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里人声鼎沸,可朱琳什么都听不见。阿冬刚刚表演的舞剑虽然不是多灵动,但这中年女子只是要求最后一式做出“长虹吸水”的招式来便可。而阿冬明明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因为那年轻女子摔个杯子的响动而毁于一旦。可要多责怪她似乎也不行,她毕竟没有打断表演,只是弄出些响动让你自乱了阵脚而已。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马上要完成的任务打了水漂,朱琳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她气得指着那女子半天,却到底说不出一个字来。
楼里的姐儿竟然敢用手指着客人,虽然这客人是女的也不行!长掌柜立马上来赔笑脸,开玩笑!人家千两黄金都出了,哪儿能再让人家赔个小小的杯子钱?“不用!不用!客人没扎到手吧!”马上便有龟公上来将垃圾清理了出去。
“手倒是没扎着,不过这节目什么时候能看到呢?”那年轻女子一边问着,一边得意地向四周望去,似乎在寻找下一个挑战者。
站在一旁的朱琳早已是一脸掩饰不住的灰败之气了。
阿余默默地低下了头。
朱琳现在的心情阿余其实能理解,大约她盼今日已经盼了很长时间了,眼看着马上便能挣脱这樊笼,却不想被一个小小的杯子毁于一旦。可理解归理解。阿冬毕竟是她的姐妹,且又是因为她才鼓起勇气才上场的,现在阿冬受了伤,她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是阿青第一个赶过去照顾阿冬的。若是平时,阿余可能便不愿管她了。可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却又有些于心不忍。或许她太想挣脱了吧?
阿余不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好像落到陷阱里的鹿,眼看着就要凭自己的努力跨出陷阱了,却被刚刚赶来的猎人看到,一箭射倒在地一样,她以前也曾经常是这个样子。
可是……她从小便生活在危机中,在遇到姬信以前也是时时应对着危机,而此刻,虽一片热闹的场景,但她却生出一丝不安来,这大约是直觉,是很多的不合理堆在一起给她的直觉。
阿余朝姬信靠了过去,“公子!”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来,“我能帮一帮她吗?”
姬信一副惊奇的样子看着她,难道他不相信自己会剑舞?正打算告诉他自己其实会一些,姬信却马上改成一副赞赏地表情开口了,“不错!竟然还知道遇事先请示我了!”
这么说,他开始之所以惊奇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竟然会询问他的意见吗?阿余嘴角一扯,正打算说话,姬信便笑着打断了她,“去吧!我给你撑腰!”
听他这么一说,阿余心里便觉怪怪地。怎么说呢?其实要不是在这个场合她原本确实不会询问他意见的。只是刚刚,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隐隐觉得这个场合上去剑舞似乎不太妥当,至于哪里不妥,一时也说不上来,于是便下意识地去询问他的意见了。
大约是自己长久以来的这种忧患意识作怪,所以虽然说不上来,阿余却仍怕自己一时出头却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本来想把这种感觉跟他说一说,没想到他听也不听,就打断了她。算了,他既然不听,若是真有什么麻烦可别怪她。
姬信这句“去吧!”一出口,旁边的中年女子便朝阿余看了过来。
台上的朱琳已经上前一步,“抱歉!我虽会剑舞却做不了‘长虹吸水’。”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唏嘘声。
朱琳这话说出口,这中年女子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只端了水杯,胸有成竹道,“急什么!只要在场有人会便行!”说完便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
朱琳见她如此说,便像燃起一丝希望般朝台下看了过来,只见女子身旁坐着的阿余站了起来,她朝身边的两位女子看了一眼,便不犹豫地朝戏台走了过来。
朱琳一脸惊诧!
阿余却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朝她一笑“朱琳姑娘可否引我更衣?”她问道。
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倒是方便,只是朱琳却知道,剑舞时往往会根据表演者的内容而配以不同的服饰。阿余这一问倒是行家的说法,便忙向长掌柜示意,然后亲自带着她去更衣。
虽然注意到阿余刚刚称自己时称的是“朱琳姑娘”而不是“姐姐”,可此刻朱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虽有些嘴角发苦,可只要她能帮自己这一回,有些事情她以后再解释就是了。
看到有人替朱琳把这挑战应了下来,而且看她神情似乎还与朱琳相识,又不是别的花楼的姑娘,长掌柜便高兴起来,马上安排了人上台歌舞助兴。
姬信却若有所思。她在他跟前倒是舞过几次剑,一看她那舞剑的架势就是个花架子,所以她说她能帮朱琳,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小丫头刚刚靠过来时明明是一副担心的样子,她难道能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他能知道不对劲自然有他的道理,可这小丫头既不是利川人,功夫又不行,她是如何察觉到这群女子的危险之处的?
而且小丫头不仅看出这些女子的不对劲来,刚刚她站起来,称呼朱琳时,也不像之前一样称她姐姐,而是称的“朱琳姑娘”。这小丫头看着似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可是有些事情却看得清楚,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姬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她当然是个明白人,连自己易容她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些人也不知哪里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她便能寻根索源发现端倪。两杯小酒下肚,姬信觉得自己真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不过是一群婆娑族女子而已,他倒是不放在眼里。小丫头既知道朱琳不能以姐妹相称,这次应该也就是最后一次帮她了。她既然于心不忍,想帮朱琳最后一次,那就帮吧,反正他的人,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看别的人眼色吗?
歌舞一结束,朱琳便已经领了阿余回到戏台前。
姬信朝阿余看去,便见她已经身着白绫轻纱,头上系着根红色发带,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除此以外身上并无一件饰物,看上却飘逸轻盈,让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丫头平时看着挺丑的,一换装竟是变了个样。当然啦,漂亮是谈不上,姬信在心中“客观”地评价,但这白绫轻纱配着一缕红色发带却让人看着便觉干净、可爱、空灵……嗯,总之就是不觉得讨厌!姬信总结道。
也不知她表演的舞剑跟她平时练功时会不会不一样呢?姬信竟有些期待,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台下的嬉笑声渐收!台上,朱琳的古琴轻轻拔动,竟是一首《流水》。