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道:“给这个外地姑娘开开眼。”
保镖冷冷地看着楚若珺,道:“我们老板怜香惜玉,见你是个姑娘,给你点颜色看看,要是个男人,呵”
“是男人怎样?”
“也不怎样,就是躺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罢了。”
他说完,突然拔刀,在她眼前挥舞。
雪色刀光,梨花片片,凌厉中带着飘逸,飘逸中又含着杀气。
鹅毛似的雪片在刀光下汇聚一团,细看却又不然,原来那把刀与众不同,挥舞之时,刀光掩映便如大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何为真,何为幻想。
“好刀法。”楚若珺笑了笑,眸中隐隐透出寒气。
看来这小丫头,果真非比寻常。
大亨哼了一声,大汉握刀而上。
虎啸林道:“不可!”
但是他的话,似乎没有人听进去。
有的人已不禁发出了惊呼,这一刀直直的劈向她的肩膀。
楚若珺一笑,忽地出手如闪电,一掌平平向刀背击出去,肉掌与镔铁相击,竟然溅起了火花。
这一掌威势之大,连同楚若珺身上飘起的衣带也一并带断。
保镖的脸色已经变了,失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大亨不说话,弯下身捡起地上一个被震开的银镯,银镯的里面,清清楚楚的刻着林长天的名字,这个名字大亨自然听过,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莫不是林家的幕僚,还是为数不多的武功不错的女人。
楚若珺接过,带回手上。
原来这个镯子有一条细细的缝隙,是可以打开的,根本就不用拿剑砍下来。
“姑娘是从皇城来的?”大亨笑了笑。
楚若珺秀眉一挑,若有所思,他怎么会知道。
大亨的笑容猜不透,摸不着,“今日原本想让姑娘见识见识,没成想姑娘才是真正见多识广之人,让我沈万千开了眼界了。”
“不敢,不过是搬弄皮毛罢了。”楚若珺淡淡道。
天上已经下起了濛濛细雨,沈万千付了银子,留下那位绝美的小妾之后就离开了。
早春寒峭,雨冷风凉,陈娇娘被总镖头罚站在院子里,为她口无遮拦付出的代价。
“今日之事,多谢楚小姐出手相助,我虎啸林走江湖也有不少年头了,你和娇娘不一样,她只是喜欢,略懂些皮毛,却并没有什么天赋,而你不同,看你的身手,比镖局里大多数镖师都要好。”面前站身穿黑色长衣的虎啸林,他负着一双手,声音沉静,“楚小姐乃千金之躯,不该来这种地方。”
楚若珺听出了他的意思,自己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但是她还有事没有做。
她在心里纠结了很久,仍是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意思。
因为他看起来,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浑身缭绕着不怒自威的气息,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会轻易答应别人要求的人。
“之前楚小姐落水,恰好被我们发现救起,见你有伤在身,就多留了你几日,现在楚小姐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雇一辆车,奉上足够的盘缠,派几个人,送你回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这几日,楚若珺日日偷着躲着,或者正大光明的看他习武,原来他的功夫竟然那样好。
“你能,教我化树叶为暗器的那招吗?”楚若珺硬着头皮问道。
虎啸林这才知道她之前为什么不说话。
他从一开始,就对楚若珺的身份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若说是楚将军的女儿,那可是一品将军的千金,从小应该锦衣玉食,从外表看她,确实符合。但是再看她劈柴打杂,动作熟练,这是一个大小姐该会的东西?虎啸林不相信。
再加上今天,连沈万千不问出处,都对她刮目相看,虎啸林觉得更奇怪了。
就算她说的是假话,虎啸林也理解她,一个人经过打斗后落水,从北方飘到了南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逢人只说三分话,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留在镖局打杂哪怕几年都无所谓,可是偏偏是一个身手不凡,来历不明的人,他不敢留下她。
“回去吧。”
良久,他才说出这个答案。
楚若珺回神,抬头去看,人早已不见了。
他绝对不是一般人,刚才他明明还在自己面前,那张肃然的脸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就算是轻功,也不能做到这样吧。
楚若珺一惊,喃喃道:“不会是法术吧。”
如果是法术的话,楚若珺更想看一看了,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楚若珺决定的事情,不闯个头破血流,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陈娇娘站在雨中,雨水混合着泪水从脸上划下,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头上忽然没有雨了,陈娇娘抬起头来才发现,楚若珺撑着一把纸伞,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
