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玉帝有旨,着地府阎君即刻返回下界,捉拿仙凡之子张子画……就地处决……”
“臣,遵旨。”
那双施礼的手颤抖着垂了下来,手的主人却竭力维持着声音不至于崩溃,他微躬了身子,退出了凌霄宝殿。
穿过九曲回廊,直奔南天门。
这路很短,也很长。阎王无意顾忌其他神仙怪异的眼神,只低着头,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挥袖下界而去,带着些许的迫不及待。
这天界,着实太冷。
他看着昔日的同僚,一声不吭地任由仙官宣读完诏书,一个个道貌岸然地称赞陛下英明,不禁唏嘘不已。
曾经,少年谈笑间策马扬鞭,誓要除魔卫道,伸张正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而今呢,又有谁还记得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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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
三界至阴至寒之地,照不进一点阳光,连月色都不愿意光顾。
“把刘氏带上来。”阎王到了自己的地盘,这气势也上来了。
小鬼不知所措:“大大,大人,不知这刘氏是……何许人也?”
“一个月前,往昔城。”阎王说得简略,却又怕他不清楚,便又道,“你去看看生死簿。”
……
地府,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小鬼走了以后,这黑漆漆的殿上只剩了阎王一个人,浓黑的颜色看不清人影,隐在暗处,不知在顾忌什么。
生死簿是个好东西,这小鬼不一会儿就带着刘氏上来了。
手脚绑着锁链,人倒是看上去还好。
阎王挥挥手,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走到阴影不那么浓重的地方,看着刘氏。
“你,可愿意帮我做一件事?”
“……”刘氏回答不上来,只是身子抖得厉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地府之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刘氏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唯一接触过的大人物就是城里客栈的老板。死了死了,竟然能见着传说中的阎王,简直可怕。
刘氏哆嗦着说不出话,不代表别人也不说话。
站在一旁的小鬼抬腿踹了一下刘氏的膝盖:“还不快答应!”
“是,是,我答应。”刘氏猝不及防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口中胡乱地连声应是。
阎王眯起眼睛:“嗯?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刘氏哪敢说不愿意,连忙规规矩矩地跪下来,向站着的人磕头,“民妇愿意……”
“好,你起来。”阎王手指间溢出黑雾,青烟一样缭绕,仿佛是烧焦的炭火。
屈指轻弹,黑雾打向正慢慢起身的刘氏,在沾到她衣角的瞬间没入她身体里,她顿了一顿,整个人笼罩在黑雾里。
锁链“哗啦哗啦”地响,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异常诡异。
阎王嘴角微勾,他看着刘氏浑浑噩噩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天庭之上的样子,任人宰割,不由自主,多么的可悲!
“你愿意帮我……”他嘴唇微启,吐出的声音阴冷危险。
“我愿意。”刘氏的声音平平地发出来,不像个正常人。
“好,我要你,帮忙监视张子画。”
“民妇要监视张子画。”
“不能让她发现。”阎王神情严肃。
“不能让她发现。”刘氏重复。
……
阎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我会派人保护你。”
说着,他手腕翻转,手中赫然出现一套白纱。阎王动作温柔地取下来,把它披在刘氏僵硬的身上。
于是刘氏原本清晰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直至虚无,看不见了。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小鬼惊讶地揉揉眼睛,话都说得有些结结巴巴:“大人,这,这,她怎么,没了……”
阎王动作很柔和,看着前方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勾唇笑了笑,仿佛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嘴唇动了动,小鬼只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从他旁边轻飘飘的过去,再看看自己的上司,如出一辙的眼神,让他没敢再问下去。
阎王摆摆手,道:“你去盯着刘氏,一有情况,回地府禀报。”
小鬼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状态缓过劲儿来,他顿了顿,才道:“……是。”
人,都走了。不,应该是鬼。
阎王有些脱力地瘫倒在自己的石座上,看着留在地上的铁索,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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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门最大的山脚下的空地上,五十名弟子正整齐地列队站着。
他们是上清门最新一届的新晋弟子,也是最优秀的一部分弟子。
一路过关斩将,才获得进入第三环节的资格。
站在众人最前方,衣着普通青色弟子服的,是这次弟子初试的负责人,也是上清门的掌事。
掌事师兄一脸正经地说着第三环节,从五十个弟子中挑选出十个弟子成为正式弟子。
虽然十个很少,但是对于上清门这样的修仙大派来说,正式弟子的多与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弟子的资质。
上清门自成立以来,升仙率一直在整个中央大陆处于领先地位,凭的就是弟子的天资资质。
掌事师兄说着这第三环节的内容,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环节,众人本以为是有多难,至少要堪比生死这样的大事,然而他们都想错了。
这只是一个幻境,所谓幻境,子画早就不陌生了,她倒是对此无所畏惧,因为自己有破除世间一切幻境的六叶果。
虽然幻境昭示人内心最渴望的事,或者是最恐惧的事,即使她心境不定,有了六叶果,除非是神仙,这小小幻境,还是不在话下的。
“好了,这最后一关,就看你们的心性了,最先出来的十个人,成为正式弟子。”掌事师兄面无表情。
他说完这句话,人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五十名弟子面面相觑。
只是不到一息的时间,他们就再也不能议论纷纷了。
此时张子画眼前出现了一层迷雾,周围的同伴都不见了。她想喊,声音却始终围绕在自己四周,散不过去。
有仙乐袅袅,从迷雾中飘来,好似是仙境一般的诱人。白衣女子衣着妖娆,神态绮丽地看着子画。
她轻启朱唇,眼波流转间顾盼有神:“子画,到娘这里来。”
那轻柔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似的,张子画不由自主地就慢慢向女子走去。
女子轻轻地笑了,她拿起无端出现的桌子上的玉锁,站起来,期望挂到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