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嫁娶离休都得慎重,苏辂觉得这事还得再观察观察。
在后世劝人离婚都挺惹人嫌,更何况是在婚姻观念十分保守的古代。
苏辂不着急。
他跟着大伙一起围观完苏轼迎亲、挤进人堆里看过新堂嫂长什么样,就优哉游哉地入席混吃混喝。
大人们要喝酒和搞饭桌交际,小孩子被安排到偏厅一起用饭。
苏辂,今年七岁,是个小孩子!
他堂而皇之地赖在小孩堆里,准备看看程家表妹都长什么样。
实在不行,表姐他也可以。
苏辂这几天带着堂弟堂妹们到处玩还是有效果的,程家表姐妹们一来,就有小伙伴主动给他引荐。
表姐表妹都长得不错,性情也好,都笑着喊他表哥或表弟。
只一个不太理人。
这小娘子看起来年纪比较小,应当是她表妹。她入座之后见还没上菜,居然从袖袋里掏出本袖珍的小书,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看了起来。
苏辂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奇特的表妹一眼。
接着又多看了她手里的小书一眼。
这么小的书,携带起来好方便,看起来是居家旅行必备的装逼良品。
苏辂麻溜地把自己的位置挪到“小表妹”旁边,好奇地往她手里的小书上探头探脑。
“小表妹”抬眸看他。
“小表妹”是一群小娘子里最好看的,一双眼睛奕奕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慧机敏明事理的小姑娘。
“表妹你这书哪买的?瞧着携带起来很方便,我也想买几本来看看。”苏辂腆着脸开口询问。
“外面买不到。”“小表妹”也不藏私,回答道,“我请人给我单独抄的。”
她说话很有底气,显见是个手里有钱的主。
苏辂眼神更亮了。
这个表妹他喜欢,看起来是个养得起他的!
苏辂正想再试探试探,转念又想到堂姐和程家表哥的事,心里头刚升起的小火苗又被浇灭了。
唉,时机不对啊。
苏辂惋惜不已,没再去撩拨这个喜欢百~万\小!说的小表妹,而是积极地和其他看起来很好相处的程家表姐妹聊天儿,尝试着从她们嘴里试探出点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来。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这么一桌子小姑娘小男孩,肯定有那么一两个会不小心说漏嘴!
一圈试探下来,苏辂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程家表哥确实经常夜不归宿,至于去了哪里,小孩子们不懂,苏辂懂。
第二,程家表哥脾气确实不太好,曾经打跑好几个伺候的小厮。
连小厮这种干惯了粗活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身娇体弱的女孩儿。
苏辂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脸遗憾地瞥向旁边水灵灵、粉嫩嫩的“小表妹”。
真是太可惜了,难得有个长在他审美上的小富婆,苏程两家却有可能要反目成仇。
痛苦,难受,伤心!
苏辂悲痛地夹了块肥瘦均匀的炖肉一口吃掉,又悲痛地去夹别的菜,直至把一桌子菜都尝了个遍才十分悲痛地收起筷子。
不太行,大锅菜果然不可能好吃到哪里去,一会磨着芸娘给他开小灶好了!
一顿婚宴吃完,各家过来领回自家小孩,苏辂又认了一轮人。
等“小表妹”的家长来接人时,苏辂愣了一下。
这人他不认得,长得和程家人明显不像,还自带一身威严,看着不像个商贾。
来人注意到偏厅里只剩自家女儿和苏辂没人认领,不由多看了苏辂一眼。
苏辂只要不是没个正形地摊着,相貌还是很能唬人的,至少他那双乌亮乌亮的眼睛瞧着就挺机灵。
来人笑问:“你是哪家的?”
苏辂麻利地答道:“我叫苏辂,今天的新郎是我堂哥,我爹是他二伯!”他见来人看着挺好说话,立刻发问,“我该怎么喊你啊?”
来人明白了,这是苏涣家的小子。苏涣是进士出身,这些年一直在外为官,算起来他们还是同僚。
来人笑着说道:“跟你堂哥一样叫我张叔就好。”
苏辂没怎么学过历史,除非出名到苏轼这种程度的,否则他连名字都不晓得。
听来人说自己姓张,他也想不出这人是谁。
不过他能确定一件事——
小表妹不是程家的!
不是程家的,代表不用考虑反目成仇的问题!
苏辂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表妹”问:“那小娘子是我表妹吗?”
来人含笑说:“算不上。”
这时苏轼找过来了,他已经喝到微醺,边迈步上前边问:“张叔您要走了吗?要不歇一晚再回去?”
来人摇摇头:“不了,明儿你婶婶还要带七娘去寺里还愿,今儿不回去明早会赶不上。”
苏轼亲自送张家父女俩出门。
苏辂也迈步跟上。
等张家父女俩要上马车了,苏辂依依不舍地说:“张妹妹再见啊。”
张家小娘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礼貌地回了一句“再会”就进了马车。
苏辂目送马车走远,才转头问苏轼这位“张叔”到底是谁。
苏轼给苏辂介绍了一下,说这位张叔叫张方平,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目前乃是益州知州,约等于成都市市长。
要不是他父亲的老友路上巧遇他们父女俩,邀他们一起过来吃酒席,他们肯定请不动这么一位人物!
刚才张方平表现得与他们家十分亲厚,给足了他们苏家面子。
苏轼感慨:“没想到张知州这么平易近人。”
苏辂听完苏轼的介绍,心里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张方平是谁他根本不晓得,可是知州他听懂了。
唉,那是市长千金哎,这软饭他看来是吃不上了!
苏轼见苏辂整个人蔫耷耷的,不由追问:“怎么了?”
苏辂说:“没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堂哥你不赶紧去陪堂嫂?”
苏轼从小就爱舞文弄墨,听到“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觉得妙极了,把新郎官的心情写得淋漓尽致!
苏轼见猎心喜,立刻问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谁写的?有全诗吗?”
苏辂懵了。
这种烂大街的话,谁会特意去记作者!
苏辂秉承着不能丢九年义务教育脸的想法打开自己的金手指紧急搜索起来。
结果被墙了,什么都没搜着。
看来这句诗是宋朝人写的!
苏辂镇定自若地说:“不知道谁写的,我也是听人念过才记住了。”
至于是谁念过,当然是不记得了。
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事儿!
苏轼虽有些遗憾,但还是更挂心新房里等着他的新娘子,火急火燎地送完客人就赶紧入洞房去了。
堂弟说得对,春宵一刻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