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静瞪大眼睛看着他,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直到后背撞到窗台,才被迫停了下来。
“你刚才在做什么!”
黎晋华倒是不甚在意,笑了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把我当成笨蛋。不过看样子,邢司翰对你还真是不一样,小时候不一样,长大了还是不一样。算不算是有情有义?”
他一边说,一边缓慢靠近,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戛然而止,跳着眉毛,继续道:“我听说,邢司翰挺在乎你的,是这样吗?”
黎静静脸色微白,扯动了嘴角,浅浅一笑,说:“他若是对我不在乎,我还能在他身边待那么久吗?我在他身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不是为了让他在乎我?真不知道你刻意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那他要是真舍不得你死,那我手里岂不是多了一张王牌?”他说着,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颚,“只要你在我手里,我看他能做什么。”
“爸爸,你怎么突然就变得天真起来了?他看起来那么在乎我,你就觉得一定是真的了?你就不怕他故意想让你放松警惕,让你自以为拿了一张王牌,结果不过是一张烂牌而已。”
黎晋华这会倒是无所畏惧,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唇,那动作,让黎静静不自觉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是王牌还是烂牌,打了才知道。总归他邢司翰不能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试试?”
“那我真希望他是真的在乎我,并且舍不得我死,那么我们就成功了。”她缓缓的扬起了一抹妖冶的笑容,像个嗜血的妖精。
明知道她危险,却还是有人不怕死的要靠近,一晌贪欢。
黎晋华往前走了一步,脚尖顶住了她的,两人的气息很近,他的身上有一股难以忍受的烟味,可黎静静没动,就那样看着他。问:“爸爸,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当然对。不过我们之间,得有一样让我保证你不会背叛我的东西。”
他说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举止暧昧。
正当黎静静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摆脱困境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黎晋华当即松开了手,紧接着,董宜琳就推门走了进来,冲着黎静静笑了笑,说:“说什么呢,怎么还没说完。静静才刚回来,你就让她先好好休息。”
“我今天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些精品糕点,下去一块吃啊。”
黎静静到底是松了口气,第一次这样感谢董宜琳的存在,笑了笑,说:“好啊,正好我这嘴巴,特别想吃点东西。”她说着,又看了黎晋华一眼,“爸爸,我们的事儿,下次慢慢说。”
黎晋华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转身,只道:“找个时间,去医院问问医生,你这脸上的疤痕要怎样才能消除。”
“好。”她笑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出了房门。
董宜琳站在书房门口,退出去的时候,深深看了黎晋华一眼,薄唇紧紧的抿了抿,想了想,还是温柔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也下去吃一点?”
“不用了,我刚吃过饭,很饱。”他摆了摆手,就走向了书桌。
她冷然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说:“你最近日夜都那么忙,要注意休息,生意是做不完的,健康才是第一位。你总是在外面过夜,我也照顾不了你,你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她这话看似没什么,可听的人心里有事儿,自然就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黎晋华皱了一下眉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这话你跟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想说什么,你不如直接说出来,别给我拐外抹角的,听着烦。”
董宜琳倒也不怕,在门口站了片刻,直接走了进去,关上了书房的门,说:“家里有外人,我不想跟你吵架,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有个度,并且知道分寸。晋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身边有多少敌人,所以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儿,就怕栽了跟头,你现在这是怎么了?”
“当然,我也不指望你能一辈子对我一心一意的,但你这一次真的过了,你知道吗?”
董宜琳说的苦口婆心,夫妻一场,这一番话。到底是发自内心,希望他好才这样说的。可一个男人昏头,或者大男子主义爆发的时候,是不允许说半点不是的。
他拧了眉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知道什么!我的烦心事,你能帮到我多少?就知道在旁边说风凉话!我告诉你,我的事儿你最好是不要管,你要是真受不了,可以出去住。我也不是没给你买房子,没给你钱。少在我这儿叽叽歪歪的。”
董宜琳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夫妻那么多年,他的脾气,她最清楚。有些事,说不得,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更说不得。只能说外头那小狐狸精厉害,她自嘲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说:“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在这个家里,我想你可以稍微克制一点。”
“到现在为止,黎静静还是你的女儿,你要是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可以不说,你能保证黎阳那一家子,当做没看见吗?”
