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付妈妈还有些话难以出口,那便是如果真要查,也不能只紧着外头来的下人查——到底人心都是会变的,就是容府的家生子也未必不会被外人拉拢了去。
可谁叫这后宅如今并不是三房管着的?
付妈妈自也有些含糊,含糊于自己那些话到底该讲不该讲,而她若是讲了,自家三小姐也果然照着做了,会不会又给三房惹了麻烦来,令四奶奶觉得三房这手未免伸得太长、吃相也太过急切了……
要知道就在三天前,国公爷已经递了折子,奏请立三爷为辅国公世子了。
等得三爷真成了辅国公世子,自家郡主再顺顺当当养下了这一胎,母子俩的身子也都将养得好,想必也不需一年半载的,郡主便会彻底成为这个府邸的当家主母。
可哪怕三爷当了世子,只要郡主一日没掌家,这后宅就还是四房的四奶奶主事不是么?哪有眼下就迫不及待夺权的道理呢?
四房倒是早些日子便已跟三房站到了一处,外加上四房已经没有国公夫人蒋氏撑腰了,论说就算被三小姐抢了些权去,四房也不敢置气。
只是付妈妈既是进府多年,头些年也不是没跟四房打过交道,对四奶奶康氏更是多有了解,那可是个糊涂起来就不分好歹的性子。
付妈妈可不是不敢给锦绣出太多主意,只怕锦绣动作太大、继而便惹得了四奶奶猜疑,再叫这个家又一次乱了起来。
这后宅可是好不容易才清净了两三个月呢!
因此上等她提议不妨将人暗中处置了、明里却只将人定为逃奴,锦绣先是笑着点头道妈妈这个主意甚好,转头却也多少发现了她的神色,很是有些言之未尽的意思。
锦绣难免有些疑惑,疑惑于付妈妈也不是外人,过去与她相处起来也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为何今日却如此犹豫起来,竟将话语说一半藏一半了。
只不过锦绣旋即也便明白过来,这一回她分明是又犯了方才与莲姐儿聊天的错,她还没跟付妈妈讲清楚,她为何非得要伸这个手,而不是请她四婶出面,三房顶多在背后帮一帮。
她便索性直截了当笑道,妈妈还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妈妈恐怕还不知道,我四婶可能也有了身孕。”
“就在我叫春英去请妈妈来之前,莲姐儿便来过了,求的便是请我不要拿这些事儿麻烦我四婶呢。”
“我听着莲姐儿不止是害怕她娘的手段不够使,也是怕她娘被吓到了,我当时也便答应了。”
“要不然我又哪里不知道,这个坏人本不该由我做?”
付妈妈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三小姐竟是直接摆出了一副要替四奶奶打理后宅的架势来,越权越得如此不容商量。
原来三小姐也不是想借此直接拿下四奶奶管家的差事来,而是被四小姐求到了面前来,要替四奶奶分忧?
那她岂不是错怪了三小姐了?
付妈妈就连声道起了三小姐恕罪,又道都是老奴想多了。
锦绣轻笑:“这哪里怪得着妈妈呢?要是我早将这话说出来,妈妈若还会多想才怪了。”
只是锦绣也有句话没说出口,那便是她这一回可不止是要清理那些可疑的下人,她还想趁此机会将蒋氏遗留的那些所谓臂膀也清除了,这后宅才算是彻底清净了呢。
这仙公教的旗号既已打了出来,她若不抓紧这个机会清理门户,岂不成了傻子!
……一样是这个时辰,方麟却是先离了勤政殿,又到了太子东宫。
可惜太子一向心宽体胖又嗜睡,等闲人都不敢打搅太子歇晌,召见他的便成了皇太孙。
好在方麟早就明白,他本就是陛下留给太子太孙加恩之用,何况他眼下东宫之行本也是陛下授意。
他也便毫不避嫌的给太孙殿下行罢礼叩见,就顺着太孙相请就了座。
待他在下手坐定后,皇太孙望着他就笑起来:“我听说表兄这些日子忙得不善,也便再想你都没叫人招你进来说会儿话,表兄今儿怎么有空进来了?”
说起来皇太孙虽只比方麟小四个月,可若从清河大长公主那里论起来,这一声表兄也是可以叫的。
更何况皇太孙一向就是这么个性子,只要是他喜欢的人便从不拿捏架子,遑论方麟本就是他幼时的玩伴之一了。
只是方麟进宫之前也是万万没想到,也不知陛下是深知东宫父子俩的性子,便对这父子俩毫无猜忌,还是刻意想叫他与东宫磨合一番,便连他的回禀都没听上一半,就将他径直推到了东宫来,叫他只管与东宫商议。
“这明明只是你的家事不是么?又何苦回到朕跟前儿来?你去东宫找你太子表舅商量去,再不然就去找你太孙表弟给你拿个主意!”
如今再瞧着太孙也果然与小时候一样不拿他当外人儿,再不然就是早得了陛下那边的暗示,方麟索性一咬牙,便将本该回禀给陛下的那些话儿全说了。
陛下既是有意叫东宫给他施恩,叫他从此越发念着东宫的好儿,他若还不顺水推舟,岂不是辜负了陛下隆恩!
皇太孙闻言难免又笑又气,笑得是那位方夫人还真是个主动送死的,气得又是这位方夫人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将宗室全都当成死人了不成。
“这也怪不得皇爷爷听了表兄的一半话,就将你打发来东宫了,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皇爷爷他老人家亲自调度?”
“表兄那个继母既是喜欢作死,表兄便索性成全她就是了,这话就是说破大天去,她也是个该死的不是?”
要知道那位方夫人可不止贪了方麟生母的嫁妆,还没少往犯官康家顺府上伸手,直到那康家顺阖家入了诏狱,这妇人还妄图左右方麟断案,差点就断了方麟的前程。
更别论这妇人千不该万不该拿着贪来的钱财贴补仙公教,这才是最为罪大恶极之事。
只不过这可就不是方府家事了,事关朝政也就轮不到皇太孙替他皇爷爷调度。
皇太孙也便只将方麟递上来的折子大略翻看了两眼,提也不提仙公教三个字,便轻笑着下了口谕,叫方麟尽管放开手脚清理门户。
只是皇太孙却也不忘叮嘱方麟道,他这一回管的就是表兄家事。
“若是之后还有公事,表兄可别再来东宫商量了,这个可不敢叫东宫僭越在皇爷爷前头。”
方麟连忙离座再施大礼,一边权作谢恩,一边在口中亦是笑道,锦衣卫镇抚司的公事自有容指挥使向陛下禀报,“微臣亦是不敢僭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