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第三道防线上的公牛,突然冲城堡使劲挥了挥手,我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他的手势,却被扑面的大风吹得泪水模糊。
待到擦干净重新望过去,公牛和雅罗斯拉夫已经领着手下翻出防线,往波兰人占领的阵地冲锋,边跑边躲避重甲骑兵抛过来的标枪。
拜占庭圣甲骑兵标配:狼牙棒、短剑、盾牌、标枪,照葫芦画瓢的波兰人自然效仿。
几个战士躲闪不及,下意识的举起小圆盾阻挡,哪知在乘风而来的锋利标枪威力下,盾牌变成单薄的白纸,直接被牢牢地钉在地上。
眼看着斯拉夫人和弓骑兵就快进入阵地,公牛他们这是想在敌人彻底占领前赌一把,用自己做诱饵尽可能将波兰人的有生力量聚在一起,让火油的杀伤最大化!
可是两百个战士填进去,就像掉进汪洋的小石子,连朵浪花都甭想掀起来,全身而退的几率微乎其微,这帮傻子平时吟游诗人扯淡故事听得多,脑瓜全秀逗了,总希冀一战成名。
“混蛋!”
猜到他们意图的我,气急败坏的踢了下城墙,脚趾传来的疼痛依然无法平息怒火。
“光想着做英雄,人死了留虚名还有屁用!”
重甲骑兵显然没料到,本以为手拿把掐的敌人还存着些许血性,区区百十人竟敢反冲锋,不过这也足见城堡里的法兰克公爵慌张的没了主意,让自己人白白送死。
他们投掷完背上的标枪,顺手操起狼牙棒和钉头锤,对着攀爬鹿角的法兰克人就是一顿猛砸,登时脑浆迸裂鲜血横流,场面极为惨烈。
柳蒂奇武士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赴后继,一个个像打鸡血似的亢奋异常,受伤还死死的扯住敌人的胳膊不放,急眼了张嘴便咬,愣是生拉硬拽的把对手拖到自己跟前,斧子没命的直往脸上招呼,活活剁成肉泥。
尤其是变身鸟人的雅罗斯拉夫,简直如天神下凡,被架住双手就疯狂的用脑袋撞,浑然不觉额头喷涌如注的鲜血表情愈发狰狞,柳蒂奇武士在他的带领下,逆天的撕破重甲骑兵的防线,给紧随其后扛着火油的公牛和罗洛打开局面。
目睹柳蒂奇武士的赫赫英姿,我震惊之余不禁喃喃私语,以前在古书上读到过的段子,不由自主念了出来:
“然则一军之中,必有虎贲之士,力轻抗鼎,足轻戎马,搴旗斩将,定为能者!”
公牛当然不能让雅罗斯拉夫一个人占尽风头,只见他大喝一声,从鹿角上跳下来,高擎的战斧似有千钧之力,直接把一个重甲骑兵连盔带头从中破开,好像口渴时用菜刀轻松劈开硕大的西瓜般容易,脑袋被砸得稀烂的尸体伸直手臂,踉跄着虚空摸索半天,终于想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不甘的倒在地上死掉了。
重击过后的战斧也崩的卷了刃,反倒成了公牛手中舞得虎虎生风的巨锤,直往波兰人穿着重甲的身上招呼,肉身凡胎的躯体受到凌空打击,就算不立刻倒地至少也震成内伤,再不能动弹半分,个别倒霉的让公牛敲中脑袋,登时眼珠子弹一样飞出好远,口鼻窍孔血水呼呼的往外冒,整个人歪歪斜斜瘫软在地,有进气没了出气,眼见得活不成了。
雅罗斯拉夫气喘吁吁的回身看了眼公牛,后者正踩住一个重甲骑兵的胸脯,不顾对方哭爹喊娘的告饶,举起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战斧,照着面门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猛捶,烂作肉泥的颅骨,搅着变形的头盔深深嵌入土地,失去大脑支配的四肢胡乱抓挠着空气,还不想放弃这个花花世界。
公牛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抬头正好看到注视自己的雅罗斯拉夫,二话不说双手举过头顶,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顺势把战斧丢过去,这块铁疙瘩撕裂空气的尖利鸣叫,连站在城墙上的我都听得惊心动魄,雅罗斯拉夫敏捷的闪身躲开,飞旋的战斧正中他身后鬼鬼祟祟准备偷袭的敌人,瞬时栽出好远。
“呼……”
看得如同身临其境的我,颤抖着打个激灵,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比他们在前线的人还要紧张。
雅罗斯拉夫心有余悸的站起来,摸着自己的头顶,似乎担心刚才呼啸而来的战斧刮到自己,待到确认满头青丝毫发无伤的时候,这才冲着公牛比了个感谢的手势,转身又投入战斗。