黎晋华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时气急,拿起烟灰缸就想砸过去。
董宜琳倒是不怕,不但不躲,反而走的更近了一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砸啊,我说中你的心事,羞愤了?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那龌龊心思了,黎静静十七岁那年,你站在浴室外面偷看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黎晋华举着烟灰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烟灰缸,指着书房大门,说:“给我滚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里含着点点泪水,但依旧挺着背脊,微微扬着头,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只是最后劝你一句,黎家到了今天的地位不容易,你千万不要因为女人,而毁掉这一切。”
“你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我出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她说完,就转身走向了书房大门,抬手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关伤,黎晋华懊恼的从抽屉里拿出了烟盒,抽了起来,慢慢的神经便松弛了下来,通体舒畅。
黎静静坐在客厅吃甜点,喝了一杯热水,可身体还是觉得恶寒,时不时便竖起寒毛,鸡皮疙瘩一阵阵的来。可能是甜点太甜,她腻味的想吐,想到刚才在书房,黎晋华的动作神态,就更是反胃。
陈玉晴是个眼尖的,扫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打趣着问:“怎么了?是这点心不和胃口,我看你怎么越吃脸色越难看?”
黎静静差点呕出来,当即捂住了嘴巴,陈玉晴立刻递了水杯过去,坐在她的身侧,轻拍她的背脊,“这是怎么了?”
黎静静本想忍着,可却怎么也忍不住,放下水杯,就快步去了卫生间。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从楼上下来的董宜琳。
她走到客厅,又回头看了一眼黎静静走进卫生间的身影,问:“她怎么了?”
“吃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下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是特别好,越吃脸色越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吃毒药呢。”陈玉晴笑呵呵的说,仅用余光暗暗瞥了董宜琳一眼。
她眼眶微红,看着没什么,可跟刚才上去之前,还是有些变化。
陈玉晴本就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对方身上一点点的小变化,她都看的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一家子人,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了,性格脾气,自然是了如指掌,想来刚才是发生了些什么。
最近黎晋华很少回家,董宜琳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陈玉晴还是感觉到了问题。
董宜琳没再多问,只冷然的笑了笑,那种笑容,似乎是在说她知道她为什么会吐。默了片刻,她又问:“萱一呢?刚才还在,这会上哪儿去了?东西也不吃。”
“噢,她跟黎静静不对盘,黎静静下来之后,她就找了借口回房间去了。”
董宜琳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孩子。”
黎静静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把吃下去的全部都吐了出来,然后用力的擦洗嘴巴,还有脖子。有那么一瞬,她特别想离开这个疯狂的家。
可她得留着,她要亲自弄清楚她母亲的事儿,还有她自己身世。
她双手撑着洗手台,抬起眼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黎晋华这样,对她来说不是没有好处的。只是认了那么多年的父亲,突然发现原来他对自己一直心怀不轨,那种感觉到底是恶心透顶。
不过幸好,她提前知道黎晋华应该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不然真是要呕死了。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陈玉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静静,你没事吧?怎么在里面那么久。”
无事献殷勤,看的出来,她回来,陈玉晴挺开心的。他们一定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这利益,哪有那么好得。更何况,他们一家子对她也不怎么样,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他们的女儿,还撬了她的墙角呢,而且还是最卑劣的方式。
她勾了一下唇角,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了脸上,脖子上的水。笑着应了一声。就转身开了门,说:“没什么事,可能是胃不太好,今天吃了太多大油大腻的东西,这会开始造反了。谢谢大嫂的关心。”
“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自然是要互相关心的。要不要给你拿点药?”
