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时也正是各家走动频繁之际,那夜除夕夜宴恰兰公主与方擎苟且*令方擎之后不能人道的消息,第二日便是又有恰兰公主奉命前往皇家寺庙待发为尼为西绛祈福,而宁姝公主府更是闭门谢客,四皇子萧泽的动静也是小了些。
蝶影望着窗外,那一树白梅于除夕夜被一腔怒火与愤恨破坏的不成样子,花不见,叶无寻,残枝败露,原本最是傲气的梅也是敌不过刀剑无眼。
陌晨步于室内,默默看着蝶影对着窗外的侧脸,炭火燃着的微弱响声使室内不过于死寂。
“迦影阁的细作如何处置。”
“与上次一般。”蝶影淡淡回道,“已迟了数十日,正赶上这年节,也算是我白凜宫有礼了。”淡漠的语气渲染着如地狱修罗的字眼,骨子里的冷漠是怎样的温度皆是涂抹不去的。
“既是大礼,让冷铭去罢。”
蝶影却不认同,依旧淡淡说道:“让兰苓去。”
“这样合适?”
“除去哥哥之外,十分合适。”蝶影对着陌晨微微一笑。
“她……”陌晨犹豫出口,以为兰苓是因何事处理不当惹到了蝶影,但又一想蝶影何尝是对身边人斤斤计较之人。
蝶影不答,却是一脸固执,陌晨亦是一笑,明白蝶影这般处理此事必是由她原因,因为信任,也不追问。然而又是道:“毒性又加重了?”满满的担忧神色却是换来蝶影一声无所谓的轻笑。
“酒怕是喝不得了。”
“不然毁了他人清誉罪过更是大了。”陌晨回笑道。
蝶影双眼微微一眯,引着那抹蝶变了形,回忆起那一幕,上回是玉珩,下回不知又有什的羞耻之事做出来。蝶影朱唇一抿,视线又投向了屋外,那一夜,行不受脑所控,是毒还是其他。
“宫主,玉珩公子求见。”兰苓恭敬禀道。
下一刻,蝶影却是翻出了窗外,摆明了她的态度,不见,却是以躲避的方式。陌晨、兰苓见状心中虽有疑,不过本人不在也是无得问处。
是夜无风,却是清寒逼人。兰苓身着蓝衣窄袖蓝衣,面覆银制半脸面具,长发于脑后利落一束,身后跟着五六位黑衣蒙面之人,个个手拎一木箱,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夜色中,然却未有人有何异色,迦影阁月级的杀手,此次任务便是将这所谓的迦影细作首级尽数奉还与其背后之人,三皇子萧辞。
兰苓一个手势打出,众人皆是无声隐没与黑夜之中,皆是暗夜修罗,伴着一身血腥,穿行于个僻静小巷中。
由兰苓领着,众人翻身进入萧辞府邸,无声寂静。
“宫主确是守时之人。”脚方落地,便是有萧辞朗声说道,嘲讽之意伴着脚步渐近愈发浓了些许。
兰苓抿唇不语。
“虽有白凜宫宫主告知在前,却也未简明应当放活人回去,以彼之道还之佊身也未尝不可。”狂傲与狠厉令兰苓神色一凛,抽出腰间佩剑于周遭脚步声响动时,向萧辞刺去。
萧辞却是轻蔑嘴角一勾,侧身一避,兰苓亦是料到对方会作此应对,身形一转,剑锋一改,依旧是向萧辞身上刺去。萧辞一记手刀向兰苓执剑的右手上看出,兰苓中招,手吃痛,剑应声坠地,而此时,皇子府府兵出动,于这一方院角以多对少的动起干戈来。
兰苓足下发力,先是拉开了与萧辞间的距离,萧辞却是穷追,身形跟上,又是一场激战。
不远处一处阁楼房顶上,蝶影与陌晨并肩立于上面,四眸双双朝着萧辞府院,刀剑相碰之声虽是未闻,箭弩拔张之态却是尽收眼底,一篮一墨相斗的身影却令得蝶影颦眉深深。
“这便是原因。”蝶影冷冷说道。
陌晨持着隔岸观火之态,心中明了,他对兰苓算是了解之至,平日里往来间知道她的谨慎与一丝不苟,做事皆是尽心竭力,而今夜,兰苓与萧辞对阵,这儿两人他皆是熟知的,兰苓武功轻功逊于萧辞不假,但若是尽上全力,不是不可拼上几招,而此时这处处落于下风的姿态说明一切。而蝶影派他去行此事,只怕亦是之前察觉出了什么异样罢。
