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1 / 1)

二玲听到了黄明丽的尖叫声,慌忙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的时候,黄明丽已经黑乎乎地倒在了雪地上,她双手放下车辕子,匆忙摘掉了套在肩膀上的绳索,奔了过去急问:“明丽,你怎么啦?怎么啦?”并且伸出双手挽住她的一条胳膊。

“滚开啦!我用不着你扶。”黄明丽猛地挣脱了二玲双手抱住的胳膊,另一只手还用力推了二玲一把,二玲没有提防,身体向后栽了过去,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倒在了离黄明丽不远的地方。

眼见二玲摔倒了,黄明丽便双手撑在地上要站起来,谁知她的双腿刚一使劲,屁股还没离开地面,跟着妈呀又叫了一声,软软地坐到了雪地上。二玲没急着站起身来,她爬到黄明丽跟前,“明丽。你的腿怎么了?”因为二玲是看着她往起站的,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二玲还是能够模糊的看到,黄明丽站不起的原因出在她的一条腿上。

“崴脚啦!咋啦!”黄明丽带着坚强的哭腔没好气地说,嘴里还不停地强忍着疼痛唏嘘。

“哪只脚?快让我瞧瞧。”二玲的两只手在她的脚脖子上着了急的一顿乱摸。

“啊呀!啊呀--你轻点儿,不是你的脚你不疼是吧?”黄明丽高声喊叫,显然她是疼得厉害。二玲知道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如果不是实确实疼痛的厉害,她也不会如此叫苦连天。

“明丽,你先别动,忍着点儿,我把煤炭送回去,就来背你去村医生家。”二玲一闪身从雪地上站起身,一边安慰蹲在雪地上痛苦**的黄明丽,一边又将绳索套在肩头上,双手抓住两股车辕,拼出全身力气向前拉,她的头都快要拱着雪地上了。

好在距离菜地的房子也没多远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哪儿来的力气,愣是把一小车煤炭拉到了房子跟前。黄明玉爹娘从房子了出来,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以为她又回家偷懒去了,便相互唠叨女儿的不是张罗着卸车上的煤炭。二玲说,明丽刚才推车的时候把脚崴了,现在还蹲坐在来路上,她得赶紧背她去趟村医生那儿瞧瞧去。

两个老人一听二玲的话着了急,二玲来不及多说话,草草安慰了他们几句,便风火火的转身离开了菜地的房子。张金娥不放心女儿,扑腾着两条小短腿也跟了来。黄明丽在二玲送煤炭的空隙,又不甘示弱的立了两次身,想要站起来,可最终还是没能从雪地上站起来。

娘和二玲一前一后赶来的时候,她疼的满头大汗,嘴里小声嘶嘶。娘摸索着女儿装在靴子里的双脚几乎要哭出来的唠叨,干点儿活总是疯疯癫癫的,屁大点儿活也要工钱。黄明丽护着疼,吱吱哇哇的叫唤,并且撒娇般的哭出了声。

“来,上我背上,我背你去村医生家。”二玲蹲下自己瘦弱的身体,抓住黄明丽的一条胳膊横自己的左肩说。

“滚开!用你背?”黄明丽狠心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哭着嚷道。

“你吃呛药啦?长这么大咋连好赖话也分不清啦?来,给娘先站起来,雪地上凉。”张金娥双手架住女儿的胳膊要扶她站起来,二玲赶紧缠住她另一条胳膊,黄明丽咿咿呀呀地嚷叫,好不容易才从雪地上站起身,她试着想迈开步走,可崴着的脚连地都不敢落,还甭说是走路了。

二玲顺势将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了黄明丽面前,并且弯下腰把她抓在手里的胳膊拽到了自己的肩膀,又去拽张金娥手里的另一条胳膊。

