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润的水眸转向那调皮的脑袋,眸中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薄唇微启,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在耳边拂过一阵清风。
“你是?”
孙踏乔睁圆了杏眼,再次问道:“墙上的山水画可是你画的?”
“正是!”
“那,可是城东柳老太爷的孙子?”
“哦?兄弟如何知道柳某的私事?”
既然真的是他,与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见柳误才笑着看向孙踏乔,紫夜歌忙状似无意挡在孙踏乔前面,冲着柳误才盈盈笑道:“对了,刚刚柳公子说是为何而来?”
“哦对了,紫姐姐,我想见一见刚刚的弹琴之人。”
紫夜歌笑脸一僵,回头看了一眼吐舌头做鬼脸的孙踏乔。
孙踏乔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紫夜歌,忽然笑道:“刚刚不过是紫姑娘的兴起之作而已,误才兄,这该寻之人的就在你的面前,可别找错人了呦~”
柳误才轻扬唇角,如温暖的一束光能穿破任何的障碍,射进每个人冰凉的心底,却看得紫夜歌一阵心虚,忙找了个借口,迈着款款玉步离开了。
紫夜歌的离开,正好给了孙踏乔一个试探他的机会,思虑了几番,正要开口,却见柳误才径直进门,将手中的画挂在了那幅画的旁边,孙踏乔定睛一看,不禁由心赞叹起来。
“没想到误才兄的画技竟是如此高端,这两幅画贴在一起,虽画的不是同一处,却能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一种……”
“呵,一种什么?”
“一种……达芬奇密码般满具神秘色彩的风格……”
“呵呵,兄台的比喻很是特别。对了,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柳务才一转身,与孙踏乔面对面立在一起,明显高了一个头,柳务才称她兄台,是谦虚,还是循礼?
孙踏乔不甘心踮起脚,努力想与他平视,意识到颇有成效,不禁展颜一笑:“我叫孙踏乔,比你小五岁呢!”
柳务才依旧笑得儒雅如风:“这么说来,是孙小弟了。”
孙踏乔斜他一眼:“我今天可是特地来找你的,你奶奶让我找你回家吃饭呢!”
那如煦和风的笑靥忽然间降了不少温度,原来还磁性的声音忽然间清冷了不少。
“你见过我奶奶了?”
“怎么……了?”听这几乎冷到零度的语气,孙踏乔不禁有些懵了,难道,柳务才的奶奶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不成?
柳务才背过身摆了摆本就平整的画,再转过身,又瞬间恢复了那儒雅的气质,嗯,好演技!
“对了,你刚刚弹的叫什么曲子?可有填词?”
孙踏乔尴尬一笑,拿起茶杯背过身看门外旖旎的风景,硬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柳务才温柔笑笑,慢步走到孙踏乔的身边与之并肩,*看着楼下男男女女的不尽追打,唇角一弯,令一旁的孙踏乔倍感温暖,就算刚不久还郁闷着,此时已云破月初,光满世间了。
“刚刚是否是在下问得有些冒犯?若是如此,那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孙小弟海涵!”
孙踏乔被他认真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一手毫不客气地搭上他的肩,笑道:“误才兄,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在青楼混的?看你这清明的样子,醉倒在暖香楼?骗你奶奶的吧!哎呦~演技不错哦~”
柳务才听着孙踏乔一溜儿的胡话,见孙踏乔笑得灿烂,也忍不住笑眯了眼,莫名地觉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开心。
见柳务才笑了,孙踏乔玩心大起,戳了戳柳务才笑鼓起来的脸颊,捏着嗓子道:“帅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柳务才侧过脸,映着通红的灯光,眼前的小脸仿佛涂上了一层胭脂,水润的杏眼弯成了月牙,漆黑的眸传达着最真的笑意,笑靥俊如花,不,应该说,赛过了世间所有的灿烂的鲜花,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犹如在柳务才的心底盛开了一朵朵旺盛的牡丹……
“如果你是女子,我一定娶你……”
那蛊惑人心的声音,像锤子砸在蒙了厚厚的灰尘的玉石一样砸在孙踏乔的心尖上。
孙踏乔扭过头,不再看他,只是那含笑的眸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雾气。
若她的身份一直都是女子,那许多许多的一切都将不会发生吧……
“咚咚咚”三声巨响,震得孙踏乔后退一步,幸而柳务才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被脚后的门槛所绊倒。
“谢谢。”孙踏乔冷漠地挣开他的手,上前一步,欲将楼下看个仔细。
楼下对着正门的那块空地搭了个圆形的舞台,台上铺着艳红的地毯,洒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煞是好看。
风景独好,郁闷之情早已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那是做什么的?”
柳务才盯着孙踏乔始终不肯回头的后脑勺,自嘲地笑笑,便顺着孙踏乔的目光看向那舞台。
“那是暖香楼的新姑娘们所经的第一关,只要才貌出众,行为大方,身价就能高涨,或者被什么达官贵人看中,买了直接做妾,也无需在暖香楼这么过下去了,否则,不是做丫头侍候这些姑娘们,便是转给他人*,兜兜转转,命也该不久了……”
闻得一声无奈至极的叹息,孙踏乔转过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柳务才落寞的侧脸。
“柳太夫人岁数也挺大了吧,行动多有不便,她早已不再年轻,虽没有这等折腾,可你真想直至她走的那一天,你才肯回去看她一眼吗?你明明将暖香楼姑娘们看得那么透,你可怜她们,而你想过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奶奶吗?她盼着你回去,还顾着不让柳老太爷发现,她这么老了,还要受这种罪,操这份心,你又做何感想?”
