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平安继续回去照看尺子的第二天,端木于尺子的房间出现了,不过不同于昨天平安看到的端木,今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端木坐到了尺子的床边,他伸出手,用纤长的有力的手指把住了尺子的手腕。他诊了一会脉又把整个手掌覆盖在了尺子的胸口,感受了一会儿。
端木翻手,变戏法一般从手中取出了一颗丸子,那是一颗黑擅色的药丸。但上面不是药丸的光滑,而是覆盖着一层层复杂而精巧的纹路,那纹路自然而然地镌刻在上面,说不出的浑然天成。端木扳开嘴把药丸给尺子喂了下去,平安连忙递上了水,端木扶着尺子的背给他顺了顺。
“之后我还会再来的。”端木声音有些沙哑的对平安的说到,“这一颗足够让他先把命吊着了。”
“谢谢大人。”平安站起了身。
端木摆了摆手,推开门走了。
也许是那丸子的效果,当天夜里尺子不再是痛苦的表情和断断续续的呻吟,露出了难得的祥和,想必是做了一个好梦。
平安晚上也不由宽了心,伏在尺子的旁边,也和尺子一起香甜地睡着了。
又过了两天,又是一个晚上,端木再次毫无征兆,也没有提示和敲门,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端木眼中充盈着血丝,他推醒了伏在尺子身上已经睡着了的平安。端木伸出手,攥住了平安的手,再到他松开手的时候,平安手中又多了一颗和上次差不多但是仿佛又有着细微差别的药丸。
端木这次一个字都没说拖着脚步一言不发就离开了,但是平安却注意到端木身体好像是在微微发着抖,还死死咬着嘴唇好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就这样,到了九天后,每隔两天,最后一次隔了三天,端木就送来一颗药丸。而在之后端木就没有再出现了。
也就在这六次的药后,尺子的病情倒是稳定了,他的体温开始变得正常,虽然仍然闭着眼睛,但看上去只不是睡着了或者是普通的昏迷。
转眼间到了十五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当平安从椅子上惊醒时,发现自己口水都流了出来,她还发现尺子在一旁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尺子穿戴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十分精神。
平安看着尺子,尺子看上去好极了,很快尺子也注意到了平安。他回过头看向平安,露出了笑容,把椅子推端正了来,对平安说到:“醒了啊,太阳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醒了……”平安看着尺子喃喃道。
平安在这儿守了尺子二十多天,但是到尺子醒了后平安却告诉尺子自己在这二十多天只不过呆了最后的三天,而且这三天都是端木大人叫她过来照顾尺子的。
当尺子问道之前是谁照顾自己的时候,平安说是店里面的店员,尺子想要去道谢,但是平安又说不出是谁。
最后平安告诉他是因为那个人笨手笨脚所以已经被开除了,也就是这个样子平安才过来不得已接那个人的班的。
好奇怪,尺子暗自想着,其实在病的前几天他没有失去意识,只不过是病得严重,但是在恍惚间,他分明是看到了平安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妈蛋,该不会是妖术把,尺子突然警觉到,所以自己看谁都变成了这个小妖精。
平安没有在尺子这儿久待,端木以前告诫过平安,不要没事就待在尺子这儿,不太好。
平安这次也听话地回到了端木在的小楼,平安住二楼,有的时候端木会到这小楼来睡在一楼。
端木习惯睡软床,却给平安弄了一张木板床,平安抗议了好几次,但是端木却说她在长身体,不能睡太软的地方。
到后来抗议抗议着居然就习惯了这木板倒也好了。
平安靠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她不敢光明正大,只是透过纸窗的缝隙看着尺子的院子,想着那个小哥哥会不会什么时候出来到院子里来走走。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平安想到了自己前两天看到的诗词,虽然不太懂其中的含义,但是大概平安还是懂的。
自己对于小哥哥的感情是这回事吗?不是这样的吧,背后还要更复杂一些了。
端木不知道多久到了平安的背后,没有一点脚步声。
“你干什么呢?”端木的声音传到了平安的耳中。
平安陡然转过头,好像做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了一样“没有,没干什么。”
端木看了她红扑扑的脸蛋,叹了口气,有点愤恨又有点怜爱的意思,有几分父亲看女儿的感觉。
端木懒得多教训她,问道平安“今天的功课你做过了吗?”
