情,你别操心了,交给那个道士去办就好。他绝对比你有经验得多。”
“我可以帮道士的忙……”阿白弱弱道。
“啧,叫你别管就别管!就凭你还帮忙?帮倒忙吧?厉鬼虽然实力可能比你弱,但鬼点子绝对比你多,那些东西都不好对付。”
“阿承,你见过厉鬼?”
“呵,我有什么没见过?我见过的东西比你多得去了。你这小土包,就喜欢少见多怪。”
阿白又弱弱地嘀咕了几句什么,不再做声了,闭眼专心修炼。
周承沛也闭眼修炼了一会儿,实在是……打瞌睡啊……无聊啊……唉……他又掀开眼皮偷偷地瞟着阿白。
“阿白啊阿白,我说,这夜黑风高的,无星无月,这么大阴天的咱们来塔上修炼,没效果吧?”他打了个哈欠。
“有啊。”阿白回答道。此时她的额上碎发轻轻浮动,浑身都像是覆盖着一层水膜,灵气逼人。反观周承沛这厮,睡眼迷蒙,哈欠连天,这两种气场……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他单手支着下巴,歪头望着阿白,真是想不明白。“阿白,怎么就你有效果,我完全没效果?”
阿白忽然睁开眼睛,像是恍然大悟:“哦,对了,忘了教你了。我其实是在利用封灵塔上的灵气修炼的,所以才特别有效。”
“封灵塔上的灵气?”周承沛脸一黑,“你不早说!”
“呃,因为,我怕你会受到塔的排斥……”阿白弱弱地嘟哝,“不过,你现在也当了一段时间的守城灵了,应该没问题了。”
“什么灵气?”周承沛微微疑惑,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大喜,忙道:“快快教我!”他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阿白微微眯眼一笑,开出条件:“阿承,我教你的这个修炼法子是我独门的哦,你学了以后就不可以再喝人血了哦。”
“好。”周承沛痛快地点头答应,两眼笑眯眯。他就知道这小无相肯定有什么独特的修炼法子!不然她明明比他小了近一百岁,怎么可能妖力强到跟他不分上下?她的独门法子他肯定是要学到手的,至于她开出的什么不能再喝人血的条件么……反正先哄哄她再说。呵呵,他要是非要喝人血,她管得着么?
一个小时过后……
“感觉到了吗?”
“哇靠!感觉到了!居然真有条气脉!还这么强!好你个阿白,以前居然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一个人吃独食!你特么也太不够意思了!”周承沛一边对着阿白嚷嚷,一边兴奋得似癫似狂。
老天!如果说他以前的修炼方式是在挖煤矿,那么他现在简直就是在挖金矿啊!这么好使的法子!阿白这小无相以前居然占了这古城这么久的便宜,走了这么久的捷径!如今这捷径他也能走了!他修炼为旱魃的愿望指日可待了!哈哈哈!
“我以前以为你还没跟临渚城建立足够的联系,怕你被反噬,所以才不敢贸然教你这个法子的……”阿白犹在兀自解释。阿承怎么可以说她一个人吃独食呢?她明明是为了他好嘛。
“哇靠!这气脉真特么强!真特么牛逼!真特么够劲!”周承沛乐颠颠地吼道。
“冷静!阿承,冷静!”阿白挪到他旁边,抬手按住他起起伏伏的肩膀,将接地气脉中翻涌的灵力抚平。
唉,阿承太毛躁了,这样不好啊,容易出问题啊。
“小土包!这法子是你发明的?”周承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阿白:“你真是一颗撞到狗屎的幸运星!”说罢,他激动地一把抱住阿白,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阿白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猛地推开他,抬手搓了搓脸蛋,莫名其妙感觉到脸颊有点热,血往脸上冲。
这是什么奇怪感觉……
“我没看错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承沛有些惊讶,很是稀奇地捧住阿白的脸,左看右看,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小土包!你明明屁都不懂,居然也会脸红?你真是好玩!”
阿白忽然觉得有点头痛,哭笑不得,忙又按住他的肩膀,帮他将翻涌的灵力抚平。“阿承!调整好气息,不要这么容易波动,这样不好!”