“闺女,你背得动她吗?”张金娥把女儿的胳膊推给了二玲,不放心地问。

“放心,婶儿,我还是背得动她。”二玲蛮有把握地说。

两人搭话的间隙,黄明丽的身体已经重重地压在了二玲背上,这一刻二玲感到背上背了有千余斤的东西,压得她真有点喘不过气来。

“玲子,给!拿上手电,路滑,小心着点儿。”张金娥把手电筒给了二玲,又安咐了几句。她的话,二玲听得心里暖暖的,像喝了口蜜糖水,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底。她迈开了步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多亏她经常在田亩地里劳动,炼就了结实的身板儿,才没被黄明丽壮实的身体压趴下。

没走出多远,她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重脚轻头顶直冒虚汗,小腿肚子直打颤,背上的黄明丽不说话却越来越沉重,压的她几乎迈不开了步子。黄明丽两条椽棒子似的胳膊紧紧的锁在她的下巴下,她觉得嗓子一股股发干发痒,她双手托着黄明丽屁股向上掂了掂,立马感觉额头有汗珠滴落。

“二玲姐,你还是放下我吧!让我自己慢慢走着去。”黄明丽趴在她的肩头上像似在哭诉。

“不行!你想要变成一个瘸子吗?好好在背上待着。”二玲命令似的话说完,又开始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二玲姐,那你把手电给我吧!我帮你照住前面的路。”

二玲把一直卡在自己腋下的手电筒塞到了黄明丽手中,立可自己脚下敞亮了,黄白色的亮光随着她们慢慢行走的步伐,在村子的小路上移动。但就是这一点重新照亮她脚下光亮,让她浑身有了使不完的力量。

两人从村医生家出来后,再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黄明丽的脚已经完好如初。原来她这只脚从小就落下脱臼的毛病,这次只因天黑路滑不小心又伤着了。来路的寂寞并没有延续在回家的路上,黄明丽依然表现的孩子般调皮的一面,她嘻嘻哈哈的说笑早已忘记了来路上的疼痛。

手电筒光线扫开了脚下的漆黑,两人紧紧依偎着前行,黄明丽挽着二玲的一条胳膊说:“二玲姐,你不恨我吗?”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二玲心平气和的回答。

“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

“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当然是听真话了,再说了,你会说假话吗?”黄明丽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还是个孩子吗?我又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哎,搞搞清楚啊!你可是只比我大一岁啊。”

“大一岁也是比你大,大一天也是比你大,大一岁就比你多吃365天的盐,知道不?丫头。”二玲带着满是成熟女人的口气开心地说。

“这话听起来耳熟,哦--你是跟我哥学得吧!哥哥就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谁嘴里说出的话就是谁的,干嘛要学他啊!?”

“二玲姐,你别不承认,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呀?”

“去!丫头,拿我开心了是吧!?”二玲的一只手在黄明丽身上撒下了爱抚般的拍打,两人在寂静的夜空下欢笑起来,那激荡着新春暖意的笑声碎在了脚下这片厚厚的冻土地上。

这一夜外面再也没有刮起大风雪,后半夜天中亮起了好多星光。这一夜二玲和黄明丽守护着五个大棚又是一夜没合眼,她俩在温室大棚里守在大火炉旁有说有笑的聊着。她们从小时候玩耍摆家家说起,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上小学读书的时候,后来说到了找对象嫁男人的事情,二玲湿润着眼睛讲出了自己这几年的辛酸苦辣,黄明丽听的眼眶里含满了泪花。

她不知道二玲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外打拼,家乡里所发生的事非恩怨早不在她的视线与关心之内。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美好,然而家乡人那种纯朴的民风和善良的胸襟在这一刻,在二玲瘦弱单薄的身体上又完美的体现出来。她觉得自己虽然成熟了许多,同样也失去了许多,原来她老用城市人的眼光看人和事,才让她与家乡的现实有了差距。

