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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洗铅霜,春山听虫忙。

红旌白旆在风中飞扬如燕,雪蹄踏过湿漉漉的黄泥,最后停驻在军营前。

燕重锦牵着马步入白虎营,开始了新一轮的巡视。

一见银面阎王来了,营中操练的将士纷纷绷紧精神,连一向彪悍的狼犬都夹起尾巴缩回了窝。

这位提督面冷手黑,练兵凶悍,是京畿四营所有新兵的噩梦。只是他做国公之后极少亲自巡营,大家也有了几年好日子过。

“大帅!”稽正志冒着细雨迎了上去,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猫,“这是前日刚从关外送来的,和先前那只长得差不多。”

“嗯。”燕重锦将喵喵叫唤的小家伙接过来,装进马背上的布兜里,不再说话。

他原本就寡言少语,这两年更没怎么张过口,整个人冷硬如凝铁,让曾经的亲兵都不敢亲近。

“大帅,听说皇上又病了?”

“嗯。”

梁焓入冬之后就病了,还是风寒,拖拖拉拉几个月都没上朝。燕重锦琢磨着还是再找只猫好了,不管有用没用,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稽正志向来胆子肥,又和眼前的主帅一同出生入死过,嘴里就没了顾忌。

“万岁病了这么久,还立了太子,不是......要出什么事吧?”

面具后的潭眸立即瞪过来:“放肆!”

稽正志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了下去:“卑职知罪!”

他在泥地里跪了许久,雨水淋湿了头发和衣甲,却被上司身上的杀气震慑得不敢动弹。难熬之际,燕重锦终于开口:“自己去领四十军棍。”

“卑职遵令!”某人如获大赦地跑了。

燕重锦在雨中伫立了一会儿,骑上马回了皇城。

安国公府占地广,屋舍多,有三座五进的院落,人口却零丁得像冬日里的花。

整座府邸只有一个主子,其余皆是洒扫的下人。燕重锦虽然位高权重,但性格冷漠,不喜会客,是以府中一向清冷。

今日倒有一个武林盟的信使在等候。

燕不离年纪也大了,这两年开始把武林盟的事务交到儿子手上。燕重锦久居官场,处理江湖帮派的小事自然得心应手。

最近林正玄和殷梅雪在清剿塞北的沙匪,需要金眼雕那群旧匪提供消息。但金眼雕是贼头出身,不想对盗友们下手,对白沙堡的请求一推三托。林正玄琢磨着那家伙是燕字军的部下,便派人找安国公帮忙调和。

燕重锦也没推脱,亲笔写了封信,交给了对方。

处理完盟里的事,外面的雨也停了。他换上官服,抱着猫入宫觐见。

虽说稽正志是胡说八道,但皇上病了这么久不曾露面,朝中军中也开始有了流言,他总要看一眼才放心。

入春之后,梁焓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清醒的时辰也大部分用来进膳吃药。

好在他已将身后事安排妥当,就是一觉不醒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是忙碌了十多年,手头冷不丁一闲,人就变得空虚起来。

他不想整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等精神好点,便召苏玉壶陪聊。

“中医对症,西医对病。”苏玉壶无奈地道,“陛下的眩晕和头疼应该是心脑血管出了问题,要么是血栓堵塞导致脑供血不足,要么可能是颅内肿瘤压迫神经,但这都需要CT化验才能确诊。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条件细查。”

梁焓无所谓地笑了笑:“得了,朕是找你聊天的,不是找苏大夫治病的。”

“可医生只要看到病人就想治病,这是职业习惯,改不了。”苏玉壶耸了耸肩,“其实这些毛病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得的,我也想不通,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患这种重症?”

“或许真是积劳成疾吧,朕登基十一年,总共也没歇息过几天。再加上......”再加上薛太医所谓的郁结于心,屡受打击,纵是铁人也难撑下去。

“看来那些做梦穿越当皇帝的,都是脑壳没开窍的。”反正这种高风险职业他是没兴趣。

“朕本来就是来还债的。说不定这么早死,是因为我任务完成得不错,所以提前退出游戏了。”梁焓轻笑道,“说不定我能回去呢。”

苏玉壶来劲儿了,眯着媚眼道:“陛下要是真回去了,能不能帮我给一个人带句话?市立三院心胸外科的唐龙。”

“可以啊,什么话?”

“你欠的三千六不用还了。”

“......”

