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朝辞如往常敲醒静玉居的房门,迟迟没有听到屋内动静的她试着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锁着,顿感疑惑,李杞柠似乎并没有闩门的习惯,今日是怎么了。
听到敲门声的李杞柠挣扎着起身,睡眼惺忪的她只觉得手压在硬纸上,她仔细瞧去,是封信,有些厚。
“阿柠,你醒了吗?”屋外又传来云朝辞的声音,李杞柠慌乱地将信藏在枕头下面,又匆忙地去开门。
走进来的云朝辞打量着李杞柠,最后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见李杞柠摇着头,她知道虚惊一场后,便笑道,“你从来不锁门的,这次是怎么了?”
李杞柠面上笑着,心中却略慌,她目光瞟到收拾好的书后,胡诌道:“还不是这些箱子太碍事了,我昨天想收拾它们,又怕有人看到我粗鲁的样子,就把门锁上喽。”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向云朝辞,其中意思就要靠云朝辞自己领悟了。
云朝辞笑着抬起手,伸出手掌轻推着李杞柠的额头,嗔怪道:“自己闲不住,还怕别人误闯,难怪昨天急着把我打发走,你可以告诉我啊,我派人帮你收拾。”
“算了吧,我这满地狼藉还不是你的杰作,我膝盖现在还有淤青呢。”李杞柠嘟囔着说着。
云朝辞则摇着头笑道:“看看,真是记仇的小丫头,我这就亲自去太医院给你取些活血化瘀的药来,省得你总拿这事说我。”
见云朝辞转身要走,李杞柠急忙拉住她,急道:“我就是说着玩的,哪里敢劳烦师父大人替我这个小徒弟去取药啊。”
“你也别恭维我了,就你这毛躁的性子,今天磕了明天碰了的,我直接多拿些药回来,免得你日后跟我抱怨。”云朝辞推开李杞柠的手笑说着。
等到云朝辞离开后,李杞柠立刻将门关上,匆匆来到床前取出信。昨天她早早就睡着了,想必是景泊颜不想吵醒她,将信放下后就走了。
李杞柠打开信封取出信纸,慢慢地看了起来,之前她让景泊颜查薛太后和云朝辞的事,她原以为宫中密事很难查,所以昨天也没主动提起,只是没想到真的被景泊颜查到了。
薛太后的确是薛王府的人,闺名薛涣,是薛老王爷薛溢的嫡亲妹妹,是瑞国公亡妻薛暖的姑姑,也是李杞楹的姑外祖母。薛涣入宫时,他们这些小辈还没出生,即使儿时见过几次面,也是没什么印象的,毕竟大家族亲戚众多,记不住的。
至于云朝辞确实和李杞楹有渊源,这份渊源不是来自瑞国公府,而是如李杞柠当初猜测那般,与李杞楹的表哥薛书锦有关。
根据景泊颜信中所写,云朝辞是明国公府嫡女,自幼与薛书锦定下娃娃亲,虽然薛王爷不在了,旧婚约却在,明国公府也从未毁约,云朝辞也一直在等着薛书锦回来。
看完这些,李杞柠对云朝辞的好感立刻增加,如今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可是想到薛书锦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云朝辞,李杞柠便有些诧异,云朝辞都知道李杞楹的存在,为什么她就不知道云朝辞的身份呢?
再继续往下看时,李杞柠才明白其中的故事曲折,这都是上辈人的恩怨了,却牵连到他们这辈人。
很多年前,明国公府和薛王府同在冉华,虽然两府隔着几条街,可是明国公和薛王爷却是好友。
在七年前,瑞国公忽然向陛下告发薛王府意图谋反,而且是证据确凿,可是明国公并不信这些证据,他更相信好友,为了不牵连好友,薛王爷撇清了与明国公府的关系。
也是那年,薛王府除去皇室宗亲外几乎满门抄斩,只有去东郡探亲的薛书锦逃过此劫,却也下落不明,大长公主周卿宁也因此事自尽了。
因瑞国公有功,薛暖和李杞楹都可以不追究,可是当薛暖看着族人死在自己面前,整个薛氏不覆存在,心如刀割般,最让她痛心的就是她最爱的夫君告发了自己母家,这让她颜面何存,又如何苟活,羞愧与痛恨下,她选择了投河自尽。
可是她临死前却让自己的女儿为她的母族报仇,七岁的女儿无知懵懂,看着母亲跳了下去,哭着在河边徘徊见迟迟无人搭救便自己跳了下去,想把母亲拉上来,结果可想而知。
昏睡许久才醒来的李杞楹选择了离开瑞国公府,瑞国公府大肆寻找过,都是无果,从此李杞楹和薛书锦一样下落不明。
薛太后因为母族被灭,心灰意冷。羽安帝的生母徐太后身份卑微,是薛太后将羽安帝抚养长大,细心教导,又得薛王府支持登上太子位,甚至是帝位,只可惜飞鸟尽,良弓藏。
于是薛太后从碧云殿搬到偏僻的上青殿,再也没有出来过,朝会宴会再不见她的身影。
同时羽安帝的生母徐太后的母家却逐渐被抬举,没几年徐氏就成了宴渚的名门望族。
那年的云朝辞和薛书锦都是十二岁。年少的懵懂让云朝辞苦苦等着薛书锦回来,在她眼中的薛王府是正直的忠臣,是被人陷害的。
再后来,云朝辞以明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获取入宫考取女官的资格,在闺中时她就是有名的才女,并不只是花架子,凭着她自身的才学,以及处理事物的方式,直接达到了宫令的位置,虽然也有些家室的缘故在里面,却也是其他的国公千金比不得的。
那年她才十六岁,举行仪式后,她穿着官服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她想为薛王府平反,她要让薛书锦光明正大的回来,以薛王府新王的身份迎娶她。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线索,一切就像被人割断的独木桥,没有攀岩的锁链,向前走只有无尽的深渊。
她开始迷茫了,向来自信的她渐渐不自信了,处理中庭事物也不再积极,没事总会去上青殿陪伴薛太后,渐渐地她就直接搬到上青殿居住,除了每月的中庭例会,她基本不会在中庭出现,整日里在落霞居读书写字,侍弄花草,陪着薛太后。
李杞柠的到来,是她了无生趣的生活里出现的不同寻常,这是她首次主动收徒,认真教授,因为她希望李杞柠可以同她般去考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