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上了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他放下她后,就去了后面那辆马车,不多会儿,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下来,进了她的马车。
上了马车,那黑色斗篷的人就揭开了面纱。
“你好,我叫仙谷。”
意料之外的,阳光灿烂的面孔。
笑起来,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给人一种很甜蜜温暖的感觉。
这样一个女孩,和孟白云想象中阴沉诡谲的用毒怪医完全不一样。
她不自主的回了对方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好,孟白云。”
仙谷笑容更加灿烂:“我见过你,从我家师哥单相思作的画上,不过你本人比画像,恕我直言,可要丑一点,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师哥眼里你就跟个天仙儿似的,我看来你怎么跟个骷髅似的。”
这张嘴,还真是直接爽快。
孟白云并不讨厌她,虽然她现在的话可没怎么中听,不过早起孟白云照过自己的脸,和骷髅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给我你的手。”
她好像并不介意孟白云介不介意,对着孟白云伸出了手。
孟白云把手送到了她的手里,钟玉就站在车外面,隔着半扇门皱着眉头看着孟白云正被号着脉的那只手,偶尔抬头看看孟白云,再看看仙谷,看的仙谷不时打趣。
“王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嘛?就像是一个担心妻子身体的丈夫,焦虑的等待着诊断的结果。”
钟玉脸上一丝绯红。
孟白云也有些不自然。
其实她不愿意在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下,再和钟玉扯上关系。
对钟玉不公平。
她残废了,她满身伤痕,她即便再想找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那也不能是钟玉。
她不想让终于在别人眼中,变成自己退而求其次的那个“次”。
仙谷的玩笑却在继续:“王爷,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款的,你几次拒绝我,我师哥以前也总不喜欢我粘着她,结果你们都喜欢同一个人,我想我要考虑考虑减肥,把自己饿瘦成个骷髅。”
她的话很坦荡,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孟白云从头到现在都没讨厌她。
只是她也不想她继续说,弄的她和钟玉都是尴尬,于是扯开了话题:“我本来没这么瘦,最近吃不好又失眠,你看我得了什么病?”
仙谷的脉终于号完了,耸耸肩:“心病喽,无药可治,自求多福吧,不过把这个吃了,我保管你不会吐出来。”
仙谷从荷包里挖了一点东西出来,孟白云一看,还没吃呢就开始反胃了,一条软趴趴光溜溜的肉嘟嘟蠕动的虫子。
她虽然不怕这些小生物,还养过一只毒狼蛛,可是要她吃下去,真是难以接受。
“张嘴。”
她像是完全没看到孟白云脸上的抗拒。
倒是钟玉有些不高兴了:“仙谷不要胡闹了。”
仙谷瞪了钟玉一眼:“你才胡闹,她就是心病,吃不下睡不着,再这么下去迟早变成干尸,有一种身体反应,叫做本能反应,她因为心里膈应着,难受着,所以即便自己多想吃东西,肚子多饿,也不可能塞下去,厌食症你懂不懂。”
厌食症。
在古代听到这么个词儿,孟白云倒觉得很亲切。
忽然觉得,搞不好厌食症这个词,就是仙谷发明的呢。
想着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你该不是觉得我是妒忌你要害你吧?”