公牛可没时间理会柳蒂奇首领的感激,他捡起重甲骑兵掉落的钉头锤,嚎叫着接连撞上好几个重甲骑兵,抱住对方的腰死不放手,蛮力一发便将他们推倒,手中的锤子雨点似不间断的落在敌人脸上身上,好像啄米的母鸡,不过啄走的是生命,只留下麻子般密集的血洞,淙淙的涌出污血。
公牛和雅罗斯拉夫两个人,就像两股威力巨大的旋风,但凡经过的地方,除了尸体和苟延残喘的躯壳外,什么都没能留下,绝对的奈梅亨双煞,受到他俩的激励,柳蒂奇武士也纷纷悍不畏死的同装备精良的敌人搏斗,甚至有人和重甲骑兵打到筋疲力竭,相互死死掐住对方的喉咙,两个人眼珠暴突却不肯松手,最终同归于尽。
冲入敌阵的战士虽少,却在气势上牢牢占据上风,一百来人愣是逼得波兰骑兵节节败退,在斯拉夫人和弓骑兵到达第一道防线之前,成功的夺回第二道防线。
“该撤回来了,否则容易陷入包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我抓着城墙,打磨光滑的木头,被捏出几道痕迹,变成细碎的木屑,我扭头瞅了瞅渐渐平伏的战旗自言自语。
“风停了吧?上帝也该帮帮奈梅亨的忙了。”侍从在一旁听着,立刻命令弓箭手重新引弓待发,掩护城外的战友。
公牛按住一个重甲骑兵,疯狂的用钉头锤敲打对方的额头,直到锤柄断裂,残余的波兰人彻底被吓破胆,连滚带爬的翻进壕沟,手脚并用踩着同伴往上攀。
公牛招呼着自己的手下,他们全是精选的神射手,每人配备十支精造的破甲箭,早就摩拳擦掌的等不及,看到首领的呼唤马上跑过来,瞄着仓惶溃逃中波兰人露出的后背,痛快的展开一场打靶练习,上百支箭矢连珠炮似的乘风狂飙,卯力插进甲片防护相对较弱的后背,瞬间让百十个重甲骑兵成为永远的静物。
我骄傲的昂起头,盯着对面米耶什科大公的本阵,虽然看不清老人家的表情,但我能猜到他即使面色平静,内心也定是暴跳如雷的,在这个时代培养一名骑兵的成本有多高?
难度和花费不亚于后世培养一名特种兵,何况还必须配备精打细造的制式铠甲和至少两匹换乘的优秀战马,撒进去的金币更是天文数字,除东罗马那种集权帝国性质的庞然大物,绝非一般领主所能承受得了的,波兰倾举国之力,才打肿脸充胖子的装备了两千人,一向奉若珍宝,绝对是大公殿下安身立命,维系帝国的命根子,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谁想两战被我打掉近半,这种打击放在谁身上能毫不在意。
“想要吞下奈梅亨这块带肥肉的骨头,也不怕硌掉您的老牙!”
我力道十足的挥了挥手臂,好像间隔很远的米耶什科大公能看到似的:“千万别被我气出病来,脑溢血羊癫疯什么的,可没有速效救心丸!”
剩下的重甲骑兵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同前来接应的斯拉夫人会合,估计就算再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再面对战力狂暴的柳蒂奇武士,公牛扯住杀得兴起,正要追着往前跑的雅罗斯拉夫,没想到号称蛮牛的他,也被暴走中的柳蒂奇首领拽个趔趄差点摔倒,后者疑惑的回头瞅着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继续追杀。
公牛二话没说扯着雅罗斯拉夫的脖子就往后拖,数不清的斯拉夫人吆喝着冲上来,再不抓紧时间撤退,上帝下凡都救不了自己,别看公牛平时愣头愣脑,关键时刻脑筋清醒着呢!
罗洛指挥士兵们往堡垒的废墟和鹿角上摔火油瓶子,他费力的摆弄腰上挂的两块火石,弄了半天都打不着火,快速逼近的敌人带给他很大的压力,仿佛无形的巨石从天而降,后撤的柳蒂奇武士一个个经过他身边,就像表盘滴滴答答的数秒。
落到最后压阵的公牛和雅罗斯拉夫在罗洛旁边停下,焦急地等待他打着火苗,可越是关注罗洛就越紧张,眼看第一个斯拉夫人背着斧子爬过防线边缘的鹿角,脸上邪魅的冷笑清晰可见,公牛大喝一声扑上去,扭打中挥着老拳给对方下巴狠狠一击,紧接着反身漂亮的回旋踢,门牙崩落的斯拉夫人惨叫着滚进壕沟,但更多地斯拉夫人已经冲了过来!
罗洛抬眼惊觉手上一抖,迸溅的火星点燃他不小心沾上火油的裤子,刹那间剧烈的烧着,雅罗斯拉夫眼疾手快的抓住罗洛的腰带用手斧割断,不顾危险扒掉他的裤子,丢进不远处的敌丛,架住光腚的侍卫长撒腿就跑,公牛追着白花花的屁股紧随其后,阵地陷入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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