“我——”柳务才恍惚地看着台下,仿佛被抽去了魂魄。
台下,早有一名女子,抱着琵琶,弹得一曲妙音。
那和着音乐朗诵的女高音,竟是之前听到的那首。
想起之前的谈话,孙踏乔半猜道:“你可是帮那些姑娘填词作曲的?”
“是啊,有了才艺,才有信心站在舞台上……奶奶,她还好吗?”
为了引柳务才回家,孙踏乔豁出去了,捏一把大腿,痛出了眼泪,这才哽咽说道:“其实,柳太夫人早已卧病在床,长久咳嗽,吃不下睡不着,眼看着瘦了一圈又一圈,柳老太爷顾着太夫人的身体,就没找你的麻烦,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效,最后,还是看了一个江湖术士,说太夫人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夫人的心病……”
趁着擦泪偷瞄了一眼面色沉重的柳务才,憋着暗喜哽咽道:“太夫人的心病便是:她最最疼爱的孙子不肯回家!可柳太夫人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其实,她已经快……快要……”
“奶奶!”柳务才那原本温暖的眼含着泪气,失魂落魄,儒雅尽失,摇摇晃晃沿着走廊下楼,双腿如踩棉花一样哆嗦不定,穿过舞台,仿佛没看见任何人一样,带着满腔的悲伤冲出了门。
孙踏乔心一虚,悄悄退至门里,开了窗,见没人注意,一个跃步,借着仅剩的轻功摸黑飞离了暖香楼。
出了暖香楼那条街,到处都埋没在黑夜里……
黑暗中,一个影子摇摇晃晃地走着,像快要站不稳一样。
孙踏乔皱了皱眉,看了几眼那个身影,再站不稳,也没倒下啊!
不过,他这样,安全吗?
算了,一个大男人,走路最多被抢劫而已,就不用贴身护卫了吧。
一个哈欠油然而生,孙踏乔掉转方向,瞬间消融进黑夜里。
“咕——咕——”
黑夜中掠过一道白影。
一只白鸽落在窗棂上,伸着白脑袋看了看屋内。
“主子,紫夜有消息了。”
寝内传出一声慵懒的鼻音:“念。”
“今日打听消息之人并无任何不妥,实有误会。”
念完之后,屋内一片诡异的寂静,突兀地传出一声讥笑。
“这紫夜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没调查清楚就敢送消息来!只是,普通百姓又怎会闲的去关心四大公子?”
听这意思,暗卫识趣儿地靠近一步。
“主子,现下,有何吩咐?”
里头断断续续地传来慵懒至极的睡语。
“去准备一下,后天,咱们悄悄地去暖香楼,记住,别让紫夜知道……”
音色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融入呢喃,像恰巧睡着了一样。
虽说崔老太爷、太夫人昨晚没去找孙踏乔,南星正暗暗自喜还没被抓住。
谁知,一大早,市井小民便议论纷纷,被准备买菜的南星听了个正着。
“紫夜歌姑娘知道不?暖香楼的花魁呢!听说,昨儿个晚上被一个叫孙踏乔的少年给迷住了,一曲抱得美人归呢,听说啊,那孙踏乔呢,是城南崔老太爷的干孙子……”
南星闻言吓得扔了菜篮子直奔崔府。
一进正门,见孙踏乔耷拉着脑袋跪在祖宗的香前,崔老太爷在一边苦口婆心。
“你啊你,明明是个……还敢跑去青楼瞎逛!万一……是吧!
南星极其自觉地跪在了孙踏乔的斜侧角,斜眼偷瞄了她一眼。
果不其然,孙踏乔强睁着熊猫眼,偷偷地捂唇打哈欠,南星见此忙低头掩饰住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孙踏乔迷迷糊糊跪着,耳边总有个人唠叨个不完,明明已经很想睡了却总觉得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脑中一团浆糊的孙踏乔又偷偷打了个哈欠。
“从今天起!禁足一个月!还有南星,家棍二十下!”
孙踏乔闻声,混沌的意识猛然一醒,睁大了熊猫眼看向气得快要晕厥的崔老太爷。
“姥爷!”
孙踏乔两手拉住眼下的部分遮住刚打的哈欠,眼里瞬间凝满了泪花。
“姥爷,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您饶了我吧!”
“哼!”见孙踏乔终于有了反应,崔老太爷一摆正直的表情,宛若白面还差个月亮的包公,“没得商量!”
“老爷!不好了!”崔太夫人提着裙角被两个家仆搀扶着急急赶来。
那包公脸瞬间一垮,变得慈眉善目了许多:“夫人别急,有事慢慢说。”
“哎呀!柳家孙子昨晚被几个恶霸给打了,今儿个早上被下人抬了回去,都下不了床了,老爷你快去看看啊!”
下不了床了?柳家果然还是得有一个人躺着啊……
这,算不算她乌鸦嘴?
“竟有这等事!来人,备轿!”崔老太爷急匆匆走了。
崔太夫人刚还着急的脸瞬间一松,忙拉起不知在想些什么还傻傻跪着的孙踏乔,抹去她的睡泪,心疼道:“乔儿啊,你是锦儿的唯一血脉,这老头子怎么这么狠得下心嘛!”
“姥姥。”每次一提起娘亲的名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伤感的。
“唉~走!咱也去看看柳家孙子,这礼啊,老头子又忘了,咱给他送去!啊!”崔太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残泪,“都十五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姥姥,我们走吧!”孙踏乔尴尬地弯唇一笑,她可不想说明:那眼泪是打哈欠打出来的。
一扭头,见南星还笔直低头跪着,双肩似有颤抖。
“南星,你也去!”
南星闻言惊讶地抬头:“南星不用挨罚了吗?”
“呃~咱先去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