她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回房休息一下就没事,可能是刚回来,有点不太适应。”
她看了她一眼,低低叹了口气,说:“我看你瘦了不少,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回来。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幅,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黎静静才上了楼,上去之前,她往客厅扫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
她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拿了换洗衣服。就去了卫生间。
她泡了个热水澡,将黎晋华碰过的地方,反反复复的擦洗了好几遍,皮肤都给磨红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拿着shǒujī,犹豫着要不要给邢司翰打个diànhuà。
从叶荣霍的别墅出来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可她又不敢贸然打diànhuà,生怕有什么问题。
正当她在纠结的时候,shǒujī自己响了起来,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立刻扬起了一丝笑容,说:“你知道吗?我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给你打diànhuà,结果你就打过来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
“在家里还好吗?”他只浅浅的笑,直入主题。
黎静静抓过旁边的抱枕,紧紧的抱在怀里,侧目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说:“还可以,他们对我都挺殷勤的。你是没看见,那一个个的笑容,跟欢迎领导似得。”
“是吗?那黎晋华呢?”
“他啊?他当然更加欢迎我了。”
邢司翰沉吟片刻,,说:“他没对你动手动脚?”
她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猛地挺直了背脊,迅速环顾了四周,“你你看得见我?”
当即,diànhuà那头就传来了邢司翰咯咯的笑声,说“看得见,所以你可以放心睡觉,不会有人打扰你。”
她瞠目,依旧不信,拿着shǒuj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做了一个动作,说:“那你说,我现在在干嘛?”
邢司翰的笑声越发不可控制,说:“你今天穿了黑色内裤,那么xìnggǎn吗?”
黎静静迅速站直了身子,猛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又跳回了床上,用被子盖好,“靠。你又来这一套,看来你很喜欢视监啊。那那黎萱一的房间,黎凡茜的房间,你都看得见了?那什么,她们洗澡换衣服,你都一直看着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醋味十足,邢司翰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抵着脑袋,轻轻的揉着,笑说:“那些啊,我交给别人看,我就看你,看你洗澡,看你睡觉,看你换衣服。”
“你这个超级大liúmáng,不要脸,总是偷看我。你老实说,以前我住在井上华府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监视我?”
他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转开了话题,说:“我明天要去一趟新西兰。”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当即顿了一下,“我们现在回来,顾景善肯定知道了,这种时候你再去新西兰,会不会有点冒险?万一他再来一次”
“放心吧,这一次不会。我有防备。”
她撇撇嘴,说:“你上次就没有防备吗?”
“上次也有,并且我大致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噢,我忘记你是故意中套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说:“之前那么多年,他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反抗,也不会躲避。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退让,也不会让你和我一起,陷入生死境地。”
黎静静默了一会,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你说的那么严肃做什么,我又没怪你。”
“困了吗?”他问。
这话题跳跃,让黎静静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片刻伸出一只手,关掉了灯,却不想让他看都自己,说:“还不困,你呢?你困了吗?你现在在做什么?不会还坐在电脑面前看我吧?”
他看着呈现夜拍模式的镜头,看着床上那一坨被子蠕动,不由抿唇微微一笑,说:“我突然发现,你不在身边,睡觉是件挺难的事儿。”
邢司翰的甜言蜜语说的很溜,黎静静莫名想起了以前,她跟着顾落和他的时候,他也惯常会说一些好听的话给顾落听,就跟现在一样。就是那会的情话还算纯洁,现在就有点污了。
她突然就有点悻悻然,顾落似是一根鱼刺,插在她的心里,同样也卡在邢司翰的心上。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说的事儿,说出来,谁也不好受。
她深吸一口气,说:“那你不用睡了,你就看着我睡吧。”
随后,他们又聊了一会,这才挂了diànhuà。
黎静静将shǒujī塞在了枕头下面。
她刚闭上眼睛没几分钟,shǒujī就震动了起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伸手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还是邢司翰。
她接了起来,“干嘛?”
“别闷在被子里。把头露出来。”他是用命令的口吻说的这句话。
黎静静先是顿了顿,旋即,一下掀开了杯子,翻了个大白眼,说:“这样可以了吧?”
