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自浴了血池之水,身上阴气森森,与鬼修无异。【全文字阅读.】不见扇虽好,也只能摭住身影,却难掩住灵息。因此秦忘舒初来冥界时,虽能瞒过诸多鬼使,都瞒不过金崇原等冥界大修,自然也逃不过冥王的神通。
如今有血池之水加持,秦忘舒这一路行来,可谓畅通无阻,纵遇到孤魂野鬼,谁肯多瞧他两眼。
但此刻来到鬼都,才是真正的考验。秦忘舒只知自己阴气森森,却不知在其他鬼修眼中,又是怎样的境界修为。
他举步向蒿里城行去,只见那城门虽是大开,却有鬼使把守。秦忘舒虽是昂着阔步,心中毕竟无底,也不知进这鬼都需要怎样的身份。
哪知那鬼使远远瞧见秦忘舒,立时躬身行礼,神色也甚是惊惶。
秦忘舒暗道:“是了,我的境界是地仙大成,若以鬼修而论,已然超过鬼将,可与鬼相相提并论了。”
鬼相境界在冥界已是相当难得了,也难怪守门鬼使瞧见了,皆是惊惶不安。
需知十殿阎罗也不过是鬼相境界,难得有一二阎罗,或能修成鬼帅境界,至于鬼尊境界,冥王定然算是一个,其他鬼尊大士,皆在九渊血池了。
秦忘舒见了鬼使目中惊惶之色,反倒警惕起来,暗道:“那鬼修境界若与十殿阎罗相同,在冥界岂不是大大有名,如此说来,我竟算是惊世骇俗了?”
他也不理守门鬼使,急步走过城门,来到僻静处后,这才动用无相魔诀慝息敛气,至少要将自己降到鬼将境界,方能泯然于众鬼矣。
收拾完毕之后,抬头瞧那鬼都景色,原来与凡界无异,倒也建了许多石屋木屋草屋,甚是齐整。
细细瞧去,那石屋总是聚在一处,木屋也是如此。其中草屋最多,却散在城中四周,显然鬼修身份不同,所居房屋也不相同。想来冥界之中,亦是礼法森严,不可逾度。
又见那鬼都城中心,高悬百丈白幅一面,便是离城百里,也是清楚瞧见了,而白幡之下,则耸立着一座皇城,端的是气像森严,壮丽之极,显然那森罗宝殿以及十大阎罗便居于这皇城之中。
那皇城占城甚广,几乎占了鬼都两成。而在皇城四周,则有纵横各七排石屋,自然是排列整齐,井然有序。那纵横四十九排石屋将皇城拱卫其中,瞧来无人把守,其实定是戒备森严。
不问可知,那石屋之中,定是住着冥界鬼修,以秦忘舒算来,至少是鬼将境界,方能有资格住进石屋之中。
又见那所有方屋门前屋外,皆挂有旗幡,其中以白幡居多,诸色旗幡杂陈其间。大多数房屋只挂了一道旗幡,难得有数间房屋,是挂了两道的,至于悬挂三道旗幡者,则是一间也无。
秦忘舒暗道:“鬼修旗幡厉害之极,我若是闹将起来,满城鬼修来袭,便是十个秦忘舒也是折在这里了,那非得十分小心不可。”
他本是信心百倍而来,但见了鬼都城中旗幡无数,先前又吃过旗幡的大亏,又怎敢肆意妄行?沉吟片刻之后,就向城周的草屋走去。总要弄清鬼都布置,方能行事的。这也是秦忘舒谨慎小心之处。
虽在城中,却也甚是荒凉,那鬼修不食五谷,亦无俗事,自然在屋中养气修真,等闲不会在这街上闲逛了。
秦忘舒只寻偏僻小道行去,路上偶见一二鬼修,都是远远地立在那里行礼,怎敢近身。那秦忘舒虽是尽力收敛了,在外人瞧来,仍是鬼将境界,等闲鬼修岂敢上前骚扰。
秦忘舒不由焦躁起来,道:“若寻不到问话,又怎能擅闯皇城?”
只见四周草屋大多屋门紧闭,屋中或是绿光闪动,或是青光隐没,瞧来皆是鬼气森森,衬着满城旗幡,那真个儿令人提心掉胆,亡魂大冒。
忽听得一声响,原来是城中荒山下的一座草屋塌了,这草屋早就残破不堪,且又离其他草屋甚远。屋中一名鬼修衣衫褴缕,见草屋塌了,慌忙跳将起来,满面皆是无奈之色。秦忘舒顺势停下脚步,正迎上那鬼修双目。
这鬼修不过是鬼士境界,探他灵息,不过是浅浅的一点,显然是初修鬼道。此修瞧见秦忘舒,“啊”地叫了一声,慌忙伏地行礼。
秦忘舒暗道:“此处甚是荒僻,我若静悄悄杀了他,想来也无人知晓,正好探他玄承,知晓城中详细。”
然而瞧见那鬼修衣衫不整,分明是极狼狈了,又是离群索居,住在这破草屋中,此修境遇可知。
秦忘舒终究不忍,只好耐心盘问了,只盼能从言谈之中,略窥鬼都详情。他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我冥界几年了?”