仙谷好像很不喜欢被质疑自己的医术。
孟白云忙道:“我吃,拿过来吧。”
仙谷一怔,随即开开心心的把虫子送到了孟白云手心。
孟白云只觉得一阵恶寒。
仙谷似乎为了跟一直皱着眉头的钟玉解释她没有坏心,一面催着孟白云吃,一面给仙谷讲这虫子的好处:“这叫胖胖虫,我自己起的名字,专门对付这种厌食症患者,早年我游历天下,遍寻那些奇怪的病人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就有一个男人吃什么都吐,明明肚子很饿也很想活下去,可是什么都吃不进去,吃了就吐,有时候连喝水都吐,我没治好他,看着他活活饿死了,之后几年我一直在找相关的病例和药方,终于在苗疆给我找到了这种蛊虫,不过它们不管它叫胖胖虫,也不是用来治疗厌食症的,而是用来养蛊虫的,这种虫子吃了食物,就能自行转化成非常丰富的养分,供给给那些蛊虫。那边有个宅子,姑娘以胖为美,但是有些却死吃不胖,她们就会生吞胖胖虫,让它帮忙增肥,因为吃下去的东西都喂了胖胖虫,从胖胖虫的粪便里出来的,就都是养分了,不胖的姑娘们就是因为食物无法转换成养分,无法吸收,但是胖胖虫在手,就不怕你不胖。”
“快吃啊,你放心,胖胖虫最怕苦菊了,你要是不想变胖,养到差不多了喝个苦菊它就死了,我不会害你成为猪头的,快吃。”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孟白云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是患了厌食症,但是再不摄入一点食物,她可能挨不到何家山庄就死在了路上。
可以死,没拿到天香豆蔻前,却绝对不行。
于是,毫不犹豫的,张开嘴,把那条虫吞入了腹中。
钟玉眉头皱的更紧,满目心疼。
仙谷却似乎很满意,放下了黑色纱幔:“好了,我回我自己的马车上了,吃的问题我解决了,睡的问题,王爷的怀抱很舒服,或许他抱着你你就睡着了。”
孟白云和钟玉,同时脸红。
仙谷鬼灵精的笑了几声就回到了后面的马车,钟玉也上了孟白云这乘马车,马车续续的朝着城门方向去。
车上,孟白云几次觉得反胃,毕竟吃了个虫子,怎能不恶心。
可是吐了几次都是空的,早上明明还能吐出点酸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只虫子觉得她肚子里的东西太少了,堵了嗓子眼,连口水都不舍得给她吐出来。
干呕了一阵,钟玉的手,始终轻轻的顺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关切的。
孟白云呕的眼泪都出来也没呕出什么,终于稍微顺了一点气,抬起头,对钟玉抱歉一笑,憔悴的不成人形。
“对不起啊。”
“好些没,喝点水。”
他打开羊皮袋,拔开了塞子。
孟白云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线往下,那种呕吐的感觉似乎被抚平了一些。
隐隐觉得胸腔内有东西在浮动,总不是那只毛毛虫在喝水吧。
她哑然失笑,笑容却在撇到马路上一个身影的时候嘎然而止。
那个男人,骑着马,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一身绛红色的长袍,挽在头顶的发髻,高头大马,英俊的容貌,立体的五官,冷峻的眼眸,还有那频频回头的担忧。
她的心口窒息一般的疼痛。
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
钟玉也看到了。
“龙傲寒。”
“你说,我要不要下去打他一顿?”她笑问,笑容却苦的像是黄莲。
钟玉握住了她死死捏着的拳头,强行的将自己的手指塞入她的拳心。
那日她昏迷在他的怀中,后来抱到床上打开她的手心,里面已是被指甲嵌的血肉模糊。
他怕她,再伤了自己。
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撬开了她的拳头,强硬的,却很温暖。
他的声音,低缓的在耳畔响起:“我的身份,不能在城里如此招摇,你的身体又还没回复。”
孟白云懂。
她也就说说,那日拼尽全力,她也才跟龙傲寒打个平手,钟玉又怎能是他的对手。
现在出去,恐怕被打一顿的是她,被逼着拿出解药的是她,难堪的是她,狼狈的是她,再一次痛彻心扉的是她,伤心欲绝的是她。
她,捞不到半点好处,只会让自己再一次变成那个,被厌弃和嘲弄的人。
眼圈通红,她怎会让自己变得这么惨。
真是个大写的悲剧。
太他妈悲催了。
一双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轻轻纳入怀中:“有我呢。”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么多天,无论多难过她都忍着,因为不想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可是,在钟玉温暖的怀抱和柔声的细语之中,她的眼泪绝了堤。
窗帘被钟玉不动声色的放了下来,因为她的哭声渐大,就像是个孩子。
他隔着车窗望着龙傲寒的位置,或许不该,可是这会儿心里却有些小欢喜,他留下来的伤,他会治好。
孟白云苦累了睡着了。
仙谷说的没错,钟玉的怀抱很温暖,很治愈,很适合睡觉。
她甚至流了口水,很尴尬的淌了钟玉一胸襟,把他白色的长衫染成了一朵乳白色的花。
她有些不好意思,他却丝毫不在意,马车停靠在了一家客栈门口,他先下车,对她伸出手:“下来吧,吃点东西休息一晚上再走,晚上会下大雨。”
她点头,下了车,刚下去一个黑色的斗笠就罩住了她的脸,隔着菲薄的纱幔,她看到了仙谷的那顶黑色斗笠:“戴上,你身份特殊,王爷也是,这一路上赶去何家山庄的人不少,难保有认识你们的,这样行事方便些。”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一队人马闹闹嚷嚷的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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