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蓝光闪烁，旋转成一个虚影，到了子画面前的时候，又渐渐慢下来。于是子画看清了，这是一个，漏斗一样形状的东西。两边大，中间瓶颈一般的窄细。里面装着细细的流砂；有蓝色的，还有白色的。
“这是我当年在天界的时候，得的宝贝。”落凡指尖灵力不变，“名为追灵砂，专门用来追踪人的气息。这蓝色的砂，是用来追踪神仙的；这白色的砂，就是用来追踪凡人的；而两种砂混合在一起，就是用来追踪灵兽妖怪的。”
子画伸手接过来，细细打量着这追灵砂。子画接过追灵砂的时候，漏斗是平直地横放在她手心的。她两手托了，好奇地研究着。
漏斗是透明的，两边分别装着不同颜色的砂。
砂，石之细碎者。
是经过风吹日晒的艰苦，忍过经年累月的坚韧，才凝聚出的精华。
子画从来没有见过带着颜色的砂子，她只见过泥土，粘粘的、肥沃的泥土。
如果，立起来呢？子画想着，就一只手扶起漏斗，把它直立起来。
于是，细砂流动起来，白色的在底，蓝色的在上。
像是天空倒塌，砸向大地；又像是海水倾覆，滴落进溪流。
满满的蓝色细砂，堆积在细细的瓶颈处，争先恐后地想要挣得一个出口，却只能顺其自然地排队等候，一粒一粒地坠落下去。
刚开始，有轻轻微微的响声，随着砂子的坠落而鸣响，像是清晨黄鸟的啁啾，在这两人都不说话的木屋里，显得悦耳而舒服。接着，白砂渐渐混合了蓝砂，声音也不明显了，只静静默默地继续着。这时候，蓝砂积聚得也不多了，流速越来越快，从最中间凹陷下去，接着两边，再最后，完全没有了。
漏斗壁变得光光滑滑的，不像是子画以前认知里的泥土，黏在壁上刷不下来，而是顺顺溜溜地流水一样，滑了过去。
前前后后，大约过了有十息的时间，并不很长。
子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些，很漂亮的砂，流下去，混合成蓝白相间的颜色。像是天空间歇飘来几朵云彩，美得惊心动魄。只看上一眼，便觉得海阔天空；无端生出，天下之大，凡人如蝼蚁，渺小而不自知的感觉。
子画只觉得，自己就是在这漏斗一样的天空里挣扎生存的蝼蚁，不知道哪一天，就断了性命，又或是哪一天，能够成长，从那细细的瓶颈中挣脱出来。
无论怎么想法，毕竟是小孩子心性，遇到个漂亮新奇的东西，便想要把玩几下，子画就还想要再倒过来试一试，却被落凡制止住了。
“别再玩了，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了。你想留着，便留着；不稀罕，便上交，换得个晋级的权利。”落凡闲闲地站在一旁，看子画翻来覆去地看着追灵砂。
子画心里是特别想要的，但是想着弟子初试要上交的宝物，仔仔细细地算了一算。手腕一翻，先放在了一边。嗯，先看着再说吧，说不定，后面还有能凑合的。
落凡看着子画动作，好笑地摇了摇头，抽出一个深翠色的东西，道：“这是六阶灵药，在凡间可是最高等级的了。你不会炼药，对你也没什么用，况且你有仙骨，就算用了也没什么效果。拿了去当晋级的筹码，自然是错不了的。”
六阶灵药？
子画迟疑地接过来，她还是不太清楚灵药的等级划分，只有师父穆杉告诉过她，是按照颜色的深浅来区别品阶的。颜色越深，品阶越高，灵药的价值也越高。
这真的是六阶灵药？
就连师父也说，六阶灵药在凡间极其罕见，一个门派里有这么一株，就是宝贝得不得了了。
刚才子画也见识到了五阶灵药，以为那就是最好最好的了。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个六阶灵药，可是子画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下好了，若是有了这六阶灵药，只这一株，就足以从一百零一个弟子中脱颖而出，前五十名便是绰绰有余。
子画手中掂量着这六阶灵药，好像是当初还未入上清门时，拿着为娘续命的草药，丢了一毫厘都是不可饶恕的。
子画拿了这六阶灵药，顺便把那五阶灵药也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看了看追灵砂，横着放在桌子上，两边分开了颜色，却更显得纯净，子画还是把它放进了落凡原本的乾坤袋中。
子画自己的乾坤袋，是要上交给上清门的，而落凡的，自然是，归了子画。前辈可是亲口说了，把全部的家当都托付给自己了，那她可要好好地保管。子画脸不红，心不跳地顺手拿了过来。那个，前辈现在还没有实体，就算拿了他也碰不到不是吗？子画这样想着。
只是还有两样东西，子画不敢拿，就是那放在桌角的长鞭和铠甲。这两样东西都曾经是落凡贴身使用的，不经过主人的同意，恐怕不太好。
子画看向落凡，询问道：“前辈你看，这……”
落凡听到子画的声音，抬头循着她手指的方向，飘过去。还是像最初刚刚见到的一样动作，双手慢慢去抚摸长鞭、铠甲。只是这一次，那双模糊的手，不再颤抖。他轻轻闭了眼，掌心好像是附上了一层灵光。去触碰，去感知，那曾经的岁月流淌，年华绮梦。
霎时，长鞭和铠甲变得不一样了。也不知是怎样的不一样，反正在子画看来，这样的变化，很不寻常。就像是，每一次自己进阶，所感觉到的。
在落凡的双手接触到两个物件的时候，整个木屋的灵力缓缓流动起来。初时很慢，但是子画还是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
她连忙盘膝坐下，屏息跟着运转灵力，去调动识海中的元神粒。
一息、两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木屋内的灵力运转越来越快。掀起的灵力巨浪，掀开了木屋的小门。顿时，整个崖底的灵力都磅礴地涌动起来。强烈的劲风，吹起落凡模糊的衣角，却吹不动他傲立不动的颀长身影。
子画看着落凡挺立的脊梁骨，油然而生出敬佩之情。
修仙之人，无一不是有大毅力者。风愈摧，而木愈立。
无论在何方，处于何地，即便是身处囹圄，寄人篱下，也从不卑躬屈膝，屈附谄媚。
这便是我所追求的，于挫折与艰难中，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