温室大棚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后,腊月二十六这天,二玲又焕然一新地挤上了进县城的公交车。由于前两天刮风雪,村里人都还没置办齐全年货,所以今天天气稍好些,进县城的人就更多了。大玲惹祸捅伤黄明玉的事情可能是被什么人传了出去,二玲上公交车的时候看见村里的两个中年妇女在座位里交头结耳的谈论着什么,热辣辣的眼睛还不断的向她瞅过来,

看着两个女人大惊小怪的眼神,二玲第一个想到走露此消息的人一定是癞皮狗,好在黄明玉爹娘这几天一直住在菜地的房子里,要不然儿子住在医院的事情早知道了。她真不敢想象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会怎样看她和那个惹是生非的姐姐,这几天虽然黄明丽虽然转变了对她的看法,但是相反她的心更不踏实了,她已经预感到遮给黄明玉爹娘的谎言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不攻自破。

她今天得跟黄明玉商量此事,是否尽早的把此事告知给二老,要不然等到他们完全知晓了,那样太伤他们心了。二玲赶到县医院的时候,在停车场地上看到了姐姐的轿车,显然姐姐提前来到了医院。她进到住院部的时候,看到前台有不少病人家属在等着办理出院手续,临近年根了,谁也不愿在医院里过新年,团圆嘛!回到家里才是一团和气。

爬上三楼楼梯口,二玲一下觉得这里更冷清了许多,长廊里少了往日里游游走走的病人,有一种沉静下的可怕,她突然感受到了人走茶凉人去楼空的凄凉感觉。楼梯斜对过去就是302病房,门虚掩着,乳胶漆色的门显得特别苍白,空长的走廊,假大理石地面在她脚下发出了沉长的回声。

‘302’红色的阿拉伯数字,在她移动的视线里慢慢的清晰完整,她要上前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里面传出了女人啜泣的声音,是姐姐的哭声,那么沧桑缠绵,又带着几分催人泪下的悲伤。二玲欲步又止,伸出去推门的手慢慢的缩回来,她的心经不起事地跳起来。

“不可能,我们只有那么一次,难道就那么巧合,不能可能。不!你说的这不是真的。”受伤的黄明玉还没有完全的康复,说话的声音还很细弱,但听得出他此时的情绪非常激动。

“叶梅今年十周岁,我们从杏树弯分开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连傻子都能算得出来,你还用的着思想?”姐姐一边啜泣一边说。

“那你当年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地离开我离开村子呢?”

“你傻啊?我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没发现自己怀孕呢,再说那不是我娘逼迫的吗!”

“那以后呢?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什么又要嫁了个老男人?”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的鼓起来,我咋回村子。再说,我要是那样回来,你敢认吗?你还不得说我在外面胡搞,被人搞大了肚子后果叫你来承担呢?”

“那你现在这样告诉我难道还不一样?还不是朝我头上扣这个屎盆子?打从一开始给我出资承包土地,你就打了这个如意算盘是不是?”

“黄明玉,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侮辱你的女儿。如果你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你可以去看叶梅后颈上的胎记,和你后颈一样都有块同样大小的红痣。如果连这个你也不相信,你还可以带叶梅去大医院做DNA亲子鉴定,我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看着叶梅从小就失去了父爱。”

黄明玉沉默了,病房里传出了床被窸窣的声音。

“我承认!嫁给老男人我是图他有钱,但更重要的是把我俩的孩子生下来,我想要这个孩子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上。其是我的计划都一步步的成功了,只是没想到······”姐姐的话音和嗡嗡的哭泣声一并沉杳了下去,悔恨与自责已经浇灭了她心里的痛苦。

站在门外的二玲像突然听到了绝望的噩耗,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眶里的泪水像洪流狂奔而出。她麻木地扭转身体,从病房门到楼梯口的这段距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挪过来的,那迈不开的双腿像拖着沉重的锁链,身体打着踉跄在踏上第一阶下楼的楼梯后,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使她扶着楼梯扶手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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