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回到客栈的时候已天明。他走得很慢,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他现在必须保留体力去应对即将发生的血战。他从来没有见过郭铮如此沮丧,他虽然并不是完全相信了郭铮的话,但他却不得不从中总结出自己应该相信。他相信这些候门死士一定比他曾经遇到过的对手都要强。
步子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他已回到了客栈。他站在窗前沉思了一会儿,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调门声。白凤一向都很警觉,从此人沉重而没有归律的脚步声中他能听到很多东西。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杀气,也并不会武器。所以他的剑并没有出鞘。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允许他出任何差错。门外已传来小二的唤声道:“客官你的喝菜可是让我送进来。”
白凤怔了怔,他并没有要东西。但这个小二却说这酒菜是送给他的。他不禁笑了笑,笑容中竟还有几丝寒意,道:“这里没有人要东西,你走错门了。”
门外的小二沉默了良久,道:“这里可是天字三号房?”
白凤道:“外面写着,何来问我。”
小二冷笑道:“我并没有走错,就是这里。这些酒菜是一个客官专程命小的给大爷你送上来的,绝不出错的。”
白凤觉得很有意思,竟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请客。
门开了,白凤虽然还是很平静的站在门口,只他门外的人有一丝异动,他的剑绝对会在他未动之前出手,一剑致命。
小二长得一个四四方方的脸,手里端着酒菜,全身一身油腻之味三丈之外都能问到,这种气味不是一个经常从事这门工作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白凤已让他进来。小二把酒菜放在桌上,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白凤有些惊奇,却感觉这小二并不是想像那么简单。
小二朝白凤笑了笑道:“这‘清蒸野鸡’可是本店的招牌菜,客官可要慢慢品味。”他说话的时候,眼中竟带有一丝阴狞的笑意。
白凤笑道:“既然有人请了,我怎能糟蹋了这美味。‘清蒸野鸡’配之美酒,这的确是人间美味。如此大礼你说我应该怎样回赠这位朋友呢?”
小二笑道:“慢慢品尝,这就是最回赠客人的礼物。”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小二现在已准备走,但他却再不别想走出去。因为一柄白亮的长剑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白凤笑道:“如果我把你的命送给这个主人,你说他是不是应该更高兴。”
小二看到这柄剑却并没有丝惊慌之色,反而脸上更说不出的平静。他好像知这柄剑绝不会要他的命。
小二这里却笑了,大笑。
被一柄要命的剑抵住了咽喉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白凤暗想此人的确并不简单,这惊人的气魄的确也非常人可比。
小二就是小二,小二的命并不是值。所以小二很平静的说道:“如果大侠这柄名剑只能欺负我们这种手无搏鸡之力的奴才,看大侠的样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白凤笑道:“是不是都无妨,现在我只想让你做一件事。”
小二道:“什么事?”
白凤将那上好的鲜嫩鸡腿拔了下来,一下子全都堵进了小二的嘴,小二四四方方的脸顿时变成了一个圆球,但最终他还是把这支鸡腿全都吞进了肚里。
白凤道:“这味道应该不错,这也是我给你的奖励。”
小二缓了半天才说出话,一顿一挫的说道:“谢大侠赏赐。”
被人如此奚落一翻竟还能如此不失态,这种人一定不简单。
白凤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二道:“谢谢,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请大侠慢慢享用这美味。”
白凤已将门窗关死,他好像从来都有如此听话过。他对小二的话好像特别的信任,所以他现在正在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经历了一天的劳顿,他也的确应该多吃些。
饥饿本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之一!
