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次日,一早,我便去了梧桐台。
这梧桐台虽是王后的居所,但并不奢华,与我的明珠台比起来,更显得端庄质朴。依旧是薰香萦绕,书画满屋……
不过,抄的都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这梧桐台对我来讲,就是沉闷和乏味,想必君父也是如此想的,平日里甚少来此。
虽然禁足已解,但相比以往,这梧桐台还是清闲了一些,没了往日的迎来送往。这些人也太心急了,只要公子夷这个太子位在,那么王后就永远不可能倒台。也许正如木槿所言,谁也不想牵扯进如夫人的事件中去,毕竟在这后宫中的生存之道,明哲保身算是上策。
母后一脸平静地摆弄着一盆粉色芍药,禁足似乎未曾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依旧神色淡然,见了我,这才挤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少儿见过母后。”我行了一个万福礼。
“起来吧。”
“谢母后。”
“坐到这儿来。”母后示意我坐到她旁边的软榻上。
“谢母后。”
“这孩子,怎么见了母后,这般客气。”
本公主能不客气吗?反正,从小到大没见过母后如此亲切,心中不免思虑。
见她殷勤备至,我只得乖巧地笑笑坐到一旁。
“这芍药开的真好。”
“可不是,今儿个算是全开了,看着让人高兴。”
“这颜色真漂亮,不妖不艳,倒是温婉动人。”
“你要喜欢,等明儿个,我让人给你送几盆过去。”
“不用不用,我那儿都种满了树,都没地方摆放了。”
“也罢。”母后转而吩咐道,“嬷嬷。”
“奴婢在。”錾花嬷嬷应声道。
“把这芍药撤下,再把公主爱吃的茶点,全部端上来。”
“诺。”
錾花嬷嬷这才吩咐人把一碟碟的茶点端了出来,放到手边的几案上。
“吃吧,这些都是你最爱的。”
“谢母后。”
“这孩子,吃吧。想着你今日要来,早早的便吩咐下人预备上了。”
“真好吃。”
“多吃点,一会儿让嬷嬷给你包点儿带回去。”
母后越发的慈眉善目,我越发的坐如针毡,莫不是中毒的事情被发现了?虽心中有些慌乱,但我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
“这郑宫之中,若说茶点,母后您这儿可是一绝,连君父也说好吃。”我讨好地说道。
“你君父……”母后愣了一下,笑道,“这后宫好吃的糕点太多了,你君父都吃不过来,哪里还会顾得上母后这里。”
“怎会?!这宫中的各式糕点,我都尝遍了,不是过腻,就是过硬,或是太干,无法下咽。不像母后您这里的茶点,甜而不腻,软糯适口,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敢情晚樱说奉承话的功夫,全都是向我学的。
母后听了,自然是高兴,“难怪你君父偏就喜欢你,换了本宫也喜欢。”
“母后,我也喜欢您。”
木槿和晚樱虽在一旁不动声色,心中怕早已是笑不可仰。若说本公主在这后宫之中,最讨厌谁,必然就是眼前这位。
幼年之时,哪一次受罚,不是眼前的这位撮腾的。
不过,本公主从小在这后宫中长大,最是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也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本公主再怎么受宠,不过也是庶出之女,与君夫人,还有君夫人嫡出的公子夷是不可比的。
“本宫真是没想到,受了这次禁足,尽没有一个敢开口求情的,反倒是你帮着母后求情。”
“母后过讲了,谈不上求情,不过是提醒君父罢了。以君父与母后的情份,哪里还需要少儿求情,不过是君父一时之气,待气过,也就后悔了。”
母后摆手道,“如夫人的事儿,你君父未必信我。”
“此事,定是与母后您无关,莫要往心里去。”
“得你君父信才是。”母后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又问道,“你中毒之事,可知道是谁所为?”
“不知,不过少儿心想,越是害人的,肯定越在暗处。再说毒下的也不深,不过是想挑拨少儿与母后您的关系罢了。”
“还是孩子你看的通透。”
“这都是事实,再说母后一向对少儿很用心,都怪少儿年幼任性,不知道好歹罢了。”我真是瞎话越说越顺口了。
“你真不疑母后。”
“未曾疑过。”
“可那银耳粥、茶点都是出至这梧桐台。”
“母后,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下毒。若这毒真是从梧桐台出来,那我只能劝母后好好整顿下人,也绝不疑母后一丝一毫。”
“好孩子。”母后转而说道,“对了,今儿个喊你过来,是要送你件东西。原是想等你大婚之前送你,现在想来也是个好机会。”
“母后送的,自然是好的?”