看对方表情错愕,苏玉壶笑了起来:“开个玩笑而已,你真没有幽默细胞。”

“呵呵,真好笑。”

“人的情绪对身体影响很大,养病期间,陛下要多笑笑,保持心情愉悦。”

“朕...尽量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梁焓又有些困乏,苏玉壶便退了出来。

刚走出后宫,便见夏荣带着两个小太监在拦什么人。走近一瞧,竟是安国公。

“国公爷,您可千万别献猫了,陛下现在都听不得猫叫。”

“这是为何?”燕重锦不解地道,“之前那只不是死了么?皇上既然喜欢,不如再养一只。”

“您饶了老奴吧。”夏荣苦着脸道,“万岁爷本来精神就不好,再来个睹猫思人,这病......”说到半截方觉失言,赶忙闭严了嘴。

苏玉壶已走到这里,躲也躲不过,只好上前见礼:“下官见过国公。”

燕重锦知道对方在太医院里任着职,虽然干的是调面膜之类的不正经活儿,他还是点了点头,问道:“苏太医,皇上现在情况如何了?”

夏荣连忙给苏玉壶使眼色。

其实他这眼色使得多余,苏玉壶又不是傻瓜,就算没有梁焓的叮嘱,他岂会随意向外臣透露皇帝的身体状况?

“皇上风寒未愈,刚喝了药,睡下了。”

话答得滴水不漏,但两人一番做贼似的眼神交流,皆被燕重锦看在眼里。再想想夏荣先前来燕府传旨时,那副欲言又止、胸怀愤懑的样子,心中疑窦更深。

他沉默了一瞬,语气淡然地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烦请二位多费心,仔细照料陛下。”

“这是老奴该做的。”夏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躬身道,“国公慢走。”

燕重锦回府换了身夜行衣,等到天黑便摸进了皇宫。

穹阊殿里寂静无声,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燕重锦一连点晕了几个侍官和宫婢,悄然推开了寝阁的门。

屋中的陈设和两年前没什么不同,依旧简朴得不像天子的居室。

即便入了春,暖阁里仍烧着地龙,两扇雕窗紧闭,将整个房间烘烤得暖融融的。

他安静地行到龙榻前,轻轻揭开了厚重的帷帐。

清冷的月光下,榻上躺着一个已经瘦脱了形的男人。

梁焓披散着头发,双眼紧闭,眼窝和两颊都深陷了下去,显得眉骨和颧骨高了许多。尖瘦的脸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唇无血色,气息微弱。

对方正在昏睡,如果不是看到胸口的锦衾微微起伏,燕重锦都难以相信这个人还活着。

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会病成这样?!

“陛下?梁焓?”他唤了两声,对方没有睁开眼,只是眉头蹙起,轻咳了两声。

燕重锦执起那只枯槁得青筋暴起的手,缓缓将真气渡了过去。他抬起对方纤瘦的手臂,试探了一下脉搏。一诊出病入膏肓的不祥脉象,脑子里骤然一片空白,心头全凉。

这人到底得的什么病?!

徐徐输了一个时辰的真气,梁焓凉得像水一样的四肢,终于暖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床头的人,目光呆滞了一瞬,又立即闭上了眼,嘟囔着翻过身:“靠,这梦真长......”

燕重锦摘下了面具,低声道:“陛下,不是梦。”

对方猛地回过头,见鬼一样地甩开他的手,惊恐道:“你...安国公怎么......深夜觐见?”

“不深夜来,我还不知道陛下病得这么重。”燕重锦再度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颤抖,“梁焓,你是不是打算瞒我到死?!”

梁焓无力挣开对方虎钳一样的手,只得叹息道:“你不是大夫,告诉你又能怎样?替朕操心的人够多了,不必再多一个。”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替天子操心是臣子的职责,皇上不该藏着掖着。”

胸中蓦然生出一股闷气,梁焓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我没兴趣和你做君臣!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燕重锦闻言便是一僵,手劲儿一松,对方趁机收回了胳膊。

“安国公请回吧。朕的病治不好,也不想治。”梁焓捂着嘴咳了咳,“遗诏已经拟好,你是辅政三臣之一,望你今后能辅佐好睿儿,也不枉你我......君臣一场。”

话音刚落,人就被一股力气从床上扯了起来,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怀里的人瘦骨嶙峋,抱起来只觉得硌手。胸腔仿佛被无数利箭射得千疮百孔,每一次呼吸都痛得撕心裂肺。

燕重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搂住对方,生怕这人下一秒就离开了。

梁焓有气无力:“你要勒死朕吗?”

对方这才放松了力气,却依然不肯松开怀抱。沉默地抱着对方许久,燕重锦才声音沙哑地问道:“陛下......是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梁焓头又疼了,当他数学不好吗?

“怎么会是一个人?你还有燕家,有俩爹,马上还有一个媳妇,以后还会有儿有孙......这不挺热闹么......”

相比之下,他才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挥一挥衣袖,还是一条单身狗。

“可他们都不是你,不是我爱的那个人。”燕重锦哽咽地道,“梁焓,你不能这么狠,你要我以后怎么活下去?!”