酒足菜饱之后本是人最愉快的时候,但白凤却一点都没有兴奋之色。因为他看到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竟在野鸡的肚子里,现在肉已被吃尽,那包裹在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这样东西是用一张羊肉制的地图,地图上竟是“安定候府”的详细分布图。图中详细标明了府内的八道暗卡,暗卡中的人数布置和机关所设的方位,所能伤害的范围。里面的确将候府的地形,暗卡调查得甚是仔细。
白凤笑了笑,暗叹道:“原来他是郭铮的人。”
对于一般的人也许一只鸡足够让他们一天都不会感觉到饥饿,但对于白凤这样的人却不样。他好好的大睡了一觉,醒来是已是日近迟暮。
他好像并不着急,这次他又点了一些上好的酒菜吃了一个饱足。人在饥饿的时候就会紧张,这是人的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他不想让自己紧张。所以他吃了别人两天都吃不完的食物,食物有时就像力量一般,没有食物就没有力量。
夜色已渐浓,趁着这一袭的夜色白凤已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夜探候府。
候门深似海,安定候府从外面看上去只和普通的官坻没多大区别,甚至还不如其它的官坻。这样的地方藏着一个足以震惊武林的秘密。
候府门前有三层很高的高墙,高及十丈有余。高墙外面十分的光滑,光滑的石壁上竟长满了青苔。而这些青苔排布的却十分的均匀,一般野生的青苔并不会如此有归律的排布,除非这些青苔是人为弄上去的。
候府门前没有雄伟的石狮雕龙,更没有气派的看门人。门前没有人,门上也没有官坻的金字招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数不尽的蜘蛛网,和那厚厚的积尘。这样的地方不要说是官坻,就连普通百姓的地方都比这里好上十倍。但这却的确就是昔日不可一世的安定候府。前朝已覆灭,候府也几近凋零,如此破落的地方给人一种死气的感觉。
高高的深墙之内却是人间没危险的地方。
这三堵高墙没有人可以逾越,就连曾经的楚香帅也不能。因为这些青苔上根本没有一个借力点,也就是说这些人造的青苔上并没有一丝破绽,有破绽就被人所逾越。
白凤是人中之龙,但他现在做的事情却并不合他的身份,甚至连一个有身份的乞丐都不会做此等事来。因为他从南侧深巷中一处地洞钻了进去,这个地洞只有一种东西会钻入,那就是狗,所以这种洞也就叫“狗洞”。
进了这个洞并没有直接进入真正的安定候府,而是在第二层高墙与第一层高墙之间。这里面的高墙却并不如外面的那一层高墙那么完美。他们也许想不到有人会穿进第一层高墙,所以这第二层高墙却做得粗糙了些。而这些不完美却是给了白凤最好的机会。他的身子已斜飞而出,直冲向二层高墙的东北侧,这里有一处破绽,所以他有了唯一的一个借力点,这一借力点正好让他的身已又向空中窜升出三丈之高。三丈之高已足以逾过此高墙。三层高墙也是如此,而且破绽竟比第二层高墙还要多。所以他很就出现在安定候真正的大门前。
大门前这时本不该有人,因为真正的死士是不会藏在如此明显的地方。他们都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只要等侵入者侵入,他们必在第一时间冲出。
白凤笑了,他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本不该在这里的。他应该还在他的赌坊,郭铮。
郭铮向他招了招手,低声道:“往南走。”
白凤的身形一闪,已闪进南门的一条小阁墙边。郭铮也很快跟了上来。
白凤看着他,冷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郭铮笑道:“我知道,所以我这次来并不是来帮你的。”
白凤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郭铮笑道:“不是帮你,我是帮自己。因为这次事败对你也许丢了性命,而对我更没有任何好处。你如果有何不测,主人也不会放过我。这些事本该让我来做的,他派你来本就是收东西而以。”
白凤不理他,问道:“我们应该怎么样进去。我看你地图上说这里应该有一道暗卡才是。”
郭铮抬头,用手指了一下东面那条长廊,道:“在那里。”
那长廊并不长,但在黑夜里看来却像是一条无尽黑暗的地道。在最黑暗的地方往往隐藏着一种最可怕的危险。
白凤从长袖中拿出地图,地图在黑暗里却闪着幽暗的蓝光,这地图上的每笔都并不是用普通的笔墨所书,而是有一种天山的夜精灵的寒液淬炼而成,夜里也能发光。
白凤道:“那里好像我们的必经之路。”
郭铮道:“是的。”
白凤冷笑道:“既然迟早要遇上的我们还细想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厉害之处。”
郭铮笑道:“这最外面的一层自然不是最难得手的,我是要想最后一层的敌人应该藏于何处。”
白凤一个闪身冲了上去,冷冷的回了一句“先冲进去。”
只见一袭白衣已闪入了长廊,廊里静如死寂,不要说是人声,就连夏虫轻鸣之声都似已绝迹。
白凤慢慢的向前走去,一袭白衣似要消失在黑暗中。突然只见三道青光从廊顶闪出,这道暗卡只有三个人,看来这三个人已同时出手。在狭窄的地方并不一定要人多才有用,有时人多反而束缚了手脚占了劣势。看来这设计这八道暗卡的人不仅精神伏袭之道,更精通用兵之道。
三道寒光一闪而逝,然后小廊中又静如死寂一般。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其实刚才白凤的剑还未拔出,这三人就已倒下。他们的头颅就像雪球一般凌空飞出,头颅都没有人的怎会发出嘶叫呢?
这三人竟被一刀三断,了结了性命。这一刀没有刀光,也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用过了,刀已生了绣,但人却没有。
这一刀并不是出奇的快,但他的出手位置却让那三个死士绝对想不到。他们就潜伏在廊顶,谁会料到他们的上面竟还有一柄刀。
白凤冷笑道:“看来你的刀好像并没有以前快了。”
一条青色的黑影像纸一般从廊顶飘落了下来。
郭铮看了一眼手中的刀,不知何时他手中竟多出一条丝帕来,他用丝帕慢慢的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淡淡的说道:“刀不一定要快,有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