“晚安。”
她吸了口气,笑说:“晚安,你小心点。”
“嗯。”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黎静静狠了狠心,把diànhuà给挂了。
她侧过身,将抱枕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面,片刻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到底是安心了。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起了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他们一大家子一块吃早餐。
下楼的时候,碰上黎阳,她对着他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大哥。”
他停下步子,上下打量了她一般,笑了笑说:“没事就好,刚回来就起那么早,准备去上班啊?”
“不是,我准备去看个朋友。”
他点了点头,“刚回来就好好休息几天,不用那么着急去上班。而且我听说邢氏换了个主席,你的工作会不会有变动?”
“那就不知道了,我过两天就要去公司一趟,到时候看看咯。不过我想合同就摆在那里,即便是换了主席,也不能随便换员工合同,你说是吧?”
他们一块下楼,期间寒暄了几句,就到了餐厅,话头也跟着戛然而止。
黎静静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礼貌的叫了人,这些个礼数,还是奶奶在世的时候,教育她的。
黎萱一冷然一笑,说:“姐姐你可真是命大,飞机消失在天上,你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真当是个奇迹。我听说外面有很多记者想来采访你呢,问问你这大半年里的奇遇。飞机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要不你就说说呗,帮我解开疑惑。”
黎静静喝了一口牛奶,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会详细跟你说。我不过我之前算命。算命先生说过,我的命很硬,不是谁想弄死我,就能弄死我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碰上我,怕是会被我克死。”
黎萱一挑了挑眉,并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转开了话题,说:“姐,我看你脸上的伤疤也不是那么难去掉,之前我替你问过医生了,说是可以磨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啊。给我做脸的那个医生,可是出了名的。”
“好啊,有时间我跟你一块去。”
话音落下,这一场无声的硝烟,也就烟消人散了。
吃完早餐,大家就陆陆续续忙自己的去了。
黎静静在家里坐了一会,给甘梨打了个diànhuà,没通,快十点的时候,她才出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人竟然不在。
再去医院,连小迪都不在医院里了。
她又去了一一趟小区。家里还是没人,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出了电梯就碰上了傅靖州。
他见着她,先是顿,然后眼里充满了惊讶,说:“你回来了!你竟然活着回来了!阿翰呢?”
看样子,他们消失的这大半年里,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也是,飞机消失在天上,很少会有生还者吧。
她笑了笑,说:“他很好,我能活着回来,他肯定不能有事。”
他大大的松了口气,“你们也太损了,平安为什么不给我们打个diànhuà?”
“能打的话,早就打了。”黎静静也不跟他多说废话,不等他再问什么,直接问道:“甘梨呢?我来了两趟,家里也没人,我去医院,也没看到小迪,他们人呢?你这个混蛋,不会是她生了孩子,你干了什么混账事儿吧!”
她眼里满是疑惑和警觉,看得傅靖州一阵心虚,又特别的不爽。
皱起了眉头,说:“我能对她干什么?她倒是别对我干什么就行了!”
黎静静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许久,眯起了眼睛,在他身侧转了一圈,抬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气急败坏,做贼心虚,看样子甘梨还真是出事了。”
他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黎静静就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将她狠狠怼在了墙上,“你干什么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怎么欺负她了?她现在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她!”
她的样子很凶狠,很霸道。
傅靖州也没有反抗,确实,在孩子那件事上,是他做的不够好,不够严谨,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事件。
他垂了眼帘,点了点头,说:“你回来也好,起码她身边能够个说话的人。”
黎静静缓慢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沉吟片刻,说:“路上,你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跟我说一遍。免得我再去问她,让她再伤心一次。”
傅靖州这会也没什么脾气,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点了点头,说:“我先上去拿点东西,你去外面等我。”
黎静静也没多说,拿了他的车钥匙就出去了。
没多久,傅靖州就从楼道出来,黎静静坐在副驾驶,看着他走过来,上车,然后将钥匙丢给了他。
“说吧,最好是仔仔细细,一个情节都不要错过。也别给你自己找说辞,你只要陈述整件事就可以了。”
她这会的样子,俨然像个法官,要审判他似得。
傅靖州觉得好笑,扯了一下嘴角,说:“你这样子,好像出事的是你,而不是甘梨,她倒是一句话也没说过,起码到现在为止,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话。”
“所以啊,就要被你欺负到头上去,女人该弱的时候要弱,但该强硬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妥协。这是底线,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话,还有那所谓的情爱。”
他挑了一下眉梢,上下看了她一眼,说:“这话你跟阿翰说过?”
