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侬,你多多保重。
云拈花抹干眼泪,转身离去。柳如侬听见她远去的脚步,朦胧中,她的背影尽是苍凉和决绝。
逸晨飞,对不起,我让你心爱之人流泪了。即使如此,我也不后悔告诉她一切,因为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爱到极致是毒药,逸晨飞,你的深情至爱,何尝不是比修罗梦魇更毒,更难解开的死结呢?
云拈花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如侬居,那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尽管,不是留给自己的。
带着满腔的爱念和似火的恨意,复仇的血路在她面前铺开。云拈花不在乎,前路是否满是荆棘。
云拈花决绝地想,从今以后,我的生命中只剩下两件事,为逸晨飞报仇,还有,保护柳如侬——那是他最后的心愿。
事到如今,我该怪谁呢?
自己,云拈花,千暮歌,还是叶无归。是我们所有人,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害了仙君大人。
“如儿!”钟莫离的声音传来。
看见趴在地上虚弱无比,却依然哀哀痛哭的柳如侬,钟莫离大步上前,一把扶住她。
“如儿,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钟莫离责备又心疼地看着她,“仙君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好过的!”
柳如侬一头栽进钟莫离怀中,不停地说:“莫离哥哥,仙君大人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如儿,你胡说什么呀?”钟莫离劝慰道,“仙君是被千暮歌这个混蛋害的,怎么会是你呢?”
柳如侬只是摇头大哭,不停地重复道:“仙君大人是被我害死的,仙君大人是被我害死的……”
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地,柳如侬没有了声音。
“如儿,如儿!”钟莫离摇着她的肩膀。
君清雨制止道:“带她回灵狐宫吧。尊主,你暂时先回无情山去,我怕如侬看见你,又会……”
“我懂。”花落庭也不辩解,只是拿出轩辕剑和女娲石,递给君清雨说,“等她醒后,替我把这个交给她。”
君清雨叹道:“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仙君已逝,望尊主节哀。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如侬的。等她情绪平复一些,我会把真相告诉她。”
“尊主,我也会好好劝她的。”钟莫离道。
“我相信你们,照顾好小肉包,保重。”花落庭爱怜又深情地看了柳如侬一眼,转身离去。
君清雨知道,几日之内,失去兄弟,失去心爱之人的信任,此时,花落庭的心一定在滴血。
月华宫中,千暮歌除掉了碍手碍脚的逸晨飞和云拈花,本应得意,却想不通叶无归的行为。那丫头是笑是哭,他因何如此紧张?
“宫主,您没事儿吧?”千暮歌手下陌上桑追问。
千暮歌满眼都是不屑与怨恨,撇了撇嘴说:“那个叶无归真是狗咬吕洞宾,还对本宫发火,要不是看在他法力远胜于我的份上,我会怕他?”
“宫主勿要动气,待我们拿到十方神器,六界都是您的囊中之物。”陌上桑谄媚地笑着说,“那叶无归算什么?”
千暮歌高傲地看了陌上桑一眼:“这个本宫自然知晓,现在不过是韬光隐晦罢了。对了,那个女人怎么样?”
“什么女人?”陌上桑问。
千暮歌一掌过去,陌上桑被扇到了一边儿,“蠢货!本宫再精明有什么用?手下的全是废物!”
陌上桑慌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不停地求饶:“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千暮歌指着陌上桑骂道:“蠢猪!要不是看在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早就把你拉去喂狗了!”
“多谢宫主宽宏!多谢宫主不杀之恩!”
千暮歌这才满意地做在椅子上,瞪了陌上桑一眼,说:“你说什么女人?咱们的筹码!能得到神器的筹码!”
“是是,属下知道了,属下该死!”
“看好那女的,别让她跑了。”千暮歌的声音渐渐远去。
陌上桑抬起头,怒视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道:千暮歌,且让你得意几日吧。不过,他刚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夜,陌上桑端了几坛子好酒,招呼了一直巴结自己的几个狗腿子,美其名曰为大家庆功。
“总管,今儿个是怎么了?给大家开荤啊!”小妖阿武问道。
陌上桑笑笑说:“上次大败君清雨他们,真给我们月华宫长脸啊!今天我做东,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小妖们一片欢呼。
“来来来,我给大家斟酒。”
阿财有些惊慌:“总管,这种事儿怎么能劳您大驾呢?”
陌上桑佯装不悦,咂嘴道:“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兄弟嘛!”
“对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好多小妖已经醉倒了,睡得东倒西歪,还有些也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陌上桑拉着一个自己的超级狗腿阿财,眼里含着泪长叹一声:“阿财,你可知道,我…我这心里苦啊!”说完佯装痛苦地捶了捶心口。
“总管,总管。”阿财拉住陌上桑的手,舌头已经有些大了,口齿不清地问道,“总管您有…有什么可苦的?等…等咱们宫主得到神器,就能…统…一六界了,到时候您…您该多么风光……”
陌上桑甘哭了几下,摆摆手,似有醉意地说:“风光?风光个屁!老子…老子跟着宫主一辈子,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啊!”
“那是!”阿财佩服地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两下,说,“那…那您对宫主的忠心,那…那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整个月华宫,唔…不对,是整个妖界,是整个六界,还有谁能比您对宫主忠心?要…要能能找出来,我…我阿财的名字…倒着写!”
陌上桑像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感动地热泪盈眶:“阿财兄弟,还是你懂我啊!”
“总管,您…您今天到底怎…怎么了?”阿财眼神迷离,吐着舌头说。、
陌上桑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囔囔的,说:“今天,我就办错了一件小事儿,就被宫主…斥责了。就这么一件小事儿……”说着,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摆摆手,一副不愿再提的样子。
“什么…事儿呀?”阿财问。
陌上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含着泪说:“今天,宫主问我那个女人看好没有?我…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就问了那么一句‘什么女人’,结果就被大王狠狠教训了一通。”
“是…是这样啊。”
陌上桑痛心疾首地看着阿财,问:“你说…我打理月华宫这么久,每天那么多事儿,偶尔忘个一件半件的,宫主…宫主就大发雷霆的。阿财兄弟,你说说,我能不委屈么?”
“总…总管,这点儿小事儿不要放在心上!”阿财挥了挥手,说,“你忘记了,我…我可以告诉你啊!”
“行,你…你说。”陌上桑为阿财倒了满满一碗酒。
阿财“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打了个嗝儿,醉醺醺地说:“那女人关在…关在后花园的暗牢内,有八卦阵锁着,总管放…放一百个心,她…她绝对跑不了。那八卦阵是江…江奕设下了,很难破解。”
“那个八卦阵,要怎样…才能解开?”陌上桑问。
阿财摇摇头,说:“这我就不…不知道了。这个只有江奕…他知道,总管可以去…去问他。”
“好,来,喝酒。”陌上桑为阿财把酒蓄满,阿财端起来喝了一口,摇摇晃晃倒在了桌子上。
陌上桑原本有些醉意的眼睛突然变得清醒了,也许,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就能找到千暮歌的破绽,为逸晨飞报仇就有望了。想到这里,陌上桑起身离开房间。房间门打开后,云拈花低着头走了出来,冷漠地看了一眼醉倒一屋子的小妖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