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民们的悉心照料下,谢英逐渐恢复了健康。半个月后,谢雨刚出门,抬起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英。
“英哥?”谢雨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然后低下了头,她本来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可是家中突遭变故,让她变得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你来找我哥吗?”
面对这样的变化,谢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愧疚地低下头,对谢雨说:“不,还是不要见了。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们说一声,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
“我要出门远行。”谢英说着,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去闯荡江湖,学习更加高深莫测的武功,然后回来杀死海妖,保卫我们的村子。”
“英哥,你说什么傻话,你才几岁啊,万一被别人拐卖了怎么办?”谢雨担心地说道。
谢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谢雨的额头:“我的运气,哪有那么差?再说凭我的聪明才智,不拐卖别人就是高风亮节,谁敢来拐卖我?”
“可是俗话说,江湖险恶啊。”
“再险恶,为了村子,我也要闯上一闯。”谢英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别冲动。”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冲动。”
原来,谢英发觉,自己的修为已经超过了谢家村周围群山所蕴含的天地灵气,如果继续呆在谢家村,当然也可以继续修炼,但是成长速度将会极其缓慢,所以他决定去寻访程旭先生所说的昆仑、峨眉、太华这样的名山大川,因为这些地方都是天下灵气所钟之地,非常有利于剑侠和剑仙的修炼。而且据说江湖中各大武林门派都坐落在群山当中,门派之中高手辈出,如果能够遇上他们,还可以相互切磋甚至拜师学艺呢。
“我劝不住你,那只能祝英哥,一路保重了。当初失踪了半年,都能平安回来,所以我想你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嗯。”
“对了,这次出门,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英想了想,说道:“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反正我也说不好。但你相信,我一定会回来的,小雨,你和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活着,活到我成为大侠回来的那一天。到时候,本大侠就一定会斩妖除魔,保护你们再不受伤害。”
“我——”谢雨不由得想起了家人,心中顿生悲戚之情,可是看到谢英那坚毅的眼神,便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念,支持着她说,“会好好活下去的。”
“活下去,等我回来。”
谢英扛着行李,还有两筐咸鱼,因为他外出要经过集市,所以顺便帮村民送鱼给孙老板。来到村口的时候,村长正坐在一棵大树下面,静静地抽着水烟袋,见谢英来了,便抬起头:“走了?”
“嗯,走了。”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谢英特地跑去问见多识广的村长,行走江湖应该注意些什么。村长惊讶于谢英的念头,所以对他是好说歹说,但都不能劝动他丝毫,村长也不能把他捆在村子里,只好耐心跟他讲:“英哥啊,行走江湖,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无论如何,你都得亲自去历练一番。”
“要记住,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如何,都不要轻信别人,尤其是能言善辩又漂亮的女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就肯定有诈;不要想着占小便宜,蝇头小利都是别人给你下的套,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在江湖上行走,最忌讳的就是好勇斗狠,逞一时之快,做事不计后果,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到了别人的底盘上,跟人家发生了纠葛,你有理也是没理,就算最后赢了别人,不也把人得罪了?那你以后还怎么在那个地方混?该低头时且低头,但是也不要过于示弱,太老实的话别人都来欺负你,最好就是我不惹你,但是我也不怕你。还有就是你要记住,江湖上宽宏大量的人没几个,小肚鸡肠的比比皆是,你万一得罪了谁,他却对你好,对你使小恩小惠,那十有八九他就是想要你的命了。”
“与人为善,遇见有困难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多个朋友多条路,但是也不要多管闲事,懂得及时抽身,免得把自己陷进去。”
“还有就是一些小窍门了,比如财不露白、不要吹牛皮、去一个地方要先拜码头——”
村长说了很多,有些谢英牢牢地记在心里,也有些他不以为然,不过有一条他却觉得非常有意思,村长告诉他,谢家村没钱没势,就是个小地方,不像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可以保护门下弟子,谢英出去闯荡江湖,万一碰上了什么灾祸,谢家村保不了他,反过来说不定谢英还会连累谢家村,因此闯荡江湖的时候,谢英不可以提自己是谢家村出来的,不可以暴露真名实姓,最好是起个绰号或者化名什么的,比如海龙王、混江龙、小龙虾之类的。
“那村长,你给我起一个吧。”
“这得你自己起,而且不能告诉乡亲们,否则你要是得罪了什么人,那人又不能直接报复你,那肯定就来找乡亲们的麻烦了,你当然不会出卖我们,但是万一那人查到这里,乡亲都知道你的外号,说混江龙就是咱们谢家村出来的,那不就麻烦了?但那人查起来的时候,乡亲们一问三不知,都说没你这个人,那我们不就安全了?”