他一直以为,即便两人分开,梁焓顶多痛苦一阵,以后也能平稳安乐地度过一生,做个妻儿双全的皇帝。可全然没想到,仅仅两年未见,对方竟然快要死了,而且连求生的意识都没了!

自己重活一场,究竟都做了什么?气死了亲人,又要害死爱人,他到底为什么要活过来?!

“梁焓,你要是死了,我不会独活。”

“燕重锦,你冷静点行不行?你要做孝子,朕已经成全了你。现在你我已无关系,你跟朕殉得哪门子情?又不是我老婆,你......”

话含在嘴里,却没能说完。因为他看到对方脸上挂着两道亮晶晶的泪痕,这还是梁焓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流泪。

燕重锦苦笑道:“如果做孝子的代价是让你离开,那我宁可自逐家门,背负一世骂名。”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绝不会和梁焓分开,就算违背遗训、天打雷劈,也绝不后悔。

“说得好像朕以死逼你似的。”梁焓同样苦笑,“朕只是大限已到,和你没有关系,不要有任何负担。以后该成亲成亲,该生子生子。就算朕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就当......替朕活下去。”

燕重锦深深凝望着他:“虽生犹死的日子,你过够了,所以就让我过下去吗?”

梁焓知道这对对方来说有些残忍,可生老病死的事儿,他也没办法,只好满口胡诌。

“其实是朕这个皇帝做得太好了,所以神仙提前召朕回那个世界了。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他笑道,“朕不是死,只是回去而已,说不定哪天还能穿过来,你记得在棺材前接驾呵呵呵......”

看到某人一脸你当老子智障的表情,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燕重锦,朕应该还有个把月可活......你能陪我到最后,朕就心满意足了。”他枕着对方的肩头,低声道。

“我做不到。”

梁焓:“......==”

“我做不到眼看着你死,做不到袖手陪你到最后。”燕重锦扳过他的肩膀,问道,“你才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大限将至!到底是什么病?告诉我。”

“和我父皇一样的绝症,没有龙珠的话,治不好。”梁焓无奈地眨了眨眼,“这世上哪有龙啊?”

燕重锦脑忽然想起东征东瀛的时候,池寒说起过一条龙。

他当时以为那小子又脑子进水了,也没在意。

“东瀛......东瀛可能有龙珠!”

梁焓见他说风就是雨,连忙阻道:“别去!取龙珠绝非易事,池寒他爹不就是这么死在海上的吗?你......你要是再折进去,朕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放心,我一定会活着把龙珠拿回来......”燕重锦倾身吻住他,“陛下,等着我。”

你他妈的二货,知不知道电影里吻别的八成变绝别啊!梁焓挣扎着道:“不...唔行...别,别去...”

寝阁的门突然大开,夏荣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你这大胆刺...淫贼?!”

看到周围一圈傻眼的宫卫,梁焓很想当场驾崩。而被某人点中睡穴后,他也如愿以偿地晕了。

趁众人愣神的瞬间,淫贼翻窗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如灵猫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反应之敏捷,动作之娴熟,怎么瞅都像经验老道的采花贼......

燕重锦连夜打马,匆匆赶去了南江港,到了地方才意识到手里没有御令。

唉,真是急昏了头。他既不是南江水师提督,也不是新式海防营的指挥使,根本无权调动战舰出港。

可再回去请旨也太耽搁了,何况梁焓根本不允许自己去。他思忖片刻,亮出了安国公的身份,混进军营和水师提督董元化谈了一番。

董元化听了也明白事态紧急,但没有皇令,他也无权开动战舰,所以还是劝对方请了御旨再来。燕重锦看外面天都快亮了,不由心急如焚,竟出手扼住了对方的脖子:“董大人,得罪了,我实在等不起。”

董元化心里也是哔了狗。

皇上和安国公那档子事儿他也知晓一二。可你着急自己相好关老子屁事啊?就这么擅自出港,回来您是没事,老子不得被革职查办啊?!

南江水师的兵将茫然地看着老大被人拖上了神龙号,也不知道某位国公是要造反还是要潜逃。

“你们别、别过来......”董元化被掐得面色青紫,总算知道燕重锦是玩真的了。

他实在不想死在一个疯子手里,只好含泪点头:“国公,下官答应...答应......您松手成不成?光咱俩也开不动这战舰,得让营兵们来。”

燕重锦这才放过他,特仁慈地笑道:“董大人不用害怕,此事本国公一人担责,绝不会追究到你身上。”就是怕连累旁人,他才绑了对方上舰。皇上若要降罪,也只会落在自己头上。

董元化两眼泪花地揉着脖子:“我懂、懂了......”

他是真懂了。这帮玩断袖的,都是不要命的。

......