“嗯,都做过了。”平安如实回答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早上打了一个小时的座,去感受了一下那个什么劳什子神性,但是又是我想见他他却不稀罕我,什么都没见着。”
“要用心!”端木伸出手想要用点力打平安的手心,可是还是舍不得。
“你啊。”端木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要努力,人总是要长大的,现在多努力点,以后不就好一点吗?”
还真的是物理定律一般,当年多横的少年,多凶的太保,在多年后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好好劝诫着下一辈,没了半点那股我自横刀向天啸的意气。
自己最早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养着这个小丫头,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端木真的是分不清了。
抽查完功课,端木走了后,平安继续百无聊奈地靠在窗台上,过了不大久,尺子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
平安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尺子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等着,也不打招呼,望梅止渴一样的看着院子里面那熟悉的面孔。
尺子摸了摸自己的琵琶骨。
尺子闭着眼睛,突然消失了,他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而窗台上看着尺子的平安只看到一团烟雾之后小哥哥就不见了。
很快,尺子跌跌撞撞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尺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穿越了无数个地方。
这是衍哲留给尺子的神印,他在那天晚上成功催发后隔三差五会用一用,可是好像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什么进步,还是一样的不熟练,一样的不知道这个神印到底有什么作用。
今天还是一样,尺子摇了摇头又回房间去了。
这一病半个多月后尺子再一次回到了适者居,看到那些挤压到一起的工作,他只觉得脑袋发涨,但是心一横,这些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完的。
没有和谁多交谈,尺子坐在会议室的桌子前一张张的看起表格,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来接下来有哪些地方要去,要见谁,要做什么。
看得眼睛酸痛,胳膊放在桌子上太久也麻了。
到了中午没有人给尺子送饭来,想来也是,自己走了这么久,那些人恐怕都是忽略掉了自己吧。
不吃也好,尺子这两天可能是大病初愈,也不是怎么想吃饭,他出了会议室,在阳台上休息着,眼睛看着远方,看着车水马龙,也算是休息眼睛了。
还有就是,尺子望着人间烟火,活着真好啊。
会议室在六楼,尺子一低头就看到了楼下走过牌坊刚好要进适者居的林琪。而林琪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知道这儿有这么个人一样,抬头就恰恰对上了尺子的眼睛。
尺子在楼上给林琪挥着手打招呼,林琪在楼下看了几眼尺子就进了适者居。
很快,尺子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尺子去打开了门,林琪站在了门口。
看到尺子,林琪不自觉地再拉了拉衣服,又把头发顺了顺。
“好久不见。”林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顿时感到羞恼,“那个,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呢?问别人也都说没有见到你。”
“你这个样子会让别人担心的你知道吗?大家都很担心你,前两天编剧吃饭的时候也说着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尺子了。”林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咬了咬嘴唇,自己干脆还是走了好了。
“对不起啊,没来得及给大家说,关键是这个病也不讲道理,前一段时间一倒下就起不来。很对不起大家,自己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做好。”
“你病了?”林琪不知道尺子病了,尺子以前也没有提起过,“什么病,很严重吗…一定大事不妙了,不然你也不会休息上这么长的时间。医生,医生怎么说呢”
“没关系了,老毛病了,现在已经看上去没有问题了。”尺子笑道“至于医生,以前我见过的医生都说这种病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统称为绝症。”
尺子总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的病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吧,那样也太不愉快了。
“绝……绝症。”林琪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干了,然后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你这么年轻,人又这么好,你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别怕。”
尺子自己有的时候倒也怕,不过现在他倒有点习惯了的样子,“希望吧,说不定我命好。”
林琪看上去很不安的样子,尺子心中一软,自己这个样子说果然又给别人添麻烦了吗,自己还有工作要做,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自己有病,那不是自己的本分吧。
“没有关系了,其实不是什么绝症,我逗你玩的呢。”尺子旋即改口对林琪说道,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了点开玩笑的轻浮的意思。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人这么好……”林琪刚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意思,但是看了一眼尺子,她突然又恼怒了起来“你拿我寻开心吗?你病了倒好,死了最好!”
林琪转头就走了。
尺子看着林琪的背影,那长长的发梢在背后摇曳着。
尺子心中默默想着这个女孩子的性格和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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