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寄信给谁?”青璇掏出纸笔给她。
“绾绾。”
……
“还有三百米。”庞龙与齐旭趴在最前面,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两百米……他们停下了。”
“发现我们了。”齐旭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泥土,发现沾的都是湿泥土,拍不掉,心情有些不美丽。
还好晚上就能进城了。
“殿下!”庞龙一惊,生怕对面一个箭雨射过来,也跟着站起来,护在齐旭前面。
“不用担心。”齐旭笑了一下,说:“朝廷尚不是齐允的一言堂,他不敢动我。”
“而且,我也没打算让兄弟们和他打。”
“那为什么……?”庞龙有些不解。
“以防万一罢了。”齐旭低头拢了拢衣裳,漫步走下山去,步子悠闲的很。
完全没有被大军逼近的紧迫感。
李卫瞧见他这个样子,眉目一冷:“齐旭,你谋逆叛国,犯了死罪,还不束手就擒!”
“李卫。”不知哪片薄弱的云层碎裂,透出一片光来,打在齐旭脸上,教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往前走了几十步,待两人的距离差不多只有五十步的时候,停下了,他笑的温和清朗,说:“大统领的位子,好坐吗?”
“齐旭,你该死!”刚坐上大统领位子的李卫瞧见他,自觉被挑衅,策马持刀飞跑过来。
“且慢。”齐旭没有动,气定神和的瞧着他说:“我们来谈一桩生意。”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李卫哂笑一声,眼角眉梢透露的都是嘲讽。
一个靠未婚妻家起势的男人,他向来看不起。
凌昭尚有武状元的名头,祖上也是军功赫赫;齐旭有什么?文官之身吗?凭借救了长宁郡主的幸运吗?
“我认为我们可谈的有很多。”齐旭笑容不变:“比如李卫你的归宿问题。”
“胡言乱语。”李卫手指抓着刀柄,眉目沉沉说:“如今我已是大统领之身,等擒了你之后,这长安无人再敢欺我。”
“是吗?”齐旭哂笑一声:“你觉得你此行将长宁郡主带回去,平阳侯会放过你?还是凌昭会放过你?”
“长宁郡主已是乱臣贼子,本统领捉拿她是天经地义!”
齐旭:“但这并不妨碍你得罪凌家,甚至得罪赵家,或许还有皇上。”
李卫:“赵将军已反,他的家眷合该被捉拿就范。”
“赵将军反了?”齐旭冷眼看着他:“证据呢?长宁郡主的遭遇还使你看不明白吗?赵将军若反了为何早不反晚不反偏在陛下登基后反?这说的过去吗?”
李卫其实也不太相信:“但边塞八营已经被攻破,十营更是岌岌可危,身为主将的赵峰却一直不见人影……”
“就因为这个?”齐旭笑他荒唐:“难道他就不能另有打算吗?”
李卫:“即便如此,八营被攻破是真的!”
齐旭:“那我问你,八营有损失什么吗?”
李卫想了想,发现他不知道,目光自高而下对上齐旭的眼睛,四目相接,李卫感觉到了屈辱。
这个人在蔑视自己。
娘的。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现在的职务便是将你们全带回去!”李卫看着他,狠狠一挥刀。
“人好带,毕竟我们就三千人而已。”沉星适时自山后跑过来,齐旭纵身一跃,目光与他齐平,说:“李卫,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李卫持刀看着他,年及四十的脸上一片坚毅。
齐旭在这样的目光下缓缓拔剑,气势变的肃杀冷傲,他说:“你我一场定生死,你赢了,我跟着你走,我赢了,你跟着我走。”
“痴人说梦。”李卫脸上挤出嘲笑来:“滕王殿下,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吧?”
“你不愿?”
“愿。”李卫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往日被嘲笑的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满腹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样子。
寒门与世家,为何差别如此之大?门第之见,真的如此重要吗?
李卫在那些不甘愿的愤恨里,缓缓抽刀。他要为自己一战,他要告诉这些人,寒门出身又如何?他李卫不比那些人差。
凉风骤起,吹来泥土的气息,仿佛天地刹那回春。
李卫年及四十,手上一招一式全是老统领一招一招教出来的,老统领那一代禁军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人教的,教的禁军们看着严于律己规矩重重,其实一个个都很油滑。
这个油滑不是指人,而是指他们的打法,看起来杂七杂八毫无招式,但就是很能伤人,齐旭私下里称这个为流氓打法。
李卫是个例外,他生性瑾恪守礼,只学会了老统领的凌厉招式,却没学会那种油滑感。所以他的打法虽然凌厉,但齐旭坚信自己能赢。
先出手的是李卫,他心里的那把火烧的他心肝俱疼,这把火烧了好些年,烧的他疯狂。
他的钢刀武的虎虎生威,让人见而生畏。
齐旭丝毫没怕,悍然迎了上去,他的剑法和他本人半点不像,凛然若寒冬雪,杀意四溢凝结,每一剑都伴有细微白光。那是他饱满而凌厉的内力与野心。
刀剑相撞,两人一齐抬眼。
李卫原来以为齐旭就是个花架子,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齐旭一出手他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这小子的内力仿佛寒渊一样,凌厉又绵长,比起那些一流高手也差不了什么。
赵清和一封信寄出去,到底没抵住好奇心,自觉精神尚可,也下了马,就蹲在山头往这边看。
庞龙怕她出事,也在一旁跟着,这会儿瞧见他那殿下跟李卫一刀一剑的拼了起来,挠了挠脑袋,说:“殿下何必亲自下场跟这人打,徒劳伤神的,李卫这人虽然别的地方不太行,但那刀法却是老统领一刀一式教出来的。”
他想说,虽然他们家殿下身手很不错,但李卫并不简单呐。
赵清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动了动蹲麻的腿,轻声说:“他们俩是必须要打一场的。”
见庞龙还不解,想着这人也是师兄手下的看好的小将,于是解释道:“不打一场,李卫心高气傲,便不会真的从了师兄,何况他带来了一万人马,虽然此时都精疲力尽,但一万对我们三千,包饺子也能把我们下了。”
庞龙听的郁闷:“都是自己人,又何必。”无论哪一方赢了,脸上都不光彩。
“对,就是因为是自己人才不能打起来。”赵清和俩眼睛盯着底下,说:“禁军里头都是兄弟,自相残杀无论是师兄还是李卫,还是你们,都下不出手。”
“师兄这个主意想的好。”
庞龙眼珠动了动,明白了:“殿下是想收李卫到麾下?”他黝黑的脸上眼睛瞪的溜圆,说:“这不太可能啊,郡主,你不知道,李卫这个人呐,他可仇视咱们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