“嬷嬷,快去把那金镶玉的项圈拿来。”
“王后,那可是您的陪嫁……”錾花嬷嬷低声提醒了一句。
“无需多言,速去取来。”
“诺。”
这金镶玉的项圈可是大有来头,传闻是母后的母亲怀着她的时候,临盆前做了一个梦。梦见,天神送了她一块玉,并告诉她这块玉只传女儿,贵不可言。没曾想,待她醒来后,手中正好握着一块玉石,第二日,生下的果真是个女儿。这不,后来还成了郑国的君夫人,自然是贵不可言。
母后出嫁之前,请了最好的工匠打造了这金镶玉的项圈,手艺之精妙,称的上巧夺天工。母后只戴过两回,一回是新婚之时,而另一回便是封后之日。
虽然这传说我未必肯信,但这金镶玉绝对是一块上等的好玉。上面是赤足的雕花纯金,一枚如意金锁挂在正中,精雕细琢,已是富贵华丽至极。却见一块洁白无暇的羊脂白玉镶在其间,温润而又带着光泽。传闻此玉冬暖夏凉,有护身延年的功效。
我一看就很是喜欢,真的是太漂亮了,那工艺得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才能做出来。
难不成母后真的要把这金镶玉的项圈送我?
可是,又不知她为何要送我如此贵重的项圈,难道是因为我帮着向君父求情?怎么想也觉得不合情理,君父到底是怎么跟母后说的,让她如此性情大变?
“戴上看看。”
“母后,这万万舍不得。”
“你别推辞,这项圈,原本就是要送给女儿的。母后我没生过女儿,你就是母后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送给你的。”
“母后,您还年轻。”
母后笑道,“傻孩子,莫不说母后现在都四十好几了,就你君父,一年来不了几回梧桐台……”
说到此,又觉得不妥,于是打住,“快带上看看。”
“母后。”
“不要紧,母后看着你心里高兴,难免发几句牢骚。来,快收下吧。”
“这……”
“难道,你不想当母后的女儿。”
“不,不是。”
“收下吧,戴上给母后看看。”
她这般说着,我便不推辞了。木槿帮着把项圈戴到我脖子上,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真是好看,特别是配上你这身衣服,那项圈挂在胸前,显得更是娇俏可人。”
“如此贵重的礼物,少儿真是愧不敢当。”
“这金镶玉也是同你有缘,母后希望你日后能贵不可言。”
“少儿谢过母后。”我赶紧行了一礼。
母后扶起我来,“以前,咱俩娘俩也未曾好好说过话,往后,你常来梧桐台,陪陪母后,可好?”
“自然是好的。”
“母后这里清静惯了,你不嫌无趣才好。”
清静?我看未必。
“怎会,少儿以后会常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从梧桐台出来,我总觉得迷迷糊糊的,一种要被人卖了的感觉。
“你们不觉得,母后今日很奇怪吗?”
木槿也觉得想不通,“是有那么些奇怪。”
反倒是晚樱,劝我们别想太多,“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奇怪,你们想啊,王后被禁足,谁都不敢牵扯其中。反倒是公主这个受害之人,去向国君求情,王后肯定是深受感动。”
“是这样吗?”
“自然是,总之,今日发生的,总是件好事儿。”
“这倒也是,走,咱们去找母妃。”
“见过公主,公主万福。”“公主万福。”“公主万福。”
……
刚进母妃的宫中,便有一众婢女笑逐颜开地行礼。
“几日不见,怎么又漂亮了。”
“谢公主。”
“这发簪子不错,特别配你这张小脸。”
“谢公主。”
“瞧这小模特,多招人疼。”
“谢公主。”
……
木槿和晚樱则在后面,边摇头边嘀咕,“咱们公主要是位公子,那这郑宫的姑娘们,怕是要遭殃了。”
“应该是。”
我耳尖听到她们的对话,便轻声说道,“要遭殃,也是你俩先遭殃。”
“少儿来了。”母妃迎了出来。
“孩儿见过母妃。”
“这么热的天,怎的在外面闲逛。”
“起早去了梧桐台,母后挽留,用了饷午饭,这才回来。”
“这个……”刚见到我,母妃便发现这金镶玉的项圈,真的太过奢华耀眼,难怪母后平日里都未曾戴过。
“这是母后送我的,母妃,我正想着过来问问您。您说,母后怎么会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母妃也不知,既然送给你,你就收下吧,好生保管。”
“是。”
又与母妃絮叨了一会儿,这才回了明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