“哦,原来如此。”谢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并保证道,“我发誓,一定不会连累谢家村的。”
“嗯,英哥啊,你有一副侠义心肠,为了保护乡亲们,所以才决定外出学艺的,但是要记住,如果你真正学到了本事,不要光想着保护咱谢家村的乡亲,还要保护更多像咱们谢家村一样受苦的老百姓,做一个大侠,知道吗?”
“侠——大侠?”听到这里,谢英忽然感觉胸口的鲜血都在沸腾,仿佛一下子看到了该走的路,他猛地攥紧拳头,冲着村长兴奋地说道,“是的,我谢英,要做大侠!”
离开谢家村后,谢英翻山越岭,来到了二十里外的集市。虽然以前也来过几次,但每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谢英都感觉心潮澎湃,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从桌椅板凳、瓜果蔬菜、古玩字画、布匹茶具,以及风筝、拨浪鼓等小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茶摊饭馆都门庭若市,客栈里少女歌者的吹拉弹唱和茶寮中说书先生的精彩表演混在一起,结果外面的谢英什么也听不清,只能听出个热闹。
把两筐咸鱼送给孙老板时,这个浑身腥臭,但笑起来和蔼可亲的矮胖子,亲切地摸了摸谢英的头:“孩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哦,我第一次。”
“看你这小体格,扛两筐鱼走那么远的路,这脸不红气不喘的,看样子是练过的啊。”
谢英听了这话很高兴,但是想起村长说过,出门在外要戒骄戒躁,于是便随意地摆摆手:“哪有啊,孙老板,既然鱼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那小伙子再见了。”
“恐怕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再见了。”谢英心里想到,但并没有说出来。此次外出,他准备先到苏州林家堡去一趟,碰碰运气。
当今武林,分为南北两派,南武林以林家堡堡主林天南为首,北武林以沈家堡堡主沈青锋为首,两家合称“南林北沈”,名气之大甚至传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谢家村中。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为了争夺真正的武林至尊之位,林沈两家曾经常年敌对,互相攻伐,双方皆损失惨重,不得已的情况下,终于达成了议和,约定两家每隔八年便召开一次“南林北沈大会”,集中解决两家的矛盾,从而停止了两家旷日持久的直接对抗。
南林北沈大会,其实也是靠实力说话的,为了在大会上能够压对方一筹,林沈两家都不遗余力地招揽武林英豪,因此林家堡和沈家堡就成了武林高手云集的武林胜地。沈家堡离得太远,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林家堡倒是近一些,所以谢英选择去林家碰碰运气,若是能在那里寻到一位绝世高手做师父,或者是直接拜入林家堡门下,那自己的武功定能一日千里,若是混得再好一些,还能借助林家堡的力量去保护谢家村,何乐而不为呢?
谢英正满脑子想着好事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那人力气极大,居然把谢英撞得趔趄了两三步,气得他转过身来就骂道:“喂,你没长眼——”
即将脱口而出的“睛”字被他给咽回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看到,来的不是一个大汉,而是八九个大汉,他们还抬着一顶黑色小轿,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同横冲直撞的野牛,把不小心挡在他们前面的行人都给推得老远。很多被推的行人都很生气,但是敢怒不敢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一旁走过。
这些大汉一副要赵人打架的样子,让谢英感到十分兴奋,因为他对江湖风波实在是太感兴趣了,于是便尾随着众人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