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绪将小小的琉璃瓶子拿起来,对着烛光看了一眼,小小的琉璃瓶子里,依稀能看见有着几滴流光溢彩的液体。她凑上鼻子闻了闻,这气味有点儿好闻,好像是某种花儿的那种甜甜的香气,但是却又不晓得是什么花的气味。
阿绪握着这小瓶子,悄悄抬头看了眼闭着眼已经睡了过去的鹤十一。
也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打了个哆嗦,赶紧摇了摇头。正打算将这小瓶子给丢掉的时候,她手指又一顿,忽然鬼使神差地将这小瓶子给塞进了芥子里。
仿佛是要让自己赶紧将这件事情给忽略掉一样,她匆匆给自己使了一个净身诀,而后散着头发爬过鹤十一的身子,钻到了另一个被子的被桶里用力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数着羊,指望着自己赶紧入睡。
许是今儿却是累了,许是她数羊有了效果,她竟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阿绪这晚做了个短短的美梦。
她梦见自己是一个凡人,经历了普通而平凡的一生,生在一个富户的家里,上头有父母哥哥宠爱,下头还有个机灵的不行的弟弟。
待到适龄,她又嫁给了一个心怡已久的商户人家,第二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红脸都不曾有过。
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梦里的她一直顺顺当当活到了子孙满堂的年纪,最终无病无灾在八十大寿之后合了眼,了结了平凡而丰富的一生。
她一睁眼时,天已微亮,她面上带了点儿温和又满足的笑容,坐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做人……真好啊。
待她这辈子结束之后,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一个这样的人。就像是梦中的那样,或是何家人一样,正正经经活一辈子。
吃罢了早饭,阿绪与鹤十一便与何家人道别。何姑娘很是舍不得阿绪,煮了十来个茶鸡蛋硬要塞给她带着,阿绪将这茶鸡蛋抱在怀里,一时觉着实在是烫手。
这可都是还未来得及冒壳的小鸡崽子们的尸体啊!
还搀和了茶叶五香一块儿煮!丧心病狂!
离开了何家,阿绪立刻将这些茶鸡蛋丢给阿青。阿青自然乐得接受,整条蛇钻进放鸡蛋的包袱里,还出浔安城,包袱里便只剩了一堆蛋壳了。
出了城,阿绪将蛋壳丢在了路边,将小包袱拍了拍叠好放进了芥子里。
天就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小雪,雪花儿飘飘洒洒自天上落下来,朦胧罩住前路,仿佛在阿绪眼前蒙了一层薄薄的纱。阿绪呼出一口气,面前顿时涌起团团的雾,她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快走两步追上了鹤十一,抬头瞧着他笑:“你酒醒了没有?”
鹤十一微微一滞,而后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不能喝酒呀。这可是太可惜了。跟你说,虽然贪杯不好,可是小酌两杯却不是什么坏事。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可喜欢酿果子酒喝了……”阿绪依旧叽叽喳喳,鹤十一却不再嫌她聒噪。
若是哪一日身旁没了这小妖的声音,或许鹤十一真的会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