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会好身体痊愈,外债还清,没理由继续留在香苑。她与香主告别后,背着包袱,迈步走在大街上。自己曾和他出过一次门,知道毅王府的大概位置。
街上行人不是很多,看到她回头率却是百分百。长长的秀发被火燎过,再做整理,只是及肩,打理不费事。她用发带将秀发高高束在脑后,长相不出众,穿着很普通,不时东张西望,有点儿像没见世面的傻妞,又略带英气。伴随“哒哒”的声音,吸引人家眼球的是她脚底的那双木质人字拖。木鞋虽然比不上布鞋舒适,可是结实耐用,原先那双鞋早已在闯关时“壮烈牺牲”。
有一位老妇人看了她好几眼,问道:“姑娘是上个月被挡在毅王府门口的那人吧,没想到还活着呀。”
这人怎么说话呢?存心给人添堵来了。甄会好并不太在意,她有点儿二,换句话说是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二”姑娘笑道:“大娘,劳您惦记,我活得好好的。您也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老妇人才意识自己说错话了,陪着笑,连忙解释:“哎哟,瞧我这张嘴,姑娘别介意,大娘没有咒你的意思。奉旨进入毅王府的女子,你是第九十五位,前面那些女子有的活不过几天,一人只活了几个时辰,反正命都不长,还不包括婢女。姑娘,求菩萨保佑吧。”她说完,缩了缩脖子,快速离开,生怕稍有不慎,祸及自己。
花季女子瞬间就没了,甄会好似乎被人打了一闷棍。这皇帝佬儿啥意思?吃饱了撑的,多少大事要处理。不停地赐婚,操哪门子闲心,有病啊!咋不嫁自家闺女,人家的女子活该枉死?我没有与残王拜堂,现在反悔,行不?甄会好心里打退堂鼓,脚步却一直向前,此时,她无路可退。思绪飘啊飘,越过千山万水。
亲爱的老天爷,行个方便,来个响雷劈死我吧,小女子发誓保证不躲。让龙卷风把我卷走吧,哪怕是到原始社会也行,我保证鞠躬尽瘁,带领大伙奔小康。要不然,让我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安宁做的“煤球”,我会欣然吃下。甄会将把双手握在胸前,胡思乱想,暗自祈祷。
她傻傻地往前冲,这时,旁边气势恢宏府邸门口的一守卫喊道:“哎!姑娘,你好像走过了。”
响亮的声音把迷糊甄会好的思绪打断。她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对那位年轻的侍卫说道:“啊,到了,差点南辕北辙。侍卫小哥认识我?谢谢!我可以直接进去吗?”
“差一点就变成‘熟人’,能不认识吗?”他快速进院子,对其中一巡逻的侍卫低声讲了几句,又重新站岗。他对她有印象,那日闯关,他看得清楚,有点担心,有些佩服。
片刻间,幺贰零出现,面无表情说道:“甄姑娘,请。”看她她安然无恙,暗自松了一口气。
甄会好陪着笑说道:“你好!可不可以请你转告你们的王爷,把那个请字换成滚字,我感激不尽,或者我现在就滚得远远的,今生今世再也不踏入京城半步。”
“姑娘以为毅王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王爷的脸面往哪儿搁?跟上吧。”主子都没表态,她倒嫌弃了。既然不想进毅王府,早干什么去啦?耍着人玩呢!他有些不高兴,板着脸带甄会好往院子里走去。
“对不起,我考虑不周。”她低声说,跟在幺贰零身后。
走进王府能感觉府邸的贵气,房屋楼阁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微缩版青山绿水引人注目,参天大树高高耸立……在另一时代,这是无数人向往的好景致。甄会好无暇欣赏,进入王府,脖子上就架着一把刀,她暗地里记着路线,牢记哪些地方是禁区,生怕稍不留神,自己的美颈会遭殃。
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到达目的地——兰苑。简陋的砖瓦房,斑驳的门窗。落叶满地,荒凉、沉寂,毫无生气,此地与其他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呵,冷宫。甄会好不介意,好歹有片瓦遮头。
“爷吩咐姑娘不能出兰苑半步,好自为之。”幺贰零说完,转身离开。
“好,欢迎再来。”甄会好微微笑道。如此高门槛的深宅大院,她真不敢乱闯。欢迎再来确是真心话,好歹接触过几天,混个了脸熟,到这里多露几次脸,能给兰苑添点人气。
她视察周围看到房屋侧面有涓涓细流欣慰极了。屋内桌椅和床破旧,碗盆残缺,这都不是事。
快乐地打扫,用时三个小时左右。地上的厚厚的落叶和枯枝也没有浪费,做为燃料,烧了一锅水,虽然不能畅快地洗澡,简单水洗总比干洗强吧,这儿也比贝爷所处的环境强多了,菇毛饮血,她做不到。点火工具从哪儿来?这多亏了她曾重返事故现场,意外得到一个宝贝,内部别无他物的琥珀。此时此刻,这宝贝被当作凸透镜聚光,大材小用。
忙碌了半天,五脏庙对食物发出深情的呼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死二姐了。找遍了房前屋后,太棒了!居然有枣树。(打扫卫生竟然未发现,真够二的。)果实不大,大多都已成熟,红果儿好诱人,甄会好垂涎三尺。凭着对食物的热爱,首次手脚并用成功爬上树,摘了大把下来,尝了一粒,不是很甜,难怪硕果累累,无人理会。甄会好不挑剔,好歹是无公害食品,资源不能浪费。慰劳了自己,把脏衣服洗完,她觉得疲惫不堪,关好门窗,倒头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
甄会好用猪毛和木片做的简易牙刷,还有盐和茶水清洁口腔,盐与茶是与香主物物交换所得,她满心欢喜又得意。洗完脸后做了十多分钟的运动,腹内空空。哎,怎么没人送东西来,自己又没胆量走出兰苑半步,今时不同往日,要谨小慎微,身后是甄家,她不能率性而为,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难道每天依靠几粒小枣充饥?她全神贯注在院子里寻寻觅觅,看到数只蚂蚁在忙碌,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凄惨!这时,一只黑猫冷不防从某处窜出敏捷爬上树,盯着甄会好。
“小黑汤姆,瞅啥呢?看这圆滚滚的身子,王府里有不少好东西吃吧,好歹姐儿带一点儿见面礼嘛。汤姆,你与杰瑞是相看两不厌,还是相爱相杀……”甄会好自言自语。空空的院子来了小家伙,便开心地絮絮叨叨。不管对方有无兴趣听,听得懂吗?
