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部署完武士的行动,将最凶险的地方留给自己,也收拾了行装要远征。
楚梦替他整理时,也整理起自己衣物来。
庆云本在榻上看书,看见了,连声制止,“你做什么,好生呆在这里,我又不是去玩闹的。”
楚梦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大夫,你若伤着了,我好救治你。”
庆云白了她一眼,“当真是这样想的?”
“是这样想的,”楚梦说。
庆云说,“没别的心思了?”
楚梦应不出声,只好从实说,“你不在,我呆在这囚笼似的府上多无趣。”
庆云反讽她,“早知无趣,还非要嫁我,后悔了?”
“若公子带上我去,就不后悔,”楚梦说着又看了看庆云表情,见他仍是一脸严肃,撒娇着说,“君侯那么城府至深的人在这里,整座府邸都死气沉沉的,我连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庆云笑着放下书来,“你若觉得无趣,找南乡玩去。”
楚梦说,“南乡姑娘与顾渚在一处,我去了,别提多尴尬了。”
庆云说,“那便喊顾渚带你出去逛逛。”
“不要,”楚梦嘟嘴挽住庆云,“我更喜欢与公子在一处。”
庆云被缠得无奈,也不忍扫她兴,勉强应了。
就在此时,琼娥借着给楚梦送南地点心的名义,不合时宜地进来了。
楚梦板下脸来,庆云又拿起书来。
琼娥说了些客套之言,目视四周,看见楚梦的衣物和庆云的衣物放在一处,心下就明白了,然而她又故意将话挑明了问,“公子是要带楚梦姑娘一同出行?”
这一回,庆云将书往桌一扔,厉声警告,“妈妈,本公子告诫过你什么?”
琼娥明知已惹恼了庆云,却也能让缇萦吃了亏去,于是,跪下身来,恭恭敬敬地说,“公子告诫老身,莫管公子私事的话老身铭记于心。然而老身现在并不在干涉公子与楚梦姑娘,而是请公子也带缇萦姑娘同行。”
庆云冷冷说,“本公子自有主张。”
“姑娘……”琼娥正要说,直接被庆云打断,“本公子听腻了。”
琼娥转而向楚梦恳求,“姑娘明理……”
庆云指着楚梦让她退下,对琼娥又发一通斥责,“你越来越无礼了,你可知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令本公子对你生厌。缇萦可怜,本公子心有恻隐,然而每每有怜爱之心,都止于你一副倚老卖老的德行。”
公子将话说到这份上了,琼娥自不能再说,唯有黯然离去。
她背过身去的一刻,泪眼斑斑,背也蜷了,已是老态龙钟。
“等等,”庆云突然又喊住她,“缇萦,被人伤害过?”
琼娥说,“的确有人想要伤害姑娘。”
庆云问,“是谁?为何?”
琼娥摇头,“老身只知尊者避世多年正是为了保护姑娘,而今他主掌南地,仇家自然临门。”
庆云惊呼,“还有人能动得了尊者?”
琼娥说,“动不了尊者,所以,姑娘处境才危险。”
庆云苦笑,“所以,你们急着送嫁而来,是要借王庭势力来保护她。”
琼娥再度跪地叩首,“庆云公子仁爱之名远播,愿公子护姑娘平安。”
他再同情缇萦,也因被人算计了一把而着实不痛快,然而如今事成定局,再是懊悔也无济于事,想到此处,公子心绪骤乱,愤怒难挡,再顾不得仪态,一拳砸在桌上,对琼娥愈发恨之入骨。
琼娥走后,他丧气地坐在榻上,只叹自己仍是深谋不足,才落入陷阱。
楚梦又走了出来,往庆云身旁一坐,管自己看起医书来。
“都听见了?”庆云问。
“听见了”楚梦漫不经心地损他,“叫你胡乱娶妻。”
庆云瞪她一眼,“是够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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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最终只带了楚梦东行。
沿途所到之地,皆是半城荒废,满目疮痍。
覆巢之下,无人在意谁主天下,由着王庭武士占地为王,因此征伐之事也比预想的容易许多。
一日,路过一地,庆云要寻客栈,无奈寻遍街市也找不到一处店家,叩门借宿,也无人敢应,只恐招来瘟疫。
庆云无奈,只得到城外近郊处择地露营。
虽是早春,夜里仍旧寒得彻骨,烧了篝火才好些。
庆云心念随行的武士辛苦,让他们都去睡,亲自添柴,看守篝火。
楚梦正好往附近钓了鱼来,一开鱼篓,几条黑鱼间还有一条金鲫鱼。
“看来,你今日的运气不错,”公子说着帮她剖鱼烧烤,吃喝起来,倒也惬意。
“我能看见你,运气就是好的,”明月夜,楚梦往公子身上一靠,将他臂膀往自己肩上一搭,假意取暖,实则缠绵。
公子将披衫往她身上盖,依偎一处,私语情话起来。
从儿时的南地旧事说到和顾渚,惠安的关系,公子敞开心扉,说出许多肺腑之言,快乐,无奈,心酸,尽在其中。
楚梦说,“以为你入王庭之后变了许多,原来公子还是谦谦公子。”
庆云回眸之际,摸摸她鼻梁骨,“你说我好,却有许多人怨恨着我。”
楚梦说,“我说你好就够了。”
庆云深意一笑,点点头,“够了。”
越说夜越深,楚梦打起哈欠来,庆云劝她去睡。
楚梦不依,偏要公子一同睡才肯去歇。
庆云也有几分睡意,便依了她,一把抱起她来走入帐中,再将她放在地铺上,完后,自己也解去外衣,只着贴身衣衫,往她身旁躺。
楚梦幽幽说,“我们,还没有圆房过。”
“恩,”庆云应了一下,转过身来面朝她,吻了她一阵,无声地除去内衣,却停顿了。
楚梦缓缓抱紧他,也宽去自己衣衫。
她正要脱去内衣时,庆云突然坐了起来,背朝她,不肯再继续。
“怎了?”楚梦体会到他心里的淡漠,已经失望。
庆云静坐良久,一声无奈至极的,“我做不到,”说得悲切而苦涩。
楚梦问,“公子心里已有了人?”
“我不知道,”庆云只憋出这一句话来,说完,披上衣衫就往外走。
楚梦暗自苦叹,“钓上再多的金鲫鱼来也没用。”
刚出帐篷,迎面就碰上重山也起来透风,四目相对时,庆云尴尬地眼神闪烁起来。
重山说,“我醒了,公子去陪陪夫人吧。”
“不用,”庆云话已出口,才觉得回得太快了,像是穷寇逃命。
重山故意探身望了望庆云的帐篷,见里头灯火未灭,再看他一身狼狈,不禁讪笑,“公子你好歹也是名士,成了三次婚了,怎这日子过的比村里娶不上媳妇的老汉还要悲惨。”
庆云哭笑不得,唯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