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既是彻底和付妈妈通过气了,明日不但有莲姐儿做帮手,还有付妈妈这么熟悉容府后宅的人手相帮,她便打算先歇上半日,只等明儿一早便挽起袖子大干一场。
等得付妈妈走了之后,她便招呼着春英等人将她从寺中带回的箱笼归置一番,也好将她给大房二房请回的菩萨拿出来,再由她亲手送过去。
谁知就在她带着连翘和甘松走到大房附近,就瞧见二房那边远远的走出来个婆子,那婆子又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模样儿,出来后便只管贴着墙根儿走路。
而那婆子又仿佛没想到锦绣会来,再不然就是在大房二房这边清静惯了,乍一瞧见锦绣主仆几个就被吓了一跳,人也便立刻紧紧贴在墙上,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锦绣的警惕之心顿起。
她一直以为她回到容府足有三个多月了,这时间虽说不算长,对她来说却也够用了,至少也够她将这后宅里的人事了解个七八成。
只是等她瞧见这个婆子之后,锦绣突然就觉得自己分明是大意了,她那所谓的了解七八成,根本就没算上大房和二房。
敢情她之前算来算去竟将大房和二房漏掉了,实则她分明是该从这两个房头儿查起才对吧?!
这倒不是说锦绣信不过她那两位伯母,甚至担心这二人与外头勾结。
而是两位伯母既然常年闭门不出,连带着仆从们也分外不起眼,这两个房头儿几乎就是这容府后宅的死角,越是这等地方才越容易令人大意。
单只说她方才若是没瞧见这鬼鬼祟祟的婆子,她又一向也不愿打搅两位孀居伯母,她也几乎都要将大房二房放在详查的名单之外了不是么?
那么看来她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等她待会儿见到两位伯母后,也不妨将那仙公教的消息透露一二。
如此也免得万一查到这两个房头儿来,两位伯母却全都蒙在鼓里,一来容易将两位伯母吓着,二来也容易叫这两人多想……
好在那婆子虽也先被锦绣和几个丫头的身影吓了一跳,如今也早已纳过闷来,又慌忙快步上前给锦绣施礼。
锦绣也便得知是学里方才送了信儿回来,说是二房的洪哥儿有些不舒服,这婆子如今正打算往车马上走一趟,也好叫个车去将洪哥儿接回来。
她就笑着对那婆子摆了摆手:“既是妈妈还有要紧差事,我就不耽误妈妈办差了。”
“只是还请妈妈多留意洪哥儿,若是接他时瞧着实在不爽利,不妨也给我递个话儿,我好差人拿着我父亲的帖子去替洪哥儿请个太医来。”
等那婆子连声应着快步走了,锦绣这才给甘松递了个眼色;甘松旋即就将自己捧着的东西都交给了连翘,转头就循着那婆子一路去了。
……大奶奶杨氏半刻前刚从权作小佛堂的东耳房里出来,此时正在西次间的槅扇门外洗手。
待听得下人来报,说是三小姐从天王寺回来了,还替她请了一尊菩萨回来,她忙笑着快请,自己也连忙拿着手巾擦了手,就快步亲迎出来。
“我还当你得等七日过后才会回来呢,怎么却回来得这么早?”
杨氏一边招呼身边丫头接过锦绣递来的那尊菩萨坐像,先是笑着将那坐像打量了几眼、又夸了一句亏你有心了,一边也不禁问起来。
锦绣倒是颇为庆幸她大伯母这么问她了,这般一来也便不用她再拐弯抹角,就可以径直说出自己为何提前回来了,多少也算是给大伯母透个口风。
只是她大伯母既是亲迎出来,如今众人还站在正房前的门廊下,周围多少也有四五个下人服侍着,这又哪里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就扶上杨氏的胳膊笑道,大伯母不如和我回屋说话,我可有很多笑话要说给大伯母听呢。
杨氏闻言就是眉头轻轻一动——锦姐儿这丫头明明是去赶赴观音七了不是么?那观音七和天王寺这等庄严地方又会出什么笑话?
这般等得众人都进了西次间,锦绣也扶着杨氏落了座,杨氏便一边借着那菩萨得赶紧供起来为说辞,又一边招呼丫头奉茶来,转眼间就将身边服侍的全都打发出去了。
锦绣顿时抿嘴儿笑起来,既笑她大伯母的精明,又笑她这一趟果然来着了。
华贞过去也没少跟她讲过她这两位孀居伯母的性子,倒不是华贞喜欢背后说人,而是锦绣既然回了家,便得对后宅各人的脾性多加了解,也免得不定哪日便在无意中惹了人。
锦绣自然也就知道,她这两位伯母中的大伯母是个极容易相与的,只因大伯母当初就是她亲祖母亲自选的,选人的条件便是精明强干、足以堪当宗妇。
如今再看大伯母可不是足够聪明利落,只从一个“笑话”二字里便听出了无数意味?
这若不是大伯父早亡,她这位大伯母肯定轻轻松松便能将这个家操持起来!这还真是可惜了……
只是杨氏既已将身边下人借着些许小事打发了,锦绣也不能平白浪费这个好机会,只顾得自己暗暗思量些有的没的不是么?
她便悄声又简明扼要的将那天王寺中发生了何事讲了,又眼见着杨氏越听越皱眉,听到最后已是颇有些坐不住了。
“你这些话都跟你母亲和你四婶说过了没有?既是那个仙公教如此嚣张,我们家必也混进了他们的人呢,得赶紧动手查一查啊!”
杨氏既是个孀妇又信佛不假,可这也是走到这一步了不得已为之。
毕竟她已经没了夫君,上头的继婆母蒋氏又不是个省油灯,她若不闭门寡居再念念经信信佛,她又能做些什么。
实则杨氏本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既精明强干也便很不擅长藏着掖着,这就更别论她一来没将锦绣当外人儿,二来那蒋氏如今也已蹦跶不起来了。
她可不是听罢锦绣的话便急切起来,当即就想到自家也该做个清理了。
只不过等她说罢这些话,她又不禁笑叹着摇了摇头道,是她太过急切了:“……就你母亲如今那个样子,你必也不愿叫她知晓这些,平白又多操心受累。”
锦绣也就趁机接了杨氏这个话茬儿,笑道可不是怎么的。
“就连我四婶我如今也不敢麻烦她呢,我才到家便听莲姐儿说,我四婶也有了身孕了。”
“因此上还请大伯母帮我参详参详,这事儿我们家该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