周承沛又发了会儿神经,这才逐渐凝神,调整吐纳。
阿白长松一口气。教阿承东西还真是件劳心费力的事啊……她又摸了摸脸颊,还是有点热,心中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古怪,于是默默挪开一点,兀自盘腿打坐,继续自己的修炼。
阿白刚闭上眼,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她猛然睁眼,只见周承沛歪倒的身子正沿着塔顶咕噜咕噜往下滚。
“阿承!”她忙扑过去及时将他拽住。
呃……果然……最后还是被反噬了么……
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三天以来,陆忠义一直在调查组办案,忙得天昏地暗。同刘组长一起组织警员,搜遍全城,却始终找不到失踪之人的任何线索。今天,又接到民众报案,失踪人数又增加了四个,一共十二个。
十二个三十岁左右的大男人,离奇失踪,这事要多古怪有多古怪。虽然警方尽力实行封锁,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临渚古城里人心惶惶。
近来又有各种离奇的报案:有不少人看见城里出现了诡异人脸,有说贴在墙上的,有说贴在窗上的,还有说贴在电线杆上的,皆惨白突兀,一眨眼,又不见。
其实还有一件更离奇的案件一直被警方牢牢封锁了消息:三天前,家住青阶巷里的徐大爷离奇死亡,头被某种利器割断,掉落在青阶巷的水沟里,身体横陈在石板路上,死相凄惨可怖。
陆忠义一边调查失踪案,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徐大爷的离奇死亡案。他其实是想调查这件案子的,毕竟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徐大爷又是他的熟人,就住在他家对门。可上级已经分派他去调查失踪案了,不允做出变更。
这一天,陆忠义正在走访其中一名失踪者的好友,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嗖地一下从街坊里窜过——是小丢子!
陆忠义想也不想,立马追上去。这次,他反应极快,脚步如飞,一下就追上了小丢子,迅速出手逮住他。
“小丢子!”他大喝一声,一把将小丢子抱起来,箍在怀里,以防他再跑。“小丢子!别乱跑!我有话要问你!”
小丢子拼命挣扎,见丝毫挣不脱,哇哇大哭起来。
“小丢子!别哭!哥哥就问你几个问题!喂!”陆忠义皱着眉,费力地箍着乱蹬腿乱挥手的小孩。忽然,他感到一股凉风从后颈吹来,钻入领子。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人影站在他身后,一米远左右,正眼神幽幽地盯着他。
“万仔?”陆忠义微微差异了一瞬,回过神来。警察的直觉让他立刻感觉到:他的死党,有些不对劲。
万家喜头戴棒球帽,穿一身陈旧的深蓝色运动服,身体微微前倾,像一根柱子一样,伫立不动。一双凹陷的眼前眼圈发黑,眼底无神,目无焦距。
“万家喜,你怎么了?”陆忠义眉头一蹙,眼微眯,沉声问道。
咕噜……咕咕噜噜……
万家喜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无从分辨的声音,像是野兽在低吼。
“万家喜,你怎么了?”陆忠义又问了一声,下意识地挪动双腿,脚下架开一个防御的姿势。
突然,万家喜朝前一倾,下颌一低,眼珠子突然暴了出来。
陆忠义一惊,腹部陡然一阵剧痛。原来,小丢子一脚踹了他的肚子,挣开他的双臂,落到地上,一溜烟跑了。
“小丢子!别跑!”陆忠义大惊,朝着小丢子溜走的方向吼了一声,再一回过神来,发现,万家喜不见了!
城东,商业区,古香古色的街道上,齐云泽漫无目的地游荡,脸上写满愁容。
三天,整整三天了,他都联系不上云锦!
手机打不通,血脉感应也联系不上。他和云锦是一对龙凤胎,自娘胎里就建立了极强的血脉感应,比他与小妹云梦之间的感应还要强。
可他无论费多大力,都找不到她。
这不应该……不应该这样……云锦你……究竟出了什么事?齐云泽的左手死死捏着手机,右手死死捏着一张增强感应力的纸符,手背暴起青筋。
扑哧扑哧——
一只黑鸟从树梢上振翅而飞,窜入天际。
齐云泽猛地抬头,觉察到空气中飘过一丝邪气,眉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半路上,突然感觉到头顶扫过一阵疾风,他忙一抬头,看见一抹人影踏着屋檐,朝前飞窜。他急忙喊道:“阿白!”
阿白的脚步一顿,一个旋身转过来,低头:“咦?道士?”
“你去哪?”
“呃,我刚才看见一只魔物,它朝这个方向飞了。”阿白朝前一指。
原来如此,和他一样。齐云泽神色微凝,扫视一眼周围,见没人,便道:“我也要去追那魔物,你捎我一程,好吗?”
“哦,好啊!”阿白屁颠屁颠从屋檐上跳下来,兴冲冲跑到齐云泽跟前,仍有些好奇地瞟他一眼。齐云泽朝她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彬彬有礼的模样。
唔……这个道士,很友好啊,阿白心下判断,于是,朝他伸出手。
齐云泽立马握住阿白的手,然后感觉到一股阴冷幽暗的气息从掌心钻入手臂,袭入全身,他下意识地吸了口冷气。忽然脚下一轻,他离开地面,同阿白一起窜上了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