黎静静当即就没了声音,皱了皱眉,“我说你呢!你干嘛说到别人身上去?渣男。”
她白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侧头看着别处。
傅靖州低低的笑,“我只是不想你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也许你站在甘梨的角度上看我,确实很渣,很不是东西,很不是男人。可你也该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你觉得我就活的很潇洒,很痛快吗?如果真的那么潇洒,我大可以不管她,也不用觉得内疚。”
“黎静静,我可以告诉你,我跟她之间,是她欠我,不是我欠她。”
他难得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
黎静静双手抱胸,侧着头,依旧不看她。女人嘛,不管怎么样,都要帮着女人,她为什么要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去为他们着想,而让自己吃一肚子的苦头。
片刻之后,他才启动了车子,车子缓缓的驶出小区,他很淡然,很简洁的总结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其实很简单,来来去去也就那一件事,“她流产了。”
黎静静能猜到,但真的听到,还是很唏嘘,觉得很痛心。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被我妈推了一把,撞到了桌角,又没及时从医院,就这样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说:“我能骂你吗?”
他讪笑,说:“你要骂我,还要经过我的同意吗?之前你都要打我了,也没那么礼貌。”
“因为接下去,我会骂你妈。”她的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可以想象,她骂出来的话会有多么难听。
正好,车子遇着红灯停了下来,傅靖州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就不要骂我妈了,当初我的事儿,对她来说打击不差点就疯了。一直以来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时好时坏的。见着甘梨,自然是刺激到了她的神经,才会那样的。都是我的问题,要骂你就骂我。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就当是我无能,没法子保护她,也没保护好我的孩子。”
黎静静张嘴,突然就有点骂不出口,他看起来好像挺不容易。她只看到他外表不羁的样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的背后,好像也有很多心酸,不愿提起的事儿。
对于他和甘梨以前的事儿,她一直没有过问,甘梨也一直没有详细的说过,看来当年甘梨确实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
傅靖州看着她为张着嘴巴,却一直没有出声的样子,伸手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说:“怎么?骂人的话有那么难想?还需要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黎静静一下拍开了他的手,说:“得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的那些破事儿,不想管,也不想说。孩子已经没了,也没办法,那小迪呢?小迪的病怎么样了?还能不能等到你们第二个孩子出生?”
“可以。只是现在有个问题。”
“什么?”
“甘梨有点问题。”
她皱了眉,“怎么可能,她一心一意的想要救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他耸耸肩,没说话。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驶入了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从外面便能听到小迪嬉笑的声音。他们似乎是在院子里。
听到他们没事,黎静静总算还是松了口气,跟着傅靖州进了门。
黎静静走到院落前,看到甘梨坐在秋千上,是小迪在推着她。她脸上的笑容很淡,眼底有一股抹不去的哀愁。
黎静静站了好一会,才走过去,“甘梨。”
甘梨闻声,抬头见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眼眶微微发红,说:“你你回来了?”
黎静静笑着过去,小迪先一步跑过来,直接冲进了她的怀里,黎静静便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
小迪说:“静静姐姐,你好就没来看我了,我可想你了!妈妈也很想你!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心里知道。”
黎静静抱着她走到甘梨的面前,笑说:“我都说我命硬了,不会轻易的。”
甘梨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是啊,看到你回来,很高兴。我去给你倒茶。”
傅靖州只在门口看了一会就走了,是刻意把空间留给她们,让甘梨能够好好的倒倒苦水,发泄一下也好。
小迪揉了揉眼睛,看着是想睡觉了。
甘梨就叫了保姆,让她带着小迪上楼。
这会,楼下就只剩下她们两个。甘梨泡了被花茶,放在黎静静的面前,说:“看你哪儿都好好的,这次消失,过的还不错啊?”
