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蛋,三年前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偷偷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司空剑贯的热泪已经滚了下来,他虽然在骂着西门浪子,可脸上的兴奋却也是无法掩盖的。
“你说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西门浪子笑了笑,道,“我就是不想婆婆妈妈地与朋友道别,才选择不辞而别的。别人不知道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管怎么说,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司空剑贯擦了擦眼泪,拍了拍西门浪子的肩膀。此刻,与友人重逢的喜悦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这正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友情的力量!如果有酒,我愿与天底下的友人共同举杯!
西门浪子道:“好了,人你也看见了,总该放心让我给你输真气疗伤了吧!”
“嗯,放心了。可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会耗费你不少真气吧!”司空剑贯突然忧虑了起来。
“这有什么?为我的朋友输真气,又算什么损失?这是我最值得开心的事情!”西门浪子发自内心说道,“别说输真气,只要能救你,就算是把我的血输给你我也愿意,你救了我那么多回,我才救你一回,我欠你的远不止这些呢!”
司空剑贯还能说什么呢,他明白西门浪子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别人不懂,他还能不懂吗?所以,他只有同意!
司空剑贯盘膝坐好,西门浪子就坐在司空剑贯身后,从司空剑贯背后为他输着真气。司空剑贯只感觉到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自西门浪子的手掌涌进自己的身体内,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而他自己就将这输入自己体内的这一股股真气化为己用,把它们汇集在自己的丹田,当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又将其沿着身上的各处筋脉流动,以此来疗伤。
当然,这是在接受真气的人原本就懂得调用真气的情况下才可如此做法。若是接受真气的人神智已经完全不清醒,或者不懂调用真气时,便要由输真气的人来完成让真气在受伤人的体内各处筋脉流动疗伤的任务了。这自然更耗费输真气人的内力,也更费时间。司空剑贯如此做也是为了帮西门浪子减轻负担,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耗费太多的内力。
秋日的清晨,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湿气,积攒了一夜的露水才刚刚从树上泛黄的叶子上滴落。太阳还没有露出头,天空又高又远,湛蓝,澄澈,空明。
西门浪子走在这空旷的郊外,一阵秋风吹过,除了卷来枯黄的落叶,也带来阵阵的寒意。耳边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的声音,为这寂寥的秋日也带来些许生机。
西门浪子看着远处一棵枫树,它并不高大,枝杈也不多,但是满树的红叶,像染满了鲜血一样,带着种萧瑟的美意。在这荒郊野外,或许很少有人可以看到它的美,即使有赶路人看到它,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驻足来细细欣赏它的美——这岂非也是一种悲哀?
西门浪子很快就走了过去,因为司空剑贯就坐在树底下。
“你怎么出来了?你这次受的内伤不轻,需要好好休息。”西门浪子开口道。
“今天是九月初四了,离九月初九的武林大会就剩四天了,你说我现在成了这副样子,我还能上台和各门各派的高手切磋武艺吗?”司空剑贯不禁叹了口气,想到父亲司空长风在自己离开山庄的前一天对自己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司空剑贯就觉得说不出的自责和愧疚。
“这也不能全怪你,只能怪那个人太奸诈了。”西门浪子安慰道,“我给你买了些调养身体的药草,一会儿我煎药给你喝。”
司空剑贯略带歉意地看着西门浪子,说:“昨天你为我输真气一直到凌晨,之后你又急着去附近的镇上给我买药,直到现在都没有合一下眼,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这有什么?你当初为我疗伤的时候,七天七夜都未曾合过眼,我为你做的这些,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能和你做朋友,真好。”司空剑贯突然间感慨了起来,因为他不禁想起了以前的西门浪子——那个一心一意只想着复仇,冷酷,坚定,不接受任何人对他的好处,对所有人的问题回答只有两个字——“拔剑”。
现在的西门浪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浪子了,他的心里不再只有恨,里面充满了爱。对于那些对自己好的人,西门浪子会加倍对他好,而对于那些伤害西门浪子或他所关心的人,西门浪子也会加倍的奉还给那些人。他的性格还是这么绝对——非爱即恨。每个人的性格都和他的经历脱不了关系,西门浪子也一样,但是谁又能说他的这种性格有何不妥呢?
西门浪子身上这一切的改变,其实都离不开他这复仇之路上所遇到的人,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司空剑贯和云儿了。
司空剑贯想到西门浪子的改变,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云儿,不禁开口问道:“西门,云儿呢?她最近还好吗?”
“云儿!”西门浪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哀伤,尤其是那双眸子中,竟有了一种悲痛的色彩。
司空剑贯立马察觉到西门浪子脸色的变化,心中暗暗觉得一定有大事发生了,而这件事一定是和云儿有关的。对于西门浪子来说,云儿就是他整个生命中除了剑之外最重要的一部分了。犹豫了半晌,司空剑贯终于还是问道:“云儿……怎么了?”
“唉。”西门浪子抬眼望着那熹微的曙色,心中却满是惆怅。这件事在他心中憋了太久,今天在朋友面前,他终于忍不住要倾诉。
西门浪子缓缓说道:“三年前,我找到云儿之后,就带云儿来到桃源村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在村长、老爷爷和其他村里人的帮助下,我们盖了间木屋,收拾出了一处小院,有了属于我们的家。”说到家,西门浪子的眼中充满了温暖、和睦之色,在这个孤独了二十多年的浪子的心中,早已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是,云儿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找到她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和我说话都超不过三句,有时候连三句都没有。”西门浪子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原本以为是她被司空剑南带走的这段时间受到很大的惊吓,一时之间没缓过来。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云儿还是这样,我越来越觉得奇怪,就找村长给云儿看了一下。村长检查完后,也是皱起了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啊,不是吧?竟然连身为天下第一神医‘妙手药王’华回春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司空剑贯大吃一惊,他真的无法想象如果连桃源村村长华回春都不知道的病,天底下又有哪个悬壶济世,自称神医的大夫能知道呢?
西门浪子摇了摇头,又道:“是啊,连村长都不知道是什么病,那我们这些对医药一窍不通的人就更是无从下手了。而且,村长说,云儿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受伤或中毒的迹象,脉象也很正常,他将自己一切所知道的查找病因的法子都用了,可还是毫无头绪,唉,真不知道云儿是怎么了!”
司空剑贯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司空剑贯突然又问道:“那云儿现在在哪里呢?”
“云儿,云儿现在在哪里?”西门浪子抬起头望着那轮刚刚升起的日头,古铜色的面庞上虽然洒满了阳光,可他的眼神是那么哀伤,脸色是那么痛苦。
“云儿在哪里?云儿现在在哪里?我也想知道……”西门浪子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不想让泪水流出来,所以他抬着头。可是他心里的悲伤,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
“这其中肯定又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所以云儿不见了。”司空剑贯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他却不敢开口问西门浪子云儿是怎么不见的。因为现在他已经把西门浪子难过的情绪勾了起来,他不能让西门浪子更难过了。
于是,司空剑贯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西门浪子身旁,把手轻轻地放在西门浪子的肩上,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西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西门浪子侧过头,看着司空剑贯那坚定的眼神和淡淡的微笑,脸上也露出微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这就是朋友!在你难过的时候,他会陪着你,逗你开心;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第一个伸出手来帮你。就算前方是荆棘满地的丛林,他也会陪你一起走过;就算前方是汹涌澎湃的巨浪,他也会咬着牙和你一起面对。
朋友,朋友啊,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词语,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如果能有一个可以和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也不枉在人世间走这么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