“楚姐姐,今天的事,多谢你了。”陈娇娘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我爹说,要是那沈万千非要带我走,爹爹也无可奈何的,所以,多亏了你出手帮我。”
楚若珺看着她,眸子里有心疼,“我听他们说,你收下来历不明的我,还被你爹爹骂了一顿,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陈国的子民,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今天你说的话,也没错啊。”
虽然买卖小妾是很常见的,但有些事存在,存在得太久,存在得让人习以为常,但不代表它原本就应该存在。
“楚姐姐,我知道的,他们说我没有天赋,不是习武的材料,可是可是我喜欢啊。”陈娇娘哽咽了一下,“如果我像你一样,是有天赋的人,那该多好啊。”
“可惜我没有,我练习一年,还不如别人一个月的长进。”陈娇娘抓着她的胳膊,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楚姐姐这么厉害,厉害到沈万千都不敢动手了,你不能放弃,你放弃了,我就更看不到希望了。”
楚若珺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柔软的要命,“我不会放弃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陈娇娘不由自主的念叨着。
陈娇娘被罚了很长时间,这期间楚若珺一直陪着她,她虽然撑着伞,从四面八方钻进来的雨滴还是将她的衣服发丝湿透,虎啸林路过她身边,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身后有跪在雨地是闷响声。
一片阴沉之间,楚若珺问他:“虎镖师,你能教我武功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虎啸林不说话,撑着伞想要往外走。
楚若珺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虎镖师瞬间急了,脸色都变得通红,努力的想要从她手里挣脱,楚若珺就越是攥着不放,“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你放开!”
“虎镖师,我想拜你为师,你教我武功吧,我想和你学习武功。”楚若珺仰着头看着他,眸色复杂极了,既有对学习武功的渴望,有想要拜他为师的坚定,还有丝丝不易被发觉的凄楚。
“和我学武功,你早说吗。”虎镖师涨红了脸,手里的三都丢到了一把,“我教不了你,我一个走江湖的,教不了你这个千金大小姐。”
“你能的,我知道,厉害的人不在朝堂,都在江湖上,你教我武功吧,你教我吧。”
虎啸林低头看她,毫无心机的模样,眸子里泛着凄楚的光泽,简单干净的就像是一副水墨画,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刺得他心里一痛,让他忍不住挪开视线。
“你放手!”虎啸林用力往外一拽,楚若珺被他带的一个往前,“姑娘,我惹不起你,我也真的教不了你,你回去,你回去行不行。”
“我不回!”
“你爱回不回,不回就在这里扫一辈子院子。”虎啸林愤恨的踢开伞,大步往外走去。
院子里就形成了这样一幅光景,陈娇娘站在雨地里,楚若珺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从正午到傍晚,再从傍晚到天黑。
虎啸林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生闷气,这丫头是跪给谁看的,跪给自己,还是跪给这满镖局的人看的。
一个小姑娘这样作践自己,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心疼,不知道的还以为虎啸林欺负她。
这以为虎啸林欺负她的人,就过来了。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两个核桃在虎啸林身前坐下:“你说你让一个小姑娘跪在雨地里干什么,这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虎啸林一脸的无奈,“那又不是我让她跪着的啊。”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差不多得了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人家,不就是以前有个女人拜你为师,实际上是仇人派来偷你武功的吗。”
“你不懂。”虎啸林眼中似有波澜,却转瞬即逝。
“这个不一样,今天早上我就在沈万千的身后,他捡起的那个镯子里,刻着林长天这三个字,林家治军严格,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戴上属于林家的东西的啊。”
“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刻上的,这个又不好说。”虎啸林冷笑一声。
“你啊你,我和你交个实底,我前些天看到街上张贴寻找她的的告示,确实是楚明纲将军的千金,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错不了。”那人心急,“她也确实是叫楚若珺,人家真是坦诚,一句谎话都没说。”
看他始终无动于衷,那人又道,“这楚若珺前不久,还抓到了江湖上恶贯满盈的采花贼,受到皇上封赏呢。”
虎啸林看了他一眼,“真的?”
“错不了,她的武功抓到采花贼,我是相信的。”
虎啸林幽幽的叹了一声,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