那鬼修惶恐之极,道:“好教大修得知,在下忘了凡世名姓,因记名在三殿阎罗宋帝王殿中,便得了宋姓,名叫又六。来到冥界,已有十三年了,去年才得了机缘,修这鬼道,方才住进城中,随时候旨听宣。”
秦忘舒道:“我奉旨出冥界公干,屈指算来,也有百年了,此番回城,才知气象一新,当年旧居却也寻不着了。那冥界新法,竟是不知,正好问你,也免得被昔日同僚见了笑话。”
宋又六慌忙道:“原来大修离城百年,那干办的定是紧要大事,小人亦是刚进蒿里,对冥都法度,亦是一知半解,只能竭力作答了。”
秦忘舒暗道:“此修既然刚入此城,正好可以哄骗。”
便道:“我当初离城之时,也不见这许多房屋,如今这些诸色房屋,住的又是何人?”
宋又六道:“石屋之中,皆是冥都尊使大士,至少也要修成鬼将境界,方有资格入十殿担当职司。因此那石屋之中,皆是诸殿狱君。个个都是神通广大,法力无穷。”
秦忘舒听到“神通广大,法力无穷”八字,几乎要笑将起来,区区鬼将,何值一提,但忽地想起先行被八名鬼将持幡逼来,却也甚是狼狈,自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道:“诸殿狱君,皆是我冥界精英之士,自然地位崇高。那木屋之中,住的又是谁?”
宋又六道:“木屋中的修士,皆是资深鬼士,且在十殿中有充当职务者,若无职司,那是住不得木屋的。”
秦忘舒道:“想来草屋之中,住的皆是新修鬼道之士了。”
宋又六道:“大修所言极是了。”
秦忘舒煞有介事的道:“这样说来,仍是当年旧法了。”
宋又六道:“冥界法度自然是万世不易。”
秦忘舒道:“你当初有何功劳,竟能得修鬼道,获此机缘。”
宋又六见提到此事,自是目中绿光大闪,得意洋洋地道:“只因我向巡察鬼使首告了三名厉鬼行踪,这才获赐鬼修心法。只恨在下灵慧不足,又花了两年时间,这才入我鬼修之门,寄名三殿。”
秦忘舒暗道:“原来此人竟是靠出卖他人,才获得修行机会,这样的恶徒,又留他何用。”
他动用禅识探去,只见四周离他最近的草屋,也有数百丈远,且屋中鬼修,正在专心修行,怎理会屋外之事。
虽是如此,秦忘舒仍是小心,便道:“我也走得倦了,正要借你草屋调息一回,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又六苦笑道:“大修,我这草屋残破,怎能屈尊,不如我去前方草屋中与人商量,谅来也无人敢不从。”
他竟又要仗着秦忘舒的势力,去欺凌他人!秦忘舒杀心已定,更是不做声色,道:“区区小事,何需大劳。”伸手一指,妙府山居落将下来,却只是轻轻一声,哪里能瞧见山居形状。
那宋又六正在狐疑,被秦忘舒一把掳了去,身子一闪,已进入山居之中。山居中如今只有精卫在,见了主人进来,忙上来迎候,道:“主人擒来何人?”
秦忘舒笑道:“只怕是个死人。”
向怀中瞧去,那宋又六果然石躯粉碎,一道亡魂在山居之中乱窜。
秦忘舒顺手绰了来,动用禅识探那宋又六的玄承记忆。
那宋又六记忆庞杂,也难一一理清,秦忘舒只捡紧要处探来。原来鬼都地位森严,若无职司者,难入皇城半步。一旦进入石屋范围,就有鬼使上前盘查腰牌,且要牌鬼相符,方能入城。
秦忘舒暗道:“这才难了,我若想得到腰牌,至少也要潜进木屋之中,寻一个有职司的,方能进入皇城。且我在这鬼都之中动手诛鬼,却不知冥王那里,又有何兆。”
只恨那宋又六地位极低,又能知晓多少皇城规矩,便是知晓一二,也大多是道听途说,而秦忘舒此行稍有不慎,惊动了冥王,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送了性命事小,坏了儒圣金任二公的大事,则是后悔莫及了。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潜进木屋群落之中,制住一名资深鬼士,方能行事的。
正在山居之中沉吟,忽听山居外有声音喝道:“宋又六,今日该交冥税了,你去年欠了三文,今年算上利息,共是整整三钱冥锐,速速交了来。否则逐出蒿里,做个孤魂野鬼。”
秦忘舒心中大奇,怎地冥界鬼修,也要缴税?原以为人死之后,便可躲过田租地赋,哪知道就算身为一道游魂,也逃不过“税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