她说得起劲,奉命来的不速之客听到了某人讲的一堆废话,耳朵遭罪,咳嗽两声,打断她的话。
“嗨,你好!找我有事?”
“王爷要见甄姑娘,请吧。”
“朝令夕改,不是说我不能出兰苑吗?”
“看样子要违抗王爷的命令?”
“哪敢呐,前面带路。帅哥,你叫什么?”
“在王府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幺贰零。”
“什么,120,你们这些人不会是用代号吧。”
“是。”
“不会是因为同名,或者发音相同或相近的人比较多,担心误事吧,好办法。这府里多少人有代号?”
“无可奉告。”
“谁是老大,1号?”
“无可奉告。”
“嘿,我被当成间谍了。得嘞,不该问的不问,难得糊涂才是福。”
一路上,甄会好和花草打招呼,跟鸟儿问好。这位姑娘如此聒噪,脑子有病吧,香主是没给她吃药,还是药吃多了?幺贰零觉得自己快被逼疯,暗自发誓再也不踏入兰苑半步。他哪里知道,在另一个时代,她见的人比花草、鸟儿多得多,言行自由,彼此是天壤之别。
到了飞鹰阁,甄会好见到距离自己四、五米远,戴鬼脸面具,身着便服,躺在藤椅上的钟离珣,何德在给他做按摩。
甄会好鞠躬行礼。
“甄姑娘,女子行跪礼。甄家竟是如此家教,惭愧呀。”何德嘲讽。
“何管家,话不能这么说。甄家的家训是堂堂正正,做人无愧于天地。跪礼是表示尊敬,鞠躬礼亦是。我的双腿受伤您是亲眼瞧见的,现在表面的伤好了,内部仍隐隐作痛,实在不便。再说,王爷和何管家有多少事情要处理,时间多宝贵,不会在这件小事上较真吧。王爷,唤我前来,有何贵干?”
“爷让你还钱。”
“钱?我不欠王府的钱。”
“香主收了五十金。”
“啊?他还收王府的钱。赚双份,心可真黑。”
“甄姑娘不知道香主的规矩,你是王府的人,他自然找王府要。”
“那他还找我要?”
“姑娘缺心眼呗,该!”
“何管家,您别在伤口上撒盐呐。”
“何总我向来实话实说。甄姑娘,还钱吧。要是别人,这事可以商量,可甄姑娘是一般人吗?”
“我真是冤枉啊,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说曹操曹操到,恰巧王府大厨端着一盘豆腐找管家,报怨豆腐不够嫩。
何德接过来,呵呵笑道:“甄姑娘,豆腐来了,撞吧。”
甄会好真的做了。砰!她摸摸发红的额头,咧着嘴,苦着脸,说:“这哪是豆腐,分明是块铁板。”
一直看热闹的王爷冷冷地解释:“德叔从小就练的童子功,傻子用的力越大越吃亏。”
“何管家,您好厉害!能教我两招吗?”甄会好心悦诚服,她没料到王府管家都深藏不露。用手把豆腐戳了一下,软软的豆腐立马现出洞,管家发功竟然能让它坚硬如铁,王府或许卧虎藏龙。
“你,老矣!朽木不可雕!”
“有那么差劲,我老啦?噢,难怪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我输在起跑线上,没救。”
“甄姑娘,要不再撞一下豆腐,我跟王爷求情,那笔钱免掉。”
“撞一下,债抵消,好像碰瓷……不行,万一撞成脑震荡得不偿失。”
“规规矩矩给王爷行跪礼也成。”
“这是强人所难。”
“那就用甄姑娘自己的方式,打工。”
“王府在乎这?明明好有钱。”
“姑娘所言差矣,小钱也是钱,积少成多不可小觑,坐吃山空的例子少吗?明明有钱,你找明明要哇。”
“何总真幽默。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王府无论真金、白银,还是一文都会发光和热,要认真对待。”
“对喽,这才像话。豆腐可惜呀,它也钱买来的。”
“何总,不会把它扔了吧。”
“被你弄脏了,能不扔吗?”
“那给我,行不?让它继续发光、光热。”
“这丫头说话怎么总觉得有点怪,好吧,多吃豆腐才能聪明。”
“何总说我傻?无所谓。我口干舌燥,王爷,能赏点儿茶吗?”
“随意,一口一两金。”
“王爷,做人要厚道!课已上完,我回去,想想如何还钱。”
“本王不厚道,能奈何?在香苑做的玩意儿……统统不要。”
“是。告辞!”她说完,气呼呼地走,被人狠宰两刀,心中淌着血泪。
回到兰苑,吃了两把小枣,把豆腐做处理,接着挺尸,想开了,光脚的不怕穿脚的,区区五十金,只是一座小山,愚公能移山,姐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