她,与萧辞,究竟是什么关系。
陌晨不言,双眼微眯看着,兰苓招招出手,却是招招不敌,皆是只顾防御,萧辞更是步步紧逼。
“她,撑不下去了。”蝶影淡淡说道,这有意的试探,终究还是让她肯定什么。
“她若一开始便肯下狠手,何至如此。”虽是指责,毫不在意的口气,然而双拳紧握的动作却是显示其口是心非。果然,说罢,施了轻功快速往萧辞府中去。
陌晨一落地便是向萧辞出了狠招,从他手下夺过兰苓,兰苓此时已是力乏,心也是无力,对着萧辞死灰一片,无力倚于陌晨怀中。双方兵戈已停,陌晨打着让月级杀手退下的手势,身后杀手尽数翻墙出府,而萧辞亦是沉声道了一句“退下”,府兵亦是遵其命令,一方院角,只余三人。
“三皇子步步紧逼为难白凜宫兰使不知何意。”陌晨冷冷出口。
“阁下赠此大礼亦不知何意。”萧辞冷笑说道。
陌晨一记清亮的冷笑于这寂静中分外响,察觉怀中的兰苓此时状况不佳,便不多言欲快速离开。然而萧辞却是步步紧逼,一踢方才打斗过程中掉落于脚边的剑,握在手中,剑锋凌厉,直指陌晨兰苓二人。
兰苓却是一把推开了陌晨,抽出了佩剑,与萧辞争锋相对,一触即发,一旁的陌晨因兰苓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愣,面具下眉浓浓蹙起。
兰苓举着剑一步步走向萧辞,直至双方下巴皆是受制于剑尖,萧辞亦不躲,只等着兰苓的下一步动作,咫尺之遥,他萧辞有的是法子令对方命归于此。
寂夜的清静,三人对峙之局更增一份诡秘。
兰苓一声“嗤”轻笑,其中包含着自嘲,清冷自嘲的声音响起:“即便是刚才,我也从未想到会与你如此剑锋直至。”未给萧辞回话的机会,手带着剑无力垂下,又道:“昔年桃花树下兰花丛旁的佳酿可变了质,这我早已不知,可却知此时的人心却变了。”说罢颓唐地后退几步,似有千斤重的精铁剑坠地激起尘土一阵飞扬,脏了衣衫,死了心。
陌晨见着兰苓情绪极是不稳,一行清泪从兰苓面具下缓缓滑落,陌晨便不管其他,有力的长臂托着兰苓离了萧辞府邸。
萧辞听闻兰苓所言,却是惊讶。
昔年,他清晰记得,那个天真烂漫的丫头笑靥如花,头顶夭桃正盛,脚边兰香别致,粉嫩的小脸露出最是纯真的笑,明眸皓齿,明亮的星眸煞是好看,正值换牙的年纪,说出的话时不时漏了风更是可爱至极。
“皇兄可别忘了这桃树如今最是不同了。”
“我自然不忘,那你也别忘了你这满手污泥的模样最会讨到母妃与嬷嬷斥责。”
孩童嘟了嘟嘴,道:“皇兄挡着,兰儿有什的怕的,皇兄昔日执书握笔,拉弓拿剑的手现在亦是泥垢满满的。”
那年孩提时分,如今夺嫡的夺嫡,宫斗的宫斗,那时的纯真正是一去不复返时。
那年相约于及笄时开坛对酌,如今及笄已过,弱冠已至,那酒却并着往日烂漫久藏地下。
那年兄妹二人之约,无第三人知,她,又怎知。
偏又是无边无尽的寂静,血腥气被摒弃在外,一院凌乱,一腔不明之情。萧辞抬头看着无尽墨色夜空,与萧泽争斗至今,无数官员死的死,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至尊之位,当初备受欺凌中的温暖,当初奋发的动力,当初无杂纯净的执念,如今,到底变质成了何物,回去细思,变的何止一人,不变的依旧无从悍变。
云京中从未有几夜太平,今夜,亦不会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