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像往常一样,司空剑贯早早的就起来了。他洗完脸,穿好衣服,便要往出走。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望了一眼床上的欧阳珍。欧阳珍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走了。”司空剑贯推开门,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好,要小心。”欧阳珍竭力控制着眼中的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也显得很平静。
“我会的。”司空剑贯跨了出去,并轻轻关上门,才转身离开。
知道司空剑贯关上门离开,欧阳珍才放声大哭了起来,就像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司空剑贯心里也很难受,他走在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那么艰难。
他突然想起洞房花烛的那一夜,当他掀起欧阳珍绣着鸾鸟的红盖头时,注视着她那带着红晕的脸情真意切地发誓道:“小珍,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让你流一滴眼泪,我要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如果我做不到,我就……”
司空剑贯还没有把话说完,欧阳珍就用手指压住了他的嘴,柔声道:“我相信你!”然后,司空剑贯就握住欧阳珍的手指,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另一只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可是自从成亲以来,为了山庄的事情,司空剑贯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很少有时间陪欧阳珍。这次远赴泰山参加武林大会,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到这些,想到欧阳珍此刻定会痛哭流涕,司空剑贯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成千上万把尖刀一齐刺穿一样,让他痛不欲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走不可,因为这是他的责任——一个出生在司空家族的人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这件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退路!
司空剑贯来到山庄大门外后,沈总管早已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侯着了。见到司空剑贯走来,沈六赶忙迎了上去,把缰绳交给司空剑贯,道:“公子,路上需要用的盘缠、衣物、干粮和水我都系在马上了。”沈六又将一个似乎包着什么兵刃的长布包递给了司空剑贯,“这是庄主让你带上的‘凌霄剑’,他希望你能用家传的宝剑在武林大会上为家族争光!”
司空剑贯此刻正闷闷不乐,便只“哦”了一声,伸手接过长布包,就跨上了马。他随意抖了抖马缰,马也很随意地迈开了步子。
“公子,一路小心啊!”沈六高声嘱咐道。
司空剑贯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沈六望着司空剑贯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却露出一种阴谲的笑容。
大门右侧那威武而凶猛的大石狮身后,欧阳珍眼中噙满了泪水;她虽然扶着石狮,可却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直到司空剑贯骑着马缓缓地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欧阳珍才喃喃道:“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话未说完,泪水却先滑了下来……
时间如流水,不舍昼夜,却又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在这半个月里,司空山庄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庄主司空长风不知怎么竟染上了怪病,卧床不起了!
司空剑贯离开山庄前的那一夜,欧阳珍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司空长风的,可如今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下可把欧阳珍给急坏了。
一日三餐,欧阳珍都是和司空长风一起吃的,如果说是饭菜里被别人下了药,那她自己为什么没事呢?而且司空长风这半个月也一直呆在山庄,有事情都会吩咐给沈六去办,就算是有客人来访,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物,他也不会亲自接见。在这样的情况下,全庄上下怎么会只有司空长风他一人染上怪病呢?
欧阳珍花重金请来方圆百里内最有名的老大夫,据说他以前还是宫中的御医,专门替皇上治病。后来告老还乡,很少再替人看病,就算是达官贵人,也得呆上重金厚礼,亲自登门,才有可能得到这位老御医的救治。不过,欧阳珍却很轻易地就把他请来了,而且不是上门就诊,还是请他出诊,来山庄为司空长风治病。
这恐怕是当今天下除了圣上之外的第一人吧!虽然欧阳珍也有些奇怪,但她转念一想:司空山庄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如果说庄主司空长风卧床不起的话,那对整个武林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换句话说,皇帝之于天下,司空长风之于武林,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举足轻重的!况且,这位老御医自己也说了很敬仰司空长风,也很乐意帮他治病。
这样一想,欧阳珍就觉得顺理成章多了,所以当即就帮老御医收拾好药箱,一起坐马车来到司空山庄。
司空长风的房间门口,欧阳珍焦急地踱来踱去,因为老御医进去已经很久了。她突然顿住脚步,双手合十,向老天祈祷道:“求求你啊,老天爷!让我公公赶紧好起来吧!哪怕是把他身上的病痛全都转移到我身上也可以啊!求求你,求求你,老天爷……”
“吱呀——”一声,门开了,老御医挎着药箱走了出来。
“怎么样?我公公的病能治好吗?”欧阳珍忙问道。
“唉,老夫我也无能为力啊!”老御医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在宫中当御医几十年了,什么病没见过,可司空庄主的病,唉,我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啊,有这么严重!”欧阳珍吓坏了,问道:“真的连您都没见过吗?”
“是啊!”老御医轻抚着白须,神色沉重道:“我为司空庄主把脉,可脉象并无异样,而庄主的脸色却十分苍白,呼吸也较常人微弱了许多。我问他症状,他的回答也是有气无力的,更严重的是他的身体还很冰冷,我摸他的手,感觉像在摸一块冰一样!这种症状我可从来没在医书上看到过。唉,也不知道司空庄主是怎么染上这怪病的。”
“啊,这可怎么办呀!”老御医的这番话对欧阳珍的心情无意是雪上加霜,“您真的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我公公的病难道就真的治不好了吗?”
老御医从怀中掏出一张折起的纸,递给欧阳珍,道:“这是个驱寒保暖的药方,你按药方抓药,早晚各一次,用文火煎两个时辰,趁热让司空庄主喝下,这也许能驱一驱他身上的寒气。老夫我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实在抱歉得很啊!”
欧阳珍伸手接过药方,脸上却布满愁云,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公公染上这怪病其实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他,这都是我的错!”欧阳珍转过头盯着门上的纸格,似想透过这扇门,看到病床上的司空长风。其实,他只是不想让老御医看到她盈眶的泪水。
“哦,对了,司空庄主还让我告你一声,让你进去,他有话对你说。”老御医说道。
欧阳珍用衣角偷偷拭去泪水,转回头说:“我知道了,谢谢您。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到客房歇息吧。”
老御医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老夫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叨扰了。”
欧阳珍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强留您了。我现在就派人送您回府吧!”
说罢,欧阳珍便与老御医往外走。在送走了老御医之后,欧阳珍又赶紧来到司空长风的房间。
一进门,,欧阳珍就听见司空长风有气无力地唤道:“小珍,你……来了……”
欧阳珍立刻来到床边,回应道:“是,公公,我来了。”
司空长风微微一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公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了一点没有?”欧阳珍看着司空长风苍白的脸,发黑的眼圈,以及那发白的嘴唇,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眼泪也簌簌流了下来。
“好孩子,不要哭了,公公我已经好很多了。”司空长风抬起一只手,欧阳珍立刻紧紧握住。只听司空长风接着道:“来,小珍,扶我起来,咱们去花园里走一走。”
欧阳珍一听,忙劝阻道:“公公,这可万万不行。您现在需要多休息,切不可随意走动啊!况且……”
欧阳珍话未说完,司空长风便截口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休息归休息,可也不能一天到晚就躺在床上啊!这几天躺得我骨头都快酥了,再不下床走走,恐怕就要散架喽!”
“可是您的病……”欧阳珍还是很担忧。
“难道你连公公的话也不听了吗?”司空长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欧阳珍,示意她不要再多问。
欧阳珍立刻有所警觉,说道:“好,那我扶您去花园走走吧!”说着,便扶着司空长风下了床,给他穿好皮靴,换上衣袍,又搀着他来到山庄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