“过的好又怎么样?过的再好,也都跟做梦一样,没什么意思。”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暗暗的看了她一眼。
甘梨的神色看起来很正常,起色也不错,身子应该养的很好,脸上一直有淡淡的笑容,处处一见,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不过她知道,甘梨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谁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她想要做什么。
即便同为女人,黎静静也很难猜到她的心思。
“就算是做梦也好,总比连梦都没得做要好,你说是不是?不过那飞机怎么会消失在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劫机?”
黎静静低低的笑,想起之前那大半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儿,真当是匪夷所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真当是一场难忘的经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默了一会,说:“我只希望这种经历,以后不要再发生第二次。总体来说,我还是很害怕的。”
甘梨没有再多问,只是拿起遥控开了电视,最近她正在追一部家庭剧,多数时候里面的女人都在撕逼,报复来报复去的,倒是看的很痛快。
甘梨的样子很明显是不打算谈自己的事儿,黎静静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我今天去你原来的住所找你,结果扑了个空,幸好我不死心啊,第二次又去,就碰到了傅靖州。不然,我肯定就要报警了。”
“我早就从那里搬出来了,这里算是我第三个住处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换,不过我现在肚子里没东西,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了。”
“我看你现在起色也不错,过了那么久了,就再要一个。”她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触到她的伤心处。
甘梨眉梢微的一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黎静静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她开口。
她突然觉得有点问题,“甘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她依旧没说话,但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在发生变化,许是太过用力,她的嘴唇微微发白,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黎静静心下一惊,立刻坐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到底怎么了?除了流产,还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要吓我。是不是傅靖州那个渣男干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收拾他!”
她突地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说:“不要,不是!跟他没关系,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着,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忍了那么久,藏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砸在了黎静静的手背上,再也止不住。
黎静静没再追问,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句话也没说,让她先好好的哭一会。
她隐藏了那么久,一定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稳定了情绪,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你也太坏了,你来就是想让我哭啊?”
“该哭的时候就得哭,忍着做什么?忍着只能难受了自己。我觉得你已经忍的够多了,有些事不用忍!就算那人有精神病,你也可以责怪她,精神病shārén就可以被原谅了?那死的人冤不冤?冤死了!”
甘梨噗嗤一笑,说:“被精神病杀死,本来就等于是冤死的。”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白了她一眼,“我都气死了,看见你什么都不做,我更生气。”
“我能做什么呢?她肚子里又没有孩子,我推她,推死她,我还要坐牢,我何苦。”
“孩子?傅靖州不是她儿子么?你就搞她儿子啊!”
甘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我觉得”
她说了半天我觉得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到底觉得什么。黎静静很有耐心,可等了半天,她偏生是一个字也不说。
“到底觉得什么?”
她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凄楚,“我搞不了她儿子,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没法搞她儿子。”
“为什么?我觉得傅靖州挺紧张你的,刚才在路上,还让我多开导你。对于救小迪这件事,他也很积极。随时可以做人工授精手术。”
她摇头,“跟以前不一样了。”
黎静静不明白。
她说:“他对我怎么样,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明白,其实我一直没说,但我心里其实一直暗搓搓的觉得,他对我还有感情,他还在乎我。这一点其实我挺有信心的,我跟他算是青梅竹马,打小就混在一块,他妈妈以前是很喜欢我的。我们对彼此很熟悉,感情很深厚,他对我一直都很好,非常好。”
“那时候我就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示弱,服软,撒娇,他就会原谅我,一如往昔那样对我好。他的感情我一直能感觉到,即便过了六年,在遇时,我也能感觉到,即便他说了那样的狠话。”
“可是”她吸了口气,微微仰起头,笑说:“可是我最近突然感觉到,他对我不一样了,他好像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了。他跟宋乔冉分手之后,情绪一直都不太好,有几次我都听到他打diànhuà过去,吃了闭门羹之后,就砸shǒujī,很生气的样子。那是在乎,他是不想分手的。”
“至于人工授精。”她缓缓叹了口气,“没有子宫的人,做不了这种手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