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的车架到了驿馆门前,缓缓停下,车帘轻动,一身白衣若仙的玉珩现于众人面前,身形一动便已翩然落地,而萧辞萧泽亦是翻身下马。三人相对,玉珩自身气势竟也不输于两位出身皇室的皇子,一袭白衣更增几分风华。
玉珩拱手作揖道:“劳烦二位皇子相迎。”
萧辞回礼一笑,道:“玉珩公子远道而来乃我西绛大事,父皇重视之极,今夜特摆宴于落羽阁为玉珩公子接风洗尘。”
“西绛皇如此盛情,玉珩却之不恭。”薄唇上扬,二人似是好友般对话,而其中的暗地纠葛二人却是心知肚明,例如,《毒篇》。
沁安楼媃岚居内。
众女还未从欣喜欢悦中醒过来,玉珩的车架却是早已过了沁安楼前往驿馆。
“这天下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单单进京一事便是有二位皇子亲自接待相迎。”开口的是西绛四大世家中安氏的嫡次女安陵诺,茜色的襦裙配上一张可人的娃娃脸到也在众位贵女中出彩,杏眼中流转着异样光彩。
“今晚皇上更是于落羽阁设宴,要知道落羽阁可是接待异国贵宾之处,一般人可受不起这待遇。”夏若妍亦是开口说道。
“可不是,今晚众姐妹倒是可以一睹玉珩公子风采了。”大公主萧馥音接过话道,一句话将众女心中的心思点明,倒令众人有些尴尬。而萧馥音一句话有无漏可寻,一时间雅间内无话。
“玉珩公子扬名天下,论谁皆欲一看其风华,怎么?大皇姐不想?”洛熏公主望着萧馥音,朱唇轻微上扬,得体优雅一笑。
“本宫自然想,父皇欲拉拢玉珩公子,联姻必当是一上佳方法,而众位公主中未嫁而得蒙圣宠的可不就是妹妹你。”萧馥音自然不会因洛熏公主话语而弄的无言,此言一出,果然众人心中开始有了别样心思。
“父皇圣意岂是大皇姐可以猜测的到的,今日众姐妹在此还是希望大皇姐慎言。”
“正是因为众姐妹难得相聚,本宫才与皇妹得以畅所欲言的机会,况且既是姐妹又岂会胡言叫父皇知道,皇妹你说是吗?”萧馥音弯起的嘴角下确实包藏祸心,既是将自己方才回击洛熏的话有擅自揣度圣意归为姐妹二人闲谈,又警告了在座众人勿将方才她的话宣扬出去,同时亦是暗指洛熏公主平日架子高连她这个大公主都不轻易见到,与她说上一番体己话还得接了在座的光。
“大皇姐所言极是,只是今日出来已久,母妃必要担心了,本宫先回宫,大皇姐也是先回公主府为好,免得大驸马担心。”洛熏公主说着便起身,“本宫先行一步,诸位妹妹自便。”温和优雅一笑,缓步出了雅间。
定王府落雪居中。
语滢面色惨白,发丝的墨色与惨白的小脸对比鲜明,雪白的中衣,头枕着绣工精细的软枕,双眸合着,看不出是假寐还是真真昏睡。
木门轻开,沁兰端着托盘进来,白玉碗中盛着冒着热气的药汁,沁兰轻声走到床边,轻声唤道:“小姐,药好了。”
语滢闻言,双眼睁开,微笑着起身,道:“辛苦你了,亲自煎药。”接过药碗,用勺子搅了几下,又问道:“哥哥呢?”
“茗彦他去明玕居探看王爷情况了。”沁兰坐于床沿答道,毕竟语滢待她们三人如亲姐妹般,无规矩束着,三人自也不推却语滢这份真情。
“茗彦?”语滢笑着一挑眉,戏谑道:“倒是亲密的紧。”
沁兰脸颊微红了些许,稍稍低头。
“不愧是哥哥,竟有本事将我们这样大脾气的沁兰小姐哄回来而且连表字都唤上了。”语滢继续打趣着沁兰。
“小姐只知道打趣我,这药若是凉了失了药效王妃不是又得担心小姐了。”沁兰微红的双颊更增一份可人。
语滢无奈一笑,将药汁一饮而尽,不因其苦涩而皱眉,接过沁兰递上的锦帕拭了拭嘴角。这时,谨洛开门而入,沁兰起身到一旁,将药碗收拾好出去。谨洛看了看沁兰微红的脸颊,一笑,到床边沁兰放置好的凳上坐下。
“明知她脸皮薄还打趣着她。”谨洛笑着开口道。
“沁兰不过就此事上每每提及会脸红一番,怎到你口中成了脸皮薄。”
“那你也是明知如此还故犯。”
语滢闻言“扑哧”一笑出声,而后又问及定王身体状况。
“竹旻的医术你比我清楚,祖父此次倒也算是有惊无险,我过去时便已醒转,倒弄得你心疾复发,祖父祖母倒是有些担忧愧疚。”谨洛缓缓道。
“是我自己身子弱,还累得祖父祖母为我担忧。”语滢带着苦涩无奈道。
“今日玉珩进京,皇上设宴于落羽阁,届时我倒是要出席,语滢你……”
语滢一笑:“祖父与我旧疾复发,祖母忙着照料,宫里来人祖母自会应付。”
“你倒是因着旧疾复发得了清闲,而我倒是要应付那些麻烦。”谨洛无奈而道。
“哥哥玉树临风,文采斐然,勇冠三军,又有定北国公府的后台顶着,自然有众多闺阁少女青睐。”语滢戏谑道。
“若是可以,我倒宁愿是定王府作为我的后台,而不是那四大世家的易氏,白白多了那些个麻烦事。”
“如今哥哥倒是得感谢明面上我与哥哥的关系,否则即便是你我二人眼中单纯的兄妹谈天在他人口中不知会编排出怎样不堪入目的话来。”
“如此我还得谢谢苏染嫁的是母亲的母家了。”唇角泛起了一抹冷笑,话语间亦是嘲讽。
门此时被推开,倒叫语滢吓了一跳。
是定王妃踩着急匆的步伐到了语滢床前,言语间亦是少见的急切:“你们二人方才所说是何意,难道谨洛他不是易华的儿子?”