东瀛百姓皆知,远东王的婚后生活不幸福。

这个不幸福是明明白白挂在脸上的,大臣们每天都看得到。日子久了,经验丰富的甚至能通过池寒脸上的痕迹,猜出王妃用的是哪种凶器。

“昨天是木屐,今天这个...应该是巴掌......”几个爱搞事情的臣子窃窃私语。

“肃静!”池寒捂着脸,清咳一声,“无事可奏的话就退朝。”

“启禀王上,臣有本要奏。”轮椅上的左大臣说话了。

“爱卿请讲。”

澹台烨不紧不慢地道:“天皇余部近些年又在海上蠢蠢欲动。半个月前,有海盗劫掠了南山道的一个村庄,杀了二十多人。五日前又劫了一条商船。臣斗胆奏请王上,与淳国联手在东海巡防,进一步清剿残余倭寇。”

倭寇的讨厌之处就在于打完就跑,不等沿岸的兵防反应,人已经溜回了船上。大海茫茫,没有强大的水师力量支持,很难找到他们藏身的老巢,做不到彻底清剿。

池寒颔首道:“此事须得淳帝同意,等本王修书一封,探问一下对方的态度吧。”

接下来,又有大臣呈报有关铸币的事宜,正商议着,殿外的左近卫少将前来禀报:“王上,接到...接到...鹿、鹿良港,急...急报,淳国的铁...铁甲舰......来了。”

殿中大臣无不吓白了脸。

老天,难道淳国又打过来了?他们可什么也没做啊!

“他们的...国公燕...重锦......有事来......求见、见大王。”

一片笏板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

澹台烨用汉语埋怨道:“我就说不能选个结巴当左近卫少将。”

梁笙掩唇笑道:“那可是王妃娘娘选的,你去和她说吧。”

一提石冰雁,池寒就脸疼。

娶个刁蛮王妃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王妃有事就怼左大臣,没事就和右大臣搞暧昧,成天带着世子钓自己养了好几年的锦鲤,还特喜欢撺掇他老娘不要守寡,去尝试一下黄昏恋什么的......自从两人成婚,内廷就没消停的时候。

池寒觉得自己简直娶了个祸害,可他也不敢提和离。倒并非忌惮石冰雁的淳国郡主身份,而是那女人太彪悍,怕没离成就先被丧偶。

正好堂兄来了,赶紧让人把这媳妇领回中原。反正当初的情书又不是他写的,谁写的谁负责!

燕重锦快马加鞭地赶到京都御所,没来得及问龙珠的事,先被自己老弟吐了一脸苦水。

“哥,你把那女人领走吧!”池寒一脸生无可恋,“我受不了了。”

燕重锦颇感错愕:“她天天打你,你不会还手?不会跑?”

“舍不得。”

那不是活该吗?燕重锦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媳妇儿天天打儿子,伯母也不管?”

“我娘以前就天天调|教我爹啊。她说打是亲骂是爱,石冰雁好多招儿还是她教的......TT”

你家这是什么传统?燕重锦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是亲生的吗?”

“我是卵生的。”池寒忧伤地道,“说来你也不信,我出生时是个蛋,后来蛋碎了才有的我......”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骗你,我儿子出来的时候也是个蛋,石冰雁当时都吓晕过去了。”池寒叫人把世子带了过来,“他今年才三岁,其实应该五岁了,在蛋里孵了两年才出来。”

他原本还担心被人骂成妖孽,没想到百姓知道后,更把池家人当成白龙大神的后裔崇拜。唯独石冰雁不买账,非说他是王八成精。

燕重锦震惊地望着蹒跚走来的奶娃娃:“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才比你小三岁,其实我只比你小一岁,有两年耽误在蛋里了!”

“哼,智商还不是差着五百岁。”

池寒:“......”

燕重锦在池寒面前就不戴面具了,某个小人儿瞪着黑溜溜的潭眸,盯了会儿他的脸,忽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父王!”

“瞎喊什么?!”池寒赶紧把蠢孩子拽回来,“我才是你爹。”

燕重锦笑道:“看来卵生的就是不行,傻啊。”

“滚!你还生不出来呢!”

这话倒是真的,燕重锦想起尚在东都的人就叹了口气,和池寒说起了梁焓的病情。

“福龙港的那条龙吧,太懒,喜欢睡回龙觉,炸出来它还生气。”池寒道,“要不这样,明天我和你去东山道,试试能不能把它勾引出来。”

“勾引?”燕重锦上下打量着他,满眼狐疑,“就凭你?”

“这是自然。”远东王摇着折扇,尤挂着巴掌印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之前生祭时,几头活猪扔下去都没动静,我一去它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燕重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比猪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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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重锦要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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