语滢一惊,但心中很快明了,既然定王妃无意间听得她与谨洛所语,既是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与谨洛实乃亲兄妹的事实应当是瞒不了祖父祖母了。
语滢忙起身至定王妃面前,解释道:“祖母莫急,语滢自会解释这一切,只是不知祖父如何。”
“你祖父已醒转,他得知你心急复发便让我来看看,不想到门口便听得你们二人的那席话。”定王妃依旧不改急匆,可见对她内心触动有多大。
“此事对祖父必定触动,祖父这时不宜得知,还望祖母延后告知为好。”
“这我自当晓得,只你快说便是。”
语滢扶着定王妃坐下,谨洛与语滢对视一眼,稍稍点头。语滢缓缓将当年苏染偷梁换柱一事悉数告知。定王妃虽从二人方才话语间猜到些许,但此刻语滢亲口告知还是不免震惊。
“谨洛竟是我的嫡亲孙子。”定王妃激动开口道。
“是,祖母。”谨洛于一旁再次听闻往事还是不免微红了眼眶。
“你叫了这些年的祖父祖母我竟没察觉到。”定王妃望着谨洛,不禁老泪纵横。当年,她对易歆这个儿媳很是满意,出身定北国公府这样的簪缨世家暂且不说,单单是自身的教养,待人接物间流露出的大家闺秀的气质与气场便是让定王妃满意之极,再加上易歆与定王世子沐容轩一直琴瑟和鸣,恩爱至极。而易歆头次怀孕时,定王妃作为婆婆更是关心爱护之至,而当时在产房外听得易歆竟然难产必要选一人存活下来时,定王妃既是不想失了这样好的儿媳,亦是不愿放弃头一个孙子。而当时一边的沐容轩二话不说选择了易歆,定王妃只能可惜,毕竟儿媳只一个,孙子可以再有,后来国公府传信来定王妃也并未在意指派人草草送了礼。只是后来易歆只担下语滢一女便追随了沐容轩而逝世。定王妃本因丧子而悲痛万分,再加上这儿媳殉情的噩耗,竟也是大病一场,却也没想到易歆为定王府留了后。后来定王妃见谨洛乖巧聪慧,加上谨洛与定王府私下往来也多,也将易谨洛当做自己孙子来疼,这当真是世事无常。
“祖母莫要伤怀,若不是我唤她一声舅母,我与哥哥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往来为这兄妹增进感情相认奠定基础,哥哥与祖父祖母又怎会有现今即便不知真相也是如祖孙般亲厚的感情。”语滢于一边忙宽慰定王妃。
“你这孩子为何不早说。”
“是语滢的不是,语滢只是想祖父祖母已与哥哥如此感情亲厚,知与不知在语滢看来无多大区别,况且也不能改变世人眼中哥哥是定北国公府的大公子的事实,是以,此事除哥哥与沁兰沁竹沁梅知晓外,语滢不敢多说。”语滢带着歉意说道。
“你这番思量不错,当年我看着谨洛与轩儿幼时长得着实像,却也只认为是巧合,不想却是如此,定北国公府说着是簪缨世家,但其中的水如何深我又不是不知晓,终究及不上定王府的清静,倒是苦了谨洛你。”说着定王妃起身慈爱的握着谨洛的手,双眸中有慈爱,亦有歉疚,倘若当年多起些疑心,因着样貌性情相像再派人查下去,又岂会查不到。思量至此,定王妃长长叹了口气。
“祖母不必如此,国公府那般到让我提前得知人情冷暖也未尝不可,况且此刻站在祖母你面前的不是一个健康平安的孙儿谨洛吗,这样便够了。”谨洛笑着开口劝慰道,双眸中流转着真挚的光芒。
“是啊,平安就好。”定王妃望着谨洛,继承了易歆与沐容轩的容颜,亦是才华横溢不似其它世家子弟纨绔碌碌无为,而且能在养母不疼的后宅中平安度过童年,自保能力自当是好,这样完美的孙子,再加上本就与定王府交往匪浅,